與顧錦又聊了會,確認他大哥喜歡的畫風後,沈舟去買了條肉,又去買了包糕點,迴了學堂。


    吳敬榮正在書房練字,聽見老吳說沈舟過來了,連忙開口讓他們進來。


    他放下筆,起身走出內室,便見沈舟拎著東西進來了。


    他看了眼,眉頭皺起。


    “怎麽又帶東西來了。”


    沈舟把東西遞給吳老伯,無視夫子的眼神,笑道:“不值幾個錢,夫子莫生氣。”


    聞言,吳敬榮歎了口氣,讓老吳下去,隨即看向沈舟。


    “你來得正好。”


    他走到桌前坐下,讓沈舟也坐。


    他剛想端起茶壺,給兩人倒杯茶水,卻被沈舟搶先一步。


    “夫子有事要與我說?”


    沈舟放下茶壺,笑著問了一句。


    吳敬榮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點頭道:“是有件事。”


    他看向沈舟。


    這人原本還稚嫩的臉龐,如今因為瘦了不少的緣故,棱角已經分明,添了幾分堅毅。


    他斟酌著開口。


    “你年方十六,還未取字,按理應要過幾年才取,但你如今已是縣案首,出門在外,總得有個字才行。”


    沈舟一聽,頓時了然,起身拱手道:“學生明白,請夫子為學生取字。”


    吳敬榮放下茶杯,欣慰地摸著胡子。


    “老夫昨日想了很久,覺得有兩字特別適合你。”


    沈舟疑惑看去,“夫子,不知是何字?”


    吳敬榮笑道:“君子如玉,溫潤而澤,就叫澤玉,如何?”


    “澤玉。”


    沈舟低聲念了一遍,隨即笑道:“澤玉多謝夫子賜字。”


    “你喜歡就好。”


    沈舟能喜歡自己取的字,吳敬榮心裏也高興。


    不過,他倒是疑惑起了沈舟今日過來的原因。


    沈舟像是看出了吳夫子接下來想要問的問題。


    不等吳夫子開口詢問,便道:“夫子,學生今日一早,去拜訪了陳知縣。”


    吳敬榮原本麵色還是輕鬆自然的,聞言,神色略微嚴肅起來。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沈舟搖頭,“也沒發生什麽事,就是臨走前,陳知縣把我叫到一旁,與我說了幾句話。”


    說著,沈舟便把當時陳知縣的話簡單說了一遍,便道:“夫子,您說陳知縣這話是何意思?”


    沈舟自己拿不準。


    便想著過來找夫子解答疑惑。


    吳夫子到底要看得清些。


    “陳知縣這是看重你,覺得你前途無量,甚至,還覺得你能一路考上去。”


    吳敬榮摸著胡子沉思,麵色複雜。


    “陳知縣可是考了你們什麽?”


    沈舟點頭,沒想到吳夫子這般敏銳。


    “陳知縣確實考過我們......”


    沈舟把陳知縣當時問的問題說了出來,還把自己的解答也說了出來。


    吳敬榮剛開始眉頭緊皺,可等聽到沈舟的解答時,便慢慢鬆開了眉頭。


    “難怪陳知縣會對你說這些話,他出的這題,可不是你們接下來會考的題。”


    沈舟一愣,疑惑道:“難不成,是院試的題?”


    吳敬榮搖頭,“依老夫看,這題也不是院試會考的。”


    沈舟若有所思。


    照夫子這樣說,這道題,是院試以上才會考。


    或者是鄉試,或者是會試......


    難怪陳知縣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了。


    這已經不是看重他了,而是看好他。


    覺得他起碼能到鄉試這樣的地步。


    吳敬榮像是看出了沈舟臉上的沉思,道:“你年紀尚小,其實倒也不必太著急婚配,陳知縣這樣說,你照著做就成,總歸,也不是件壞事。”


    沈舟“嗯”了聲,道:“夫子放心,學生本來也誌不在此,隻想好好往下考,暫時也沒想著那些事。”


    “那就好。”


    吳敬榮大概也能清楚陳知縣話裏的意思。


    若是沈舟真能考上京,到時候這婚配之事,總會有人搶著來。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好好溫習,莫要分心了。


    沈舟跟吳夫子又聊了會,把自己打算提前一月過去府城的事也說了。


    吳敬榮便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沈舟說。


    比如去哪裏租院子比較安靜,又方便。


    再比如,不要去結識陌生的學子,小心為上,能好好待在院子裏溫習,就盡量不要出門了。


    見沈舟乖乖點頭。


    吳敬榮也放下心,話題一轉,道:“你若是有空,便去跟言常那孩子聊兩句吧,老夫看他挺聽你話的。”


    沈舟不解,“夫子,言常兄怎了?”


    吳敬榮歎了口氣,“我前兩日找他來聊了幾句,讓他注意歇息,莫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這孩子嘴上應著,聽說這陣子偷偷在簷下角落裏點著燭火,自己在那翻書。”


    學堂現在晚上戌時一到便上鎖關門。


    讓學子們得到充分的睡眠,養好身子。


    吳敬榮也是沒想到張言常對自己的要求這麽嚴格。


    竟是看到亥時,才迴去睡覺,早上又早早起來讀書。


    吳敬榮明白張言常那顆緊張不安的心,畢竟他當初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可正因為他經曆過,才會明白一個好的身體,到底有多重要。


    沈舟聽著吳夫子這些話,眉頭微微皺起。


    “夫子放心,我這就去找言常兄聊聊。”


    說著,他頓了頓,“可我不保證言常兄會聽我的話。”


    吳敬榮笑了笑,“他會聽你的。”


    沈舟不解,不懂吳夫子為何會這般篤定。


    吳敬榮也沒有多說,讓沈舟若是在去府城前有什麽疑惑,可以來找他後,便讓沈舟走了。


    沈舟一頭霧水地來到了學堂大門前。


    他往裏看去。


    學堂現在已經空了好幾個位置。


    也不知是迴家歇息一陣子,還是退學了。


    沈舟看了眼自己的位置,隨即看向張言常的位置,抬步走進去。


    張言常正低頭做題,忽覺一道陰影籠罩了桌麵,他疑惑轉頭一看。


    見是沈舟的那一刻,暗淡沉悶的雙眸頓時亮了幾分。


    “沈舟兄!”


    他低聲喊著,引起了學堂另外幾人的注意。


    朱紀文往後轉頭一看,見沈舟正笑著俯身在張言常耳邊輕聲說著什麽,擰了擰眉,把頭轉了迴去。


    張言常毫不猶豫,起身跟著沈舟出去了。


    沈舟和張言常一走,原本因為沈舟引起的窸窣聲便更大了。


    周東林習慣性地轉頭想要跟朱紀文說話,但想起前幾日兩人貌似鬧翻的事,又訕訕地轉了迴去。


    朱紀文抬頭看了眼,便又低頭看書。


    徐承誌望了眼外麵,悶悶的又把頭轉迴來,沒一會又轉過去看。


    暗道,不過一日沒見,沈舟來學堂都不跟他打個招唿,果然是疏遠了。


    唉,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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