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隻手,猛地捉住了張師道的手腕!


    那隻手十分油膩,像是從來都沒有洗過一般,指甲蓋裏漆黑無比,滿是汙垢。


    “誰!”?張師道語態中,終於浮上了一絲震驚!


    “進來吧你!”?醉醺醺的話音,更為尖厲。


    張師道猛地往我身上一傾斜,他並沒有倒在我身上,因為我身上密布著濃鬱的青色霧氣,完完全全的鬼氣!


    張師道半個身體沒入了霧氣中!


    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再將他往裏一拽!


    張師道另外半個身體,同樣沒入了青霧內!


    當張師道完全消失之後,青霧不停的翻湧,我聽不到他的聲音,更聽不到另外的聲音了。


    而毋庸置疑,那另一個聲音,就是老道士的!


    霧氣還在變得濃鬱,宛若實質。


    我身體被徹底包裹後,感覺頭頂被一隻清涼的小手撫過,嗤嗤的聲響中,是符紙消失不見。


    肩頭,忽地往後傾斜一下,一陣後墜感湧來。


    周遭的一切不停的扭曲,變化。


    再等我視線變得清晰之後,我已經不在紫金崖之上。


    入目所視,是一片灰蒙蒙,頭頂更是一片濃厚的烏雲。


    這裏,赫然是鬼氣森森的呂家大宅!


    大堂屋前,老道士一手持著酒葫蘆,另一手在身上擦拭著,他顯得很困倦,咕嘟咕嘟往嘴裏灌了一口酒,才稍稍清醒一些。


    其前方,則是身體微微傾斜的張師道,一身紫袍,從胸口位置,一直蔓延到腰身之處,都已經變得紫紅,深邃發黑。


    張師道不停的喘息著,終究是傷勢重,他的唿吸比先前弱了太多。


    臉皮上的蠕動感更強烈了,甚至晃眼間,我瞧見他的眼珠裏,都像是有蟲子爬過,惡心,讓人皮膚發麻。


    張師道驚疑的四掃著周圍,臉上湧起的是震驚,是濃鬱的陰霾。


    “千叩,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所站著的位置,是當初和苗三陽險些被吊死的那房間門前。


    距離張師道和老道士,都約莫相距十幾米。


    對於張師道此刻的問話,我其實覺得有些反感,和一種難掩的厭惡。


    此時此刻,他還好意思問我話嗎?


    我迴應他的隻有沉默,還有陰沉。


    “什麽地方?”?“道爺捏死你的地方!”


    老道士打了一個嗝兒,他顯得很兇惡。


    “你這瘋道人,又是何來路?一身森然鬼氣?!”張師道的語氣變得更冷冽。


    他一隻手忽然掐訣,猛地拍在胸口位置,一陣電蛇閃過,是胸口被掌心雷灼燒的焦糊,而他同時一拔胸口血劍,哐當,劍落了地。


    隨後張師道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來十幾枚藥丸,全部塞入口中!


    老道士的眼神卻充滿了鄙夷,嘖嘖兩聲道:“你也有資格,說老子是瘋道人?老子鬼氣森森?”


    ?“你這道貌岸然的老東西,不馬上就要奪舍,就要借體還魂,搶了這小犢子的皮囊肉身了嗎?”老道士重重忒了一聲,一口濃痰吐在地上。


    “你!”


    張師道驟然冷漠下來,若有所思。


    “鬼氣森森的道士,我知道了,是你,戴誌雄,與屍媾和,用這種令人惡心的方式,保住你的純陽身。”


    ?“你的嘴巴,應該放幹淨一點,神交可比你破身泄去精氣的方式,純潔的多。”老道士幽幽迴答。


    “你我一戰,必然會毀掉此地,戴誌雄,你有你的喜好,我有我的堅持,讓我離開,我不幹擾你的修行。”?


    “這女鬼,是你的物品?那你管好她,我自然不會對她動手。”?張師道再度開口,他指著我身側一處。


    不知道什麽時候,魘鬼已經站在那裏了,她顯得十分憔悴,疲倦。


    “那可不行啊,這小娘子,一直將道爺困在魘夢中,她就是不就範,我才曉得,是餘歸海動了手腳,給她設下一道陰親,陳千叩是不能給你的,我得破掉這陰親。”老道士言辭果斷。


    “這陰親,待我奪舍之後,自會解開。”張師道沉聲迴答。


    “奪舍之後嗎?”老道士砸吧著嘴,手摸在下巴的位置,思索起來。


    我內心,其實十分煎熬。


    對張師道的恨意濃鬱,更不想坐以待斃。


    隻是,我的實力不光是被張師道碾壓,更被老道士碾壓。


    看似老道士沒有動怒,但他已經知道我身上的陰親,他又想要魘鬼,這裏邊兒,就是天然的矛盾。


    他對我,也不會有什麽好手段。


    眼下,他就是在猶豫了?


    “嗯,老東西,你叫什麽名字?”老道士忽然問了一句。


    張師道稍稍皺了皺眉,才迴答:“老君觀,張師道。”


    “哦?就是那個老君山十六觀之首的老君觀,張師道,很耳熟,你是觀主?”老道士眼眸陡然一凝。


    “貧道自是老君觀觀主,即便貧道此刻身體不適,但竭盡全力之下,你依舊討不到好處,不但此地毀於一旦,你的道行,同樣保不住,我對所謂的陰屍,鬼物,沒有絲毫興趣,本身,我就要破掉身上這鬼氣,既然知道是陰親,就沒有必要損毀了,待我奪舍後,我自會解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張師道再度和老道士解釋。


    其實,這裏就能看出來問題。


    張師道,的確快要不行了。


    上至二長老張贏元,再至三長老張子平。


    下邊兒是老君觀我接觸過的各個弟子,甚至是白廊。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一言不合,甚至沒有言語,便直接動手傷人!


    禮數和理數,隻要符合老君山的理,符合他們的理,那就夠了。


    有什麽事情,打過再說。


    張師道先前不也是這樣麽?


    進了天樞閣,先毀掉危險的繭。


    至此,他卻收斂下來。


    “井水不犯河水?聽起來,倒也不錯。”


    老道士舔了舔嘴角。


    “的確如此。”張師道點點頭。


    “不過,道爺我這個人,不是太相信別人的話,你用什麽來和我保證?”?老道士忽然幽幽說了一句:“萬一你反悔,那道爺,不就虧大了?”


    ?“保證?”張師道的眉頭緊皺起來,眼眸中帶著思索。


    暗沉沉的夜色下,他眼睛裏居然有這三種顏色。


    分別是,青、白、血!


    這一幕就十分恐怖!


    下一刻,張師道眼中閃過一抹焦急,唿吸變得更粗重一些,他的印堂,隱約有開裂的征兆了。


    他從胸口位置一抹,便扔向老道士一塊通體深紫色的玉牌。


    “老君觀,觀主執掌之令箭,暫且存在楓葉觀主手中,這夠了吧?!”?老道士陡然抬手接過,卻搖搖頭:“不夠,這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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