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身體冰寒。


    整個人好像陰氣陽氣失衡了一樣,不停的冒著冷汗,將衣服都浸透了。


    天是黑的。


    不知道是剛在呂家過了一個白天,還是已經一天一夜,又一個晚上了。


    黑漆漆的夜空,沒有月亮。


    街道上的燈火通明。


    圍著我的,就是夜市上的食客,還有就近的攤販。


    一個激靈,我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耳邊聽到了臥槽,靠,一類的驚唿。


    左手的無名指一陣劇痛,就好像斷裂了,沒有那根手指頭一樣。


    低頭,我盯著左手無名指,指頭是還在的。


    可那指環……居然消失了。


    空空如也的手指,讓我心猛地一陣落空……


    我想盡辦法,用盡渾身解數,甚至都找了老道士,幫我拔掉這指環,都沒能拔掉。


    此刻消失,就代表著我身上那一絲魘鬼的魂出去了。


    她卻是為了讓我脫困,留在了呂家大宅裏……


    陰暗的注視感,讓我打了個寒噤。


    抬起頭來,我才瞧見,那路口處,居然多了一個人影。


    不,是鬼影。


    黑漆漆的衣裳,圓帽子,頎長的身形,蒼白的臉頰。


    赫然是那禮官兒!


    不過,就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界限,他隻能站在街道後,不能走出那路口。


    呂家形成的鬼蜮,竟一瞬間侵蝕了那條街道。


    那要多久,它就能擴散到外邊兒這條街來?


    一時間,我心裏窒息,還有種懊惱感。


    自己……闖禍了……


    明明,我是按照師姐給的錦囊,師姐的安排,一步步來分析,一步步來做的啊!


    總不可能,我不相信師姐,而去相信魘屍魘鬼,相信那老黃皮子?


    可……事實卻擺在麵前……


    呂家,真的出問題了……


    手微顫,摸出來了手機,我快速撥通了師姐的電話。


    一如既往,是已關機的提示音!


    唿吸變得更粗重起來,我沒有停頓,匆匆朝著這條夜市街外走去。


    遠離了呂家所在的那路口,我才堪堪鬆了口氣。


    額頭上青筋鼓起,我再給師姐撥了一個號。


    還是沒有打通……


    天色,愈來愈暗沉,夜空像是浮上了一抹暗雲。


    轟隆一聲,驚雷作響。


    豆大的雨滴,毫無預兆的就落了下來,打豆子一樣,劈裏啪啦。


    人群驚慌四散,攤販著急的開始收拾東西。


    路邊兒的出租車開始招攬客人。


    我上了一輛車,心裏萬分煎熬,司機問我去哪兒?


    一時間,內心怔住。


    去找苗三陽?


    唐家還有苗晉,這行不通。


    澄豐觀那裏,老道士本身有些問題。


    我……不太敢讓他來解決屍鬼的事情。


    餘文傷勢未愈,澄豐觀內還容易迴來天醫道觀的人。


    這頃刻間,我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去搬救兵……


    “兄弟,去哪兒哦?你咋了?”


    的哥再問我一句。


    我瞳孔猛地一縮,卻想到了一個地方!


    抬頭,我唿吸粗重的和的哥說了地址。


    他告訴我,雨這麽大,就不打表了,一口價,收一百塊。


    我無心溢價,讓他快些開車。


    窗外的雨,是真的大,嘩啦嘩啦響徹不停。


    內心煩悶鬱結,形容不了的那種無奈。


    呂家的事情,被我搞砸了。


    我明明千算萬算,連黃汕的變故,都計算在內……


    卻還是沒算到,呂紗本身的變故……?冷不丁的,迴想到她最後念的那番話。


    最後一句是:“師長為媒?天地為證?山河為盟?”


    那禮官兒喊我姑爺。


    我可以是認為他瘋了,呂紗瘋了。


    鬼想找個陽氣重的人依附,吸陽氣,甚至是陰陽婚配,這很正常。


    呂紗死之前,是大家閨秀,能說出文縐縐的誓言,這也很正常。


    可為什麽,她要說,師長為媒?


    是借此來幹擾我的思緒,騙我留下!?


    是了……


    師長怎麽可能為媒!


    師姐怎麽可能計算一樁屍婚,落在我頭上?


    額間在冒汗,身上在發冷,感覺就像是發燒了似的,身體忽冷忽熱。


    車,停在了一條街口。


    伍市街。


    夜,依舊深。


    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我讓司機將車往裏開,停到了76號院門前。


    給錢下車,院簷延展出來一截,勉強能躲雨。


    院子寂靜,小樓漆黑,這深更半夜,人早就睡著了。


    我其實,並不確定,王家是否讓他們三個人迴來了。


    可看過院內,幹淨的沒有落葉,無人打理不可能這麽幹淨,便斷定,他們三人在家!


    本來是打算,還命的時候,再來見他們。


    此刻,算是提前了。


    “唿……”


    喘了一口粗氣,我氣沉丹田,沉聲喊道:“師弟陳千叩,求見三位師兄!”?


    這話音,厚重十足。


    大抵隻有幾秒鍾的間隙,是一個房間亮了燈。


    緊接著,另外兩個房間,同樣亮了燈。


    大約一兩分鍾,一樓的門開了,一個老人打著把傘,匆匆走到了屋簷下。


    那老人的模樣,端的是有些恐怖,他雙唇完全被割掉了,牙床,牙齒,曝露在外。


    因為沒有嘴皮,牙床常年風吹日曬,外表紫紅又帶著一抹灰,那牙齒,倒是唰的幹幹淨淨,卻還是因為沒有嘴唇,牙齦稍有一些萎縮,齒縫特別大。


    不過,那人的眼眸極亮,極為喜悅!


    這和王**,以及瞎子,餘歸海,看我的表情完全不同。


    他知道我的名字。


    多半是王**說過!


    “進屋。”老人一手攥著我的胳膊,往一樓走去。


    傘遮住了頭頂,遮住雨水,老人的手勁兒分外大,分外有力!


    他給我的感覺,很莫名,似有一種厚重的保護感!


    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屋內。


    光線通透明亮,客廳不算大,卻很溫馨,擺滿了實木家具。


    沙發前站著兩人,他們看著我,眼神同樣露出驚喜,喜悅。


    其中一人,耳朵被齊刷刷的切掉,腦袋兩側都是光禿禿的。


    另一人,看上去五官健在。


    隻不過當他咧嘴笑起來的時候,口中空空蕩蕩,舌頭,宛若從舌根被切斷!


    正常笑肯定有聲音,他卻沒有聲音!


    眼前三人,分別失去了,唇,舌,耳!


    一時間,我內心微顫,潛在的罪惡感就升了起來……


    是啊,薛燼是加害者,薛家是加害者。


    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雖然以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事實上,我就是奪走了他們的命運!


    “小師弟,快,來!”


    那雙耳被切掉的老人,親切的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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