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喜歡這枚戒指不是因為其他的,而是因為這是許問親手打造的,雖然沒有其他的那樣精致,可他很用心,本來許問沒讓她知道,是顧挽無意間談起的。


    戒指是許問十五歲那年打造的。那段時期正好是林笙很敏感的時候,很多的閑言碎語灌入林笙的耳朵,許問怎麽可能不知道。


    打造好了以後許問覺得驀然這樣送很唐突,糾結了很久也沒下定決心送,就一直留到了求婚那年。


    年末獨自林笙去了m國許問住的地方看了一遭,不過那兩套房子在許問和諶默走後已經租出去了,林笙一個人坐在租房不遠處的海岸看海鷗。


    她伸出手來,手心裏有一塊麵包屑,一隻海鷗飛過來啄了一下把麵包屑叼走了,發出陣陣鳴叫。


    她的許問沒有異於常人的智商,隻是為了她什麽都願意學,不管再難再累。偶有幾次碰見他大半夜都在糾結某道題,燈光下的他眉頭緊鎖,似乎有些煩躁,這些換做平時她是見不到的。因為家境原因,他比同齡人要早熟,別人十二歲還在討論某款遊戲,某雙球鞋,他十二歲就被許業瀾帶到各種場合,見識各種俗套的商業言語。


    那次大半夜林笙睡不著,跑去他的房間裏找他,結果見他一個人站在窗邊,俯視著許家老宅的夜景。


    房間裏沒開燈黑暗一片。


    他不會把自己受的委屈遇到的困難說出來,不知道想什麽想的出神,連林笙敲門都沒聽見。


    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見他眼尾末稍泛紅,漂亮的桃花眼裏氤氳著一層水霧。


    他在哭。


    兩秒後,許問不動聲色的掩藏情緒側頭問她:“睡不著嗎?”


    林笙輕聲嗯了聲。


    “那講個故事給你聽,就去睡覺。”許問硬生生的擠出一抹笑意,看向樓下的草地,溫聲道,“從前,有一隻小兔子,它一不小心在森林裏迷路了,它轉啊轉,一直轉不出去,忽然間,一隻漂亮的螢火蟲飛了過來,在小兔子頭上晃呀晃,然後就往前麵飛了一段路,小兔子便跟了上去,它被螢火蟲帶到一個很神秘的地方,那裏星辰綴夜,繁花似錦,小兔子很好奇很興奮,到處跑,突然間,它被磕了一下,小兔子抬頭一看,是一隻很高大的小鹿,小鹿說,它是森林的使者,專門引領迷路的小動物迴家,小兔子一聽特別高興,它請求小鹿帶它迴家。小鹿很高,小兔子爬不上去,後來小鹿跪在地上讓小兔子爬到他的背上……最後小鹿帶著小兔子出了森林,它側著腦袋偷偷吻了吻背上熟睡的小兔子……”


    林笙笑笑,把故事接了下去:“小鹿說,我多希望你能笨一點,這樣我還能見到你第六迴。”


    “嗯。”許問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好了嗎?不早了,睡覺吧。”


    林笙點點頭:“那你也早點睡。”


    良久,許問才低聲嗯了聲,目送她出了房門,林笙停在門口,他的房間裏安靜極了,十二歲的少年早早懂得了隱藏自己的情緒,連啜泣都不曾有。


    許問沒有告訴她那次經曆了什麽,但林笙翻到他當天的日記,也是寥寥幾筆帶過了。


    2030年1月18日,天氣多雲


    爸說,作為許家的人,不能露出一絲懦弱無能,否則會被人拆吞入腹,連骨頭都不剩。我不知道懦弱無能是什麽定義,也不知道爸口中的氣場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別人的十二歲和我的十二歲不一樣,我期待長大又不太期待長大。這些人說著口不對心的商業語,表麵風平浪靜,心裏卻是風卷雲湧,我不喜歡這樣,我想象的我和林笙的未來也不是這樣的,我不想靠著許家家業碌碌過一輩子。


    許問十二歲之前是個話癆,說話也很幼稚,就是一般小孩的模樣,但後來變了,麵上隻懂得順應,但骨子裏的傲氣卻為減半分,林笙不曾察覺,十七歲那年獨自一個人在國外處理事物,迴來又變了,變得很成熟穩重,說話做事也有大人的風範,但二十二歲以後的他好像又變迴了原來的樣子,世俗氣很足。


    林笙想,這才是許問本該有的樣子。


    夜深,身後的街道上行人逐漸少了,剩下絡繹不絕的車子和路燈。


    每每想起種種,林笙會質疑自己沒有那麽愛他,就連對他說句我愛你也是扭扭捏捏的,但許問是愛她的,可能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愛她。


    她到現在也分不清說的那些我愛你是夢還是現實。


    “荒野茫茫無際,許問愛林笙亙古無期。”


    “沒有林笙的允許,我不會老去。”


    “我希望我們能活到一百歲,這樣我們就愛了整整一個世紀。”


    今年春節許老爺子帶著老太太出國旅遊了,許錦書還是蓉城,許業瀾在書房,顧挽和顧嫂在廚房忙活,林笙一個人無聊就走到廚房幫忙。


    今年2055年,是許問離開後的第七個新年,往年不管兩人隔多遠,也會在一起過新年。


    一家人吃完飯又各忙各的,林笙推開許問房間的門,拉開他的椅子坐了會兒,不知不覺又眯著了,玻璃窗外依舊飄著雪花。


    ——林笙倏然一下子倚在沙發上,肚子一陣劇痛,不一會兒沙發被染紅了,像是流/產的征兆。


    她艱難的摸索著手機,撥打了救護車電話,忍著劇痛找出口罩戴上,再找一件衣服擋在腰間走下樓,肚子刺痛差點兒讓她使不上勁來。


    十多分鍾後,救護車才趕來把她帶去醫院。


    手術用了半個小時,她沒通知任何人,完了以後沒在醫院休養,直接一個人迴到家裏。


    在知道自己懷孕前她還下水拍戲,十一月份的水特別刺骨,拍完後她知道自己懷孕兩個月已經晚了。


    她連和許問的孩子都沒有保住。


    在那幾個月,林笙經常會夢到她和許問有一個漂亮的兒子,古靈精怪的喊她媽媽,喊許問爸爸,一家人走在灑滿陽光的街頭,看太陽東升西落,看黃昏白馬,夕陽西下。


    她又想起許問悄悄在她耳邊說,不管以後生了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叫許卿安,他想要林笙一世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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