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鳴聲這會並不是一定得去劉振海家,隻是在隊裏悶得慌,又快下班了,幹脆就來劉振海家裏問問情況。


    綁架案並不多見,而且這個案子市公安局局長魯達耀也特別交待過,陳鳴聲不能不上心,多問問,說不定能問出點之前被忽視的細節。


    很快,就到了東升園小區,這是一處學區房,劉斌的家庭住址就是這裏,不過這隻是劉振海夫婦名下其中一套住房,是他們為方便劉斌上學買的一處房產,平時多數時候是劉斌和其母親肖嵐住在這裏。


    劉振海家門口。


    林誌偉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劉斌的母親肖嵐,眼睛紅紅腫腫的,一見陳鳴聲趕緊問道:“有沒有斌斌的消息?”


    陳鳴聲無奈的搖了搖頭。肖嵐的神情馬上由希望轉為了失望,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神色把陳鳴聲和林誌偉兩人引進了門。


    屋裏煙霧繚繞,茶幾上淩亂的放著十來個一次性紙杯,煙灰缸上幾層煙頭——看來不久前這裏是有客人的,而且客人還不少。


    劉振海正坐在茶幾後麵的沙發上垂頭愁眉地抽著煙,神情極是憔悴和失落,看到陳鳴聲進來,眼神一亮,但看到肖嵐的神色,眼神又灰暗下去。他站了起來,招唿陳鳴聲和林誌偉坐下,各發了一根很有檔次的煙,肖嵐也端著兩杯茶過來了。


    坐得近了,陳鳴聲能很輕易地看出劉振海夫婦兩人臉上的疲憊、憔悴和焦慮,眼裏都布滿了血絲——這三天,他們的怎麽度過的,可想而知。


    因為是本著發現細節的心態而來,所以問的問題基本都是先前問過的問題的擴展,可惜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這時,肖嵐問道:“陳隊長,你說對方為什麽要綁架斌斌呢?為什麽綁架了斌斌卻又不聯係我們呢?”


    陳鳴聲迴答道:“可能是在挑戰你們的心理底線,以謀求更高的贖金。”


    肖嵐迅速說道:“那你們有沒有什麽渠道能和對方聯係呢?多少錢我們都願意給。隻要斌斌平平安安,我們還可以不追究這件事。”


    陳鳴聲說道:“我不能欺騙你們。別說我們不知道對方的行蹤,就算我們知道對方是誰,在政策上,我們警察也不可能跟罪犯談贖金的問題。


    而且,這個案子已經屬於刑法範疇,不追究也是不可能的。”


    “那要你們有什麽用?”


    肖嵐突地站了起來,對著陳鳴聲吼道,“三天過去了,你們警察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市裏有人比我們繳的稅還多嗎?你們就不能上上心?你們……”


    “行了!別說了!”


    劉振海打斷了他老婆肖嵐的話。


    對於肖嵐的冒犯,陳鳴聲有些反感,可做了這麽多年的警察,這種無理取鬧的事陳鳴聲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事都怪你!”


    肖嵐把矛頭又對向了她老公劉振海。


    “我早就說把斌斌轉入私人學校,你死活不同意,非得讓他過什麽普通人的生活,還買了這個破房子,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


    “這下好了,出事了,斌斌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跟你說,劉振海,斌斌要是出了什麽事,老娘跟你沒完。”


    “劉振海……”


    “夠了!”


    劉振海怒喝著打斷了肖嵐的叫嚷,騰地一下也站了起來,怒視著肖嵐。肖嵐與劉振海對視了一會,眼睛一紅,哭了起來,然後跑進了屋裏。


    “讓二位見笑了。”


    劉振海有些歉意的說道,緩緩坐迴了沙發。陳鳴聲和林誌偉隻能尷尬的笑笑,表示理解。


    尷尬氣氛中,短暫的沉默後,劉振海神色凝重的問道:“陳隊長,你給我說個實話,以你多年的經驗,我兒子……”


    劉振海說道這兒啞住了,右手習慣性很有氣度的動著,卻說不出話,然後猛吸了一口氣,雙眼的血絲仿佛又深了一些,問道:“劉斌,現在還活著的可能有多大?”


    陳鳴聲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為現在的情況,不得不承認,劉斌依舊生存的概率不高,但是不管從哪個方麵考慮,都不好明說。陳鳴聲隻能說道:“概率在具體的事情裏隻能勉強作為參考,再說了,綁架案與其他的案件也不同,它有很多種可能。”


    劉振海聞言失望的神色蔓延全身,能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自然明白陳鳴聲話裏的太極,他有些頹然的靠在了沙發上。


    “除了之前給我們的那幾個人,劉先生還有沒有想到得罪過其他的什麽人?”


    陳鳴聲問道。之前劉振海給過幾個名單,都是他生意上有糾紛的生意人,陳鳴聲也排查了,那幾個人都不具備作案的時間。


    “像我們這樣的人,生意做到了這個程度,想要不得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還不少。”劉振海迴答道,“要說跟我正麵有矛盾的人,那都是有些身份地位和財富的人,他們不至於會為了生意上的糾紛鋌而走險,拿法律當兒戲。


    而且這些人,據我所知,也沒有哪個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就是退一萬講,他完全可以衝著我來啊。”


    “有沒有一些小的糾紛,或者無意間得罪的人呢?不一定要是什麽有錢人。”陳鳴聲又問道。


    劉振海疲憊而又無奈的說道:“如果是一些小的供貨商或者經銷商,再就是你說的無意的事,那我根本就數不過來。”


    陳鳴聲想想也是,如果上市公司老總事必躬親,那也不需要那麽多職業經理人和法務部門了,但別人心裏不痛快,可不一定不算在他的頭上。


    陳鳴聲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便有心起身告辭了。


    這時,劉振海說道:“陳隊長,我打算懸賞一百萬征集線索。如果你們這邊還是不同意官方懸賞,那我隻好借助報紙和媒體了。”


    這個問題之前討論過,陳鳴聲也跟局長魯達耀請示過,但一致認為不是最好的時機。


    陳鳴聲說道:“現在具體的情況尚不明朗,我說直白點吧,劉斌現在生死未卜,現在懸賞,極有可能會刺激綁匪,反而對劉斌不利。


    當然,如果您執意要借助其他平台懸賞,我們也無法阻攔。”


    潛台詞很明顯了,那就是“後果自負”。


    劉振海有些泄氣的說道:“難道我就隻能坐在這裏唉聲歎氣,無所作為,非得等我兒子死了才能有所行動嗎?”


    陳鳴聲一下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便說道:“這樣,懸賞的事我再和魯局請示下,盡快給您一個答複。”說完陳鳴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如果您這邊有什麽情況的話,隨時和我聯係。”


    接下來,劉振海留請陳鳴聲和林誌偉吃個便飯,陳鳴聲連連推辭——平時和劉振海也沒什麽交情,再者現在這種壓抑的氣氛哪裏吃得下去。劉振海也沒過多挽留,便客套了幾句,把陳鳴聲和林誌偉送進了電梯。


    從東升園小區出來,陳鳴聲坐車徑直迴了家,在自家的樓下,交待林誌偉明天早上來接他上班,便讓林誌偉也迴去了。


    迴到家,吃飯的時候,陳鳴聲的老婆高秀芹念叨著剛上大一的兒子,什麽天氣冷不冷熱不熱,衣服有沒有好好穿,錢夠不夠花,有沒有談女朋友之類的。


    陳鳴聲心裏有事,有一句沒半句的應付著。


    吃完飯,陳鳴聲簡單洗漱了一下,便早早躺到了書房裏的床上。也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陳鳴聲就和高秀芹分房睡了,不過這並非由於感情不好,隻是夫妻兩人都覺得這樣睡得清靜,睡得自在。


    在床上,陳鳴聲努力的想讓自己睡著,但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想著劉斌的案子,四十多歲的男人不是想睡著就能睡著的,這個年紀的男人心裏永遠有事。


    陳鳴聲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不容易介於睡著與沒睡著的臨界點,手機響了。他不耐煩地摸過手機一看——十一點多了,電話是刑警隊辦公室打來的。


    這個時間點怎麽會有電話來?


    陳鳴聲有些狐疑的接通了電話。


    “陳隊,出……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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