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抑》這部作品最終到底是悲劇還是喜劇,其實完全取決於上級部門的口子,到底能開到多大。


    他們所拍攝的大團圓劇情,所對應的,無非是在最壞的情況下,能夠讓這部劇播出去。


    至於後續結尾的改變,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但在此之前。


    薑舞得先說動他們和他去拍更瘋狂的劇情。


    “乖乖,沒想到整部作品一環扣一環,完全演出來之後,竟然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


    “可不是嘛,原以為隻是隨便拚湊出來的東西,但沒想到,有了柳小月這個人物作為整個故事的線,居然把整個電影聯係起來了。”


    “這個小姑娘演技確實不錯,尤其是在暴風雨下的那場戲,我當時整個人都看傻了。”


    “嘖嘖,咱們撿了個寶啊。這部電影說不定真的能夠拿獎呢!”


    “但是題材敏感確實是邁不過的鴻溝啊。”


    “放心吧,既然導演敢拍,那就說明他肯定想好對策了,更何況咱們這部電影,那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到校園暴力和抑鬱症之間的聯係,這麽具有傳播意義的電影,怎麽可能會被卡著不放呢?”


    “對啊,其實剛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最後才想明白,原來柳小月,宋暖和寧鏡那三個人其實都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事實上電影早就在細節上把這些東西呈現出來了,隻不過咱們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


    “也不知道到時候觀眾會不會看出來。”


    也就在這幫人討論的時候。


    薑舞正和張導演商量接下來所要拍攝的東西。


    針對大團圓劇情,這兩人爭吵的著力點,其實還是挺明了的。


    “我不是都說了嗎?這幾個人物隱喻就可以了,不至於拿出來說要把他們槍斃或者怎麽辦。”


    “可要是不把楊帆繩之以法,整個劇情的立意,就有可能在一瞬間降下來!”


    作為這部作品的副導演,張頌聞覺得他有義務提醒薑舞,以正確的態度對待作品。


    “我說老張啊,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非黑即白的道理,這一點不用我說你明白吧?”


    “明白是明白,但電影和別的東西不一樣,如果立意不夠明確,作品的格局就有可能被人抨擊,難道你希望咱們的作品上映之後讓那些網友們口誅筆伐嘛,你要知道如今的電影圈子和前幾年不一樣了,現在的觀眾一個個比猴都精,咱們要是不把一些東西說的太過明確,他們就有可能蹬鼻子上臉,甚至指著鼻子罵。


    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吧?”


    “這我明白。但我薑某人也是有藝術追求的,讓我為了所謂的主流思想就改變劇情,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看著薑舞如此堅決。


    張頌聞眼珠子一轉,繼而忍不住歎了口氣說:“既然勸不了你,那我也就不說了。


    但你要知道。


    你不迎合主流思想,票房就不會高。票房不高,你就掙不了錢,沒辦法向陳凱旋複仇。


    也就沒辦法幫你的學校。


    幫你身旁的那些兄弟們實現夢想。


    至於咱們這幫人,不用多說,到時候肯定也是一起完完兒!”


    “這……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改個劇情嗎?有什麽啊。


    哎呀,老張你幹嘛呢?拖拖拉拉的,趕緊改劇本!”


    薑舞神情瞬間一變,甚至就連態度,也在一瞬間發生了突破性的變化。


    看著這小子這幅模樣。


    張導笑了笑。


    要說薑舞這小子雖然滿口髒話,但他卻是少有真正講義氣的人。


    或許錢財會讓他心動,不會讓他邁步。


    但若是宿舍的兄弟,學校周邊的這些商戶,乃至學校校長,還有那些親愛的學弟學妹們。


    如果這事兒和他們相關。


    那薑舞。就不可能一意孤行的做決定了。


    ……


    卡斯納夜總會。


    盯著麵前的王興,感受著兩隻手腕上冰涼的手銬,楊帆如墜冰窖。


    “所以當初那家夥確實摔死了?”


    “你說的是哪一個?”


    “什麽哪一個,不就隻有一個人嗎?”


    楊帆愕然。


    “我說楊老大,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


    王興目光平靜的看著楊帆,“這麽多年來,你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鮮血,或許你早就忘了,但我們警方可清楚的很。”


    “你……你是警察?!”


    “如假包換!”王興笑著掏出了警證,在他麵前晃了晃。


    “那你和那個宋暖,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關係?”


    “楊老大,還看不出來嗎?”


    “為了釣出你這隻大魚,我們可真是煞費苦心啊,不過總歸算是有些效果。”


    王興目光冷峻的看著楊帆,“現如今你手上的那幫人已經認罪伏法,你呢?”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你……我有重度抑鬱症,你們不能抓我!”


    “行了,別裝了楊先生。既然我能說你有抑鬱症,自然也能證明你沒有。


    當然,如果你要在我們警察麵前裝腦殘的話,我們也是有一係列的流程,來應付你這樣的人的……”


    紙醉金迷,燈火通明。


    看著麵前這間小小的夜總會,楊帆忍不住笑了,當老大這麽多年,他似乎真的已經忘記自己的手裏曾經沾過多少鮮血了……


    “走吧!”


    他的喉嚨蠕動著,最終卻還是無可奈何的說出了這句話。


    楊帆被抓捕後。


    以他為首的犯罪集團,最終也受到了上級部門的打擊。


    同時,因為夜總會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最終所牽扯出的一大堆的問題男女,也使得整件事,還是迴歸到了校園暴力和抑鬱症的主題上。


    京都最高院外。


    穿著一身筆挺警服的王興,哦不,是王星。


    此刻正笑看著柳小月:“孩子,你是好樣的。我為你而驕傲,為你而自豪!”


    “至於你們兩個,小月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不過你啊,還是要好自為之。”


    王星看著宋暖。


    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然後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是想說什麽話,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行啦,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曾經和你有過淵源的那小子,他在九泉之下,或許也會理解你的。”


    “還有你啊,能把這麽多年賺的錢捐了,以我個人的身份而言,我還是挺佩服你的,但是就像是小月說的,我希望你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畢竟,人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是什麽都沒了。


    但你如果能夠活下來就能夠為這個社會創造更高的財富。”


    麵對王星的話。


    寧嬌重重的點著頭。


    此際,莊重的法院大門外。


    五色星辰,熠熠生輝,閃動著耀眼的色彩。


    一道道光芒照射而下,像是一把穿透的利劍照射在他們身上,陰霾的烏雲應當被斬去,心中的暗淡也會在瞬間被消退。


    迎著朝陽。


    柳小月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而胸膛裏曾經已經完全散盡的火光,這一刻竟然已經開始凝聚了……


    她抬頭看著天。


    眼眸深處曾經的空洞,逐漸被希望的色彩所占據。


    她的眼裏散發著光彩,目光深處就像是有刺破黑暗的五彩霞光。


    一眼十年,相伴校園暴力再到抑鬱症。


    世人皆以為,身受苦難和壓迫的她,或許是抑鬱症的唯一患者。


    但現實是,在這些罪惡的當口裏。


    和旁人的滿身泥濘相比,可能隻有她一個人伴隨的是一塵不染吧。


    “哢!”


    最後一個鏡頭拍攝結束後,薑舞身旁不遠,張大導演有種想要蹦起來的衝動。


    說句實話,這部電影在她看來其實挺經典的,如果能上院線的話,隻要運作得當,沒人在背後拽手腳,他覺得拿個億級票房應該不成問題。


    說起來,如今的資本社會其實還是挺複雜的。


    但是很多年輕人喜歡看電影,這也是事實。


    所以和十幾年前甚至七八年前相比,如今的票房上億其實已經不是標準了。


    毫不客氣的講,當年的票房上億可能是衡量一部優秀作品的標誌,那麽現如今票房至少要在10億以上才能算是較有口碑或者說較有熱度的建議。


    老張激動的想要和旁人分享他的喜悅。


    可是再看薑舞,這小子明顯一副不爽的狀態。


    看樣子還是因為他把這部電影最終改成了旋律類的電影。所以他的這位薑大導演心裏不舒服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呀,要想讓整部影片過審,還想拿到好的口碑和票房,還想符合國內大眾的審美,他們能做的就隻有以這樣的狀態來呈現出這部電影了。


    “沒想到最後還是隨了大流啊。”薑舞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緊跟著踱著步子就離開了。


    “張導,薑導怎麽迴事啊?是不是不滿意我們拍的這個鏡頭,那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呀,我也覺得剛才沒發揮好……”


    如果是剛來的時候,大夥是覺得自己被忽悠過來的,那如今在拍攝整部作品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想法絕對是希望整部作品趕緊拍出來,然後趕緊上映,兄弟們趕緊把姓陳的那狗東西給幹掉。


    反正大家夥著急忙慌的。


    就是要把這事兒趕緊弄出來。


    拍完了剩下的鏡頭,看著薑武離開,楊冰和寧鏡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


    “這算是殺青了嗎?”


    寧鏡問。


    說起來能夠從浪姐那邊臨時抽時間過來拍攝真的挺不容易的,不過這姐姐以前就有拍電視劇,電影的經驗。


    再加上台詞不錯,戲也挺好,所以爆發的時候還挺完美的,當然尤其是他在學校大禮堂向宋暖道歉的那個鏡頭,表現的堪稱教科書級。


    “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搞什麽幺蛾子,不過我想可能沒那麽簡單吧,你明天跟他剛才說嘛,明顯是不想隨大流,所以估計後麵可能還有想法。”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過更多的是苦笑。


    “所以我是不是還得請假?”寧大演員有些忍俊不禁。


    “你說說你這個學生,把人騙到手了,就提褲子不認賬了,這種行為真的是太過分了!”話說這位寧姐,其實平時說話的時候也挺放縱的,當然,這個放縱是分人的。


    如果是那些看起來很古板啊,而且在背後總是想抓他錯處的人,這位肯定不會讓對方抓到任何把柄,但如果是自己能夠看得上,而且覺得能夠說得下去的人,她就會很放得開。


    “你現在告訴我這話也沒用了啊,我雖然是他的輔導員,但他已經把畢業證和學位證拿到手上了,作為老師的我,能克製他的最後一張底牌也沒了,我能怎麽辦呢?”


    “哎,剛才演戲的那個丫頭呢,怎麽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你說夢月?”


    “對!那丫頭演技確實不錯,我估摸著要是沒人要的話,我打算把她簽到我的工作室裏,那個冰冰,你能不能幫幫忙啊?”


    “你打算簽她?”


    “對啊,這麽優秀,這麽也有演技,這麽有靈性的優秀演員,我要是不簽她的話,那豈不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我發現那丫頭挺喜歡薑舞那小子的。


    這兩個人之間,估計情況不一般,所以啊,我還是先等等再說吧!”


    ……


    對於最後的大團圓劇情。


    老實說,薑舞不太喜歡。


    當然,不喜歡的原因也簡單的爆炸。


    他姥姥的,老子在社會底層待了這麽長時間了,從來也沒有見過哪個警察是這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啊,還臥薪嚐膽十幾年,你以為演電視劇呢?


    當時看到張導演改成這個劇情的時候,他其實整個人就有一種反胃的衝動。


    就算真的想要描述高大上光偉正也不至於這麽做吧,這樣的行為,足夠讓人惡心的連中飯都吐出來。


    不過身為一名導演。


    在拍攝整部作品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失去了很多選擇,更何況老張說的很對,如果不按照主旋律拍的話,這部片子能不能上還是個未知數呢。


    同時他身後所背負的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整個團隊這麽多人在電影當中跑龍套的那些北舞的學生,還有西街的這些兄弟們。


    他們都是為了這個電影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自己艱辛和努力的人,他不能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就把他們的努力和心血付之一炬。


    所以當腦海深處有了這樣的想法和羈絆之後,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老張的想法,這是因為,身為老大他沒辦法。


    義氣使然,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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