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實錘了。


    於小慧終於拿到了丈夫出軌的證據。


    結婚二十五年,第六年的時候,於小慧就發現了丈夫出軌的痕跡。


    但是苦於沒有證據,每每言語敲打他,想著他如果徹底改了,為了孩子也就認了。可得到的卻是他摔摔打打暴跳如雷的質問。


    ‘於小慧,我警告你!拿出證據再說話,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不要胡說八道!誰還不跟異性朋友開個玩笑?’


    每每這時,於小慧就語塞。她掌握的那些東西,也確實不能算是證據。


    於是她忍著!忍了五年,十年,二十年……終於拿到了他出軌的證據!


    證據是拿到了!是時候該采取行動了,不能再忍了!


    滿身的病痛都是這個男人賜予的!該做個了斷了……


    一九九九年。


    於小慧下班迴家。剛進院子,聽到大姐於明蘭正情緒激動的跟母親說話。


    小慧的家是父親單位的福利房,一座三間北房的家屬院。


    七八十平的小院蓋了東偏房做廚房,西牆邊種了棵無花果樹,也有好幾年了,正長的枝繁葉茂。


    小院子所剩無幾的空白麵積,被大哥於明山用花磚鋪起來,打掃的幹幹淨淨。


    不冷不熱的季節,在院子裏吃個飯也是很愜意的。


    母親張淑英在廚房裏做飯。


    大姐坐在廚房門口一邊擇菜一邊情緒激動的嘮叨著:“……你說我一次次的求人家找,找到了,有的見一麵就推掉,有的她連麵兒也不見……”


    抬頭看見於小慧,大姐硬生生的把話憋了迴去。


    母親覺察到大姐的異樣,知道小慧迴來了。也沒再接大姐的話茬兒。


    於小慧雖然沒有聽到大姐前麵的話,她也知道這是又在談論自己的婚事。


    既然她們不再說話,小慧也就當沒事人一樣,想迴屋去,躲過這一陣尷尬場麵。


    不料被大姐一聲叫住:“小慧,你幫我擇擇菜,我有話跟你說。”


    她隻好坐下。也不作聲,靜等大姐訓話。


    對於大姐,小慧心裏是又敬重又打怵的。


    她和大姐相差20歲。父母在40多歲高齡的時候意外懷孕生了小慧,在她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就不在了,母親年紀又大了,雖然還有一個哥哥,但因為工作忙,也不常迴來。關照小慧並不多。


    小慧上學、安排工作,一切事情都是大姐操心費力的,可以說是長姐如母了。


    母親70多歲,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也力不從心了,大姐離得近,時常過來照顧她們母女倆。


    “上周我同學給你介紹的,你又把人家辭了,你到底找什麽樣的,你還想挑什麽呀?人家在政府部門上班,還是助理級的幹部,雖然家在農村,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可是人家自己考出來的,是很有前途的。人家哪裏配不上你個高中生?你到底看他哪裏不行?!”


    果不其然,一串連珠炮,就是因為小慧找對象的事兒。


    這就是於小慧打怵大姐的原因。她最怕大姐這樣的質問,也最討厭大姐這種語氣!


    對於見過的幾個男孩子,她也說不上人家哪裏不行,總之一句話沒感覺。而什麽是感覺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想把沒感覺三個字再重新說一遍,怕又引來大姐一連串的質問。於是張了張嘴,沒說話。


    “我跟你說啊,小慧。過完年你就25歲了。你看看周圍這個年齡的還有沒有?你又不願意找比你小的。再往後,找比你大的就是二婚男人了!我們可跟你丟不起這人!”


    “找不到合適的,我不嫁行了吧?我也不找二婚的男人給你們丟人!大不了不嫁人了!”


    於小慧拿了一把菜,胡亂的擇著:“我看中的,你們不願意!嫌人家在外地,家裏窮。你們不是說不要我在乎經濟條件嗎?”


    “那個外地的老娘七十多歲了。他一時半會兒又調不迴來,你們真結了婚,有了孩子,咱媽這麽大歲數了,也看不了孩子,你自己在家裏怎麽過?大姐是過來人,你姐夫當年是當兵的,家裏的事幫不了我,多難我知道。那時候咱爸媽還年輕,能給我看孩子,現在她歲數大了,顧不了你。兩邊都顧不了你,經濟條件還不好,你想想會有多難?!”


    大姐說著說著,情緒上來了,又氣憤又有說不動於小慧的無奈。


    “今天我來是告訴你,我同事又給你介紹了一個,大學畢業分配到國稅局,一米七二,比你小兩歲,約個時間去見個麵。 ”


    “我不找比我小的。”於小慧悻悻地說。


    “比你大的還有嗎?二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哪有啊?有也是歪瓜裂棗!再有比你大的就是二婚頭了!都帶著孩子,你要嗎? ”大姐氣急敗壞的吼。


    的確,上世紀末,本世紀初,大部分年輕人二十三四歲就結婚了,即使沒結婚也訂婚了。不像現在聖女呀,聖鬥士呀,遍地都是。


    那時候家裏若有大齡青年,無論男女,家長是非常愁悶的。


    母親見姐倆兒劍拔弩張的,忙從廚房出來。


    古稀之年的老太太頭發花白,一臉慈祥。腰裏係著條粗布圍裙,用抹布擦著手。


    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


    對於一大一小兩個女兒,她是哪一個也說不動。大女兒正當年,工作單位好,家庭條件優渥,在娘家對老的少的照顧的沒話說。讓老太太挑不出毛病。


    小女兒算是老來得女,疼還疼不夠,也舍不得說她半句重話。所以她倆吵架,老太太也隻有輕聲細語勸和的份兒:“明蘭,小聲點吵吵。”


    又轉頭對於小慧說:“慧兒,去見見吧,也許那孩子長的老成,你們倆能聊的來呢。有時候啊,心智成熟不成熟,不在年齡。連相看都不相看,怎麽有機會找到合適的呀? ”


    看著70多歲的老母親,為自己的婚事愁的吃喝不香,於小慧也非常的內疚,默默的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於小慧把自己關在屋裏,想給李子文寫封信。


    李子文就是那個外地的。他老家是當地的,大學畢業被分配去了外地工作。


    他是迴家過年期間跟於小慧的同事花香香相親時認識的。當時於小慧陪著花香香去相看李子文,香香沒看上,於小慧卻一眼相中了高大帥氣的李子文。


    李子文長的高大威猛,身姿挺拔,五官端正,英俊帥氣,外形看上去很英武,說話卻又不失溫柔文雅,正是當時於小慧心中的白馬王子。


    當花香香說不跟李子文相處時,於小慧就在同事魯允明的牽線下,開始和他通信來往了。


    那時候,這個位於魯西北的小縣城還沒有多少電子通信設備,就連座機也不是每個家庭都有的。


    條件稍微好點的帶著一種叫傳唿機的通信設備,有顯示數字的,有顯示漢字的。但它也需要找到一部電話機,把想要說的內容傳到總部,總部再傳到被唿叫的人的機子上。


    數字的呢,隻能顯示電話號碼,收到信息的就可以迴電話了。漢顯的就跟發電報一樣可以發一些簡易的文字。


    於小慧隻有一部數字傳唿機。


    還有一種叫大哥大像磚頭一樣的無繩電話,是當時單位一把手領導和成功商人的配置。一部要上萬塊錢。也是最時髦的。


    雖然小慧單位科裏有電話,但是辦公室裏四五個人,煲電話粥是很不方便的。


    再說每個科室裏的經費都有固定數目,小慧也怕超了電話費,財務上追究。


    於是兩個人幾乎每周一封信,從開始了解到互相接受,再到情意綿綿,寫了無數封的信,偶爾於小慧趁辦公室無人時打個長途,常常因為怕人看見或者電話費超額,隻好依依不舍的掛掉。


    這邊的於小慧和那邊的李子文都非常的牽念對方,情話纏綿,而因為李子文單位很忙,又是異地。兩人幾乎沒有再見過麵。


    雖然不常見麵,但是每周一封信?是必不可少的。


    甜言蜜語,互訴思念,也迅速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令於小慧不解的是,每次無論是通信還是通話,李子文都非常的熱情,非常的體貼溫柔,但是從來不說把關係往前推進,即使馬上到中秋節了,他也以單位忙不放假為由,不肯迴來跟於小慧見一麵。


    想起這些,小慧就莫名的煩惱,但接到李子文的信,看著他表達思念的語句,小慧就又開心起來。


    初秋的月光有點發白,照在玻璃窗上,明晃晃的。小慧把信紙鋪好,想著大姐和母親的催促,想著李子文忽冷忽熱的態度,不覺黯然神傷落下淚來。


    阿文,


    這是小慧對李子文的稱唿,她覺得這個稱唿又親切,又文藝,還透著清雅。


    阿文,見字如慧。


    今夜秋蟲淒切,給我些許不安和煩躁。大姐和母親又給我介紹對象,我其實是拒絕的,也告知了你的存在,我們談了幾個月了,彼此傾心,她們問我們何時能把關係推進一步,即使不想倉促結婚,先見麵互相了解一下也可。


    因為不知你的想法,我也不知如何給她們解釋。阿文,你我都不小了,我馬上25周歲了,你也將而立,既然你情我願,彼此欣賞,也是該給自己一個交代了吧。


    馬上中秋將至,天氣漸涼。給你織了件毛衣,小慧愚笨,不勝其名,毛衣織的不好,願你穿上溫暖身心,更如小慧常伴身邊。


    阿文,你曾說我帶給你無限的新奇和驚喜,其實你對於我又何嚐不是?


    你的每一封信都讓我有所收獲,或是銳意進取的精神,或是如沁心脾的情意,都讓我感動欣喜,若你我真能喜結良緣,正應了那一句詞: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月圓時刻亦應是人圓時刻!阿文,好希望中秋節能見到你!


    秋夜綿長道不盡相思之意……


    小慧於1999年9月10日晚


    小慧把信裝好封起來,貼上郵票,準備明天寄出去。自從和李子文談上朋友,於小慧囤了大量的郵票和信封,隨時準備給在杭州工作的李子文寫信。


    這其實是一封催婚的信。小慧就想看看李子文是什麽態度,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和自己結婚,那麽她也就不顧大姐和母親的阻攔,無論對方是貧窮還是在異地,她都接受了!對李子文這個人,她是真的相中了!


    小慧躺在床上,看著白花花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在窗簾上,留下斑駁稀疏的影子,有一陣秋蟲兒的鳴叫聲,從窗邊的無花果樹下傳來,她不禁想吟誦李白那首三五七言: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


    漸漸地,窗簾上的影子從清晰到模糊,於小慧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這一夜,小慧做了個夢,夢到自己青絲高挽,穿著修身的旗袍,站在一個身材魁梧、高大英俊的男人身邊在拍結婚照。


    但她醒來以後,清楚的記得自己身邊的男人不是李子文。


    於小慧不知道,此刻她的真命天子,正在水深火熱中掙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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