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萱兒小心翼翼抱著陶罐,沒有半分停留地和狗蛋往迴趕。


    從別院到村裏,就算抄小路也要一個半時辰。


    趙萱兒和狗蛋馬不停蹄,到山腳下的時候,也已經是戌時。


    他們剛到山腳下,就聞到一股樹木被燒的味道。


    撩開車簾一看,黑夜中,一股濃煙衝破天際,遮住了月亮。


    濃煙中,還有星星點點的火苗往上飛。


    趙萱兒瞳孔猛地放大,“劉洋,那裏是不是王父他們住的地方。”


    狗蛋也是震驚。


    那裏隻有一戶人家,除非是樹林起火了,否則……


    他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已經代表了一切。


    趙萱兒心跳快的,能清晰地聽到“咚咚”聲。


    她瘋了一樣抓著狗蛋的手臂。


    “快走,快啊!”


    從山下上去的路不算好走,馬車被狗蛋打的,在山路上跑得飛快。


    馬車停到別院前,是火勢最大的時候,


    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整個別院籠罩在火光之中。


    哐啷……


    陶罐掉在地上,趙萱兒身形晃了晃,踉蹌著身子往前跑。


    “王父……”


    “王母!”


    她跑到門口,巨大的火光反噬出來,將她衣裙燒了一個大洞。


    她往後退了一步,再次往前衝。


    腰被抱得緊緊的。


    “萱兒,裏麵火勢太大了,我們不能進去!”


    “不行!王父王母還在裏麵!他們還在裏麵!我怎麽可能丟下他們!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們!”


    “萱兒!火勢那麽猛,我們進不去。你想死在裏麵嗎!”


    “死在裏麵,我也要把王父他們救出來!”


    趙萱兒拚了命地掙紮,狗蛋緊緊抱著她。


    “萱兒,冷靜點。”


    趙萱兒怎麽冷靜的了。


    她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要把裏麵的人救出來。


    她整個人像是發狂了一樣,伸出手發狠地抓住狗蛋的手背,用力往下扣。


    狗蛋手背被她扣得鮮血直流,他也覺得痛。


    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


    “啊……放開我!”


    趙萱兒雙眼通紅,一邊抓狗蛋,一邊往前掙紮。


    掙脫不開,她拉著狗蛋的手,用力咬在上麵。


    狗蛋吃痛,微微鬆了力道,趙萱兒卻依舊掙脫不開。


    她目光看到地上的磚頭,撿起磚頭就朝狗蛋頭上砸。


    狗蛋吃痛,條件反射收迴手。


    趙萱兒趁此機會,瘋了一樣往前跑。


    她跑到門口,房梁被燒斷。


    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火花四濺。


    趙萱兒退了兩步,又往前衝。


    她不管不顧地衝進火裏,渾身被灼得生疼。


    “王母!”


    “嗚嗚嗚……”


    “王父!”


    一直手臂抱著她的腰,將她從裏麵抱出來。


    一桶涼水潑到她身上。


    趙萱兒身上的痛感消失了很多。


    “王母!”


    她轉頭,看著楚辰那張臉,像是看到了所有希望。


    她緊緊拉著楚辰的手,哭得像個淚人。


    “我求求你,救救他們。”


    “救救他們。”


    “我求求你。”


    楚辰看著大火,手一揮,無數侍衛提著水桶,一桶又一桶水,往裏麵潑。


    趙萱兒看著火光,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趴在楚辰懷裏,哭得撕心裂肺。


    楚辰抱著她,眼裏裝滿憤怒。


    一個多時辰以後,火總算撲滅。


    濃烈的煙霧,迷了所有人眼睛。


    整個別院,已經被燒得沒了最初的樣子。


    趙萱兒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她感覺有一口氣,哽在喉嚨,不上不下。


    她兩手撐在地上,緩緩站起來往裏麵走。


    被火燒過的地方,全是黑色的木頭。


    木頭上還發出嗆人的味道。


    趙萱兒卻像是什麽也感覺不到了一樣,踉踉蹌蹌往裏麵跑。


    她沒有去別的地方,徑直去了廚房。


    按照火燒起來的時辰算,那會兒他們應該在廚房。


    廚房門口,兩具屍體一隻手緊緊拉在一起,另外一隻手紛紛做出往外爬的動作。


    他們被燒得焦黑,看不出容貌。


    趙萱兒腦袋一空,跌坐在地上。


    眼淚掉在手背,燙得她心碎成碎片。


    “嗚嗚嗚……”


    “王母!”


    “你們都答應和我一起走了,為什麽!”


    “王母,若我今日不離開,你們是不是就沒事了。”


    “王父!你們怎麽可以丟下萱兒一個人。”


    “嗚嗚嗚……”


    “為什麽啊……”


    楚辰心裏難受,緊緊抱著她。


    “萱兒,你……”


    趙萱兒使出全身力氣,用力推開楚辰。


    “你走開!都是你!若你今日接我們走,什麽都不會發生!他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怪你!”


    她一下又一下打在楚辰身上。


    楚辰任由她打夠了,才輕輕將她拉進懷裏。


    “萱兒,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食言,我應該今日帶你們離開,都怪我。”


    趙萱兒失去所有力氣,緊緊抱著楚辰。


    “他們明明答應我了,他們明明說要陪我的。”


    “楚辰,我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現場的人,沒一人不是紅著眼眶。


    狗蛋別開頭,不敢再看趙萱兒一眼。


    楚辰輕輕拍她後背。


    “萱兒,我,劉洋,都是你的家人,都是你的後盾。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我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趙萱兒沒再說話,哭到嘔吐。


    她用力給了自己幾巴掌。


    “都是我,我不該離開的,我怎麽有臉怪你,都是我的錯!”


    楚辰連忙拉著她的手。


    “萱兒,不是你的錯,你沒錯,聽著,你很好,你沒一點兒錯。”


    趙萱兒狼狽抹掉臉上的眼淚,爬到王母身邊,拉著已經燒到近乎幹枯的手。


    這隻手細小,手上有個手鐲,還有一枚戒指。


    她把手鐲和戒指取下來,戴在自己手上,才俯身,抱著讓人覺得害怕的屍體。


    “王母,沒了你們,萱兒怎麽辦。”


    “王母,你們怎麽說走就走了。”


    她沒再大哭,眼淚無聲地流。


    她怎麽也沒想到,今日正午那頓飯,竟然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麵。


    她把兩具屍體拉到一起,趴在上麵,緊緊抱著他們。


    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起火了呢。


    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她兩眼紅腫,難受得像是有無數沙子在裏麵。


    她去拉地上的骨頭,手碰到一個東西。


    那樣東西就在王母的屍體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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