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所有人都忙著籌備過年的事。


    錢開,柳宓,林智,楊勇在襄縣,按照徐行的命令,非常穩固的據守城池,不過,收成的季節已經過去,囤積的糧食,總歸要在春節的時候,拿出來享受一下,也算作是給戰士們,一年到頭,唯一的一次獎勵和安慰。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上一頓吃完,再要吃下一頓,很有可能就隔著一碗孟婆湯了。


    吃完了上頓,沒有下頓,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糧食短缺,而是因為人的短缺。


    當小村莊,被當做第一塊墊腳石的時候,那些以天下蒼生為重的豪傑,便已經不再是豪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以殺人為樂的變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很少有人知道,這些變態,瘋子,因為什麽而變態,又因為什麽而變成瘋子。


    答案,其實殊途同歸。


    生存。


    正是因為無法繼續光明磊落的活著,所以選擇了一條黑暗的路。


    不過,一旦踏入此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或許,要遠超他們的想象。


    同類相殘的事,並非隻是出現在嗜血的食用動物族群裏,人類,也難逃本能的掌控,尤其是在沒有別的東西吃,周圍就連草皮,樹皮都被啃光光的時候,剩下的選擇,不言而喻。


    齊魯和吳越,包括晉城的其他地盤,都已經陷入了一個糧食緊缺的狀態。


    齊魯和吳越,一個是進攻方,一個是防守方,在先前的幾次戰役中,都有很明顯的虧損,晉城作為最能夠抗壓的一方,更是承受了這個局勢,遠不該是他來承受的痛苦。


    三方霸主,都已經衰敗,實力大不如前。


    齊魯,合並為齊,隻剩下周康一人,在苦苦支撐。


    吳越,雖然早已合並為東楚,但是卻沒有人會去認可仁山的正統性,更何況,在這個仁山已經失蹤,整個東楚,都是靠項公和大三色堇,以及斷臂之人,李碎葉在管理,還不能說是統治,因為他們這幫人的治國能力,實在有點離譜。


    且不說,資源的囤積和分配,就已經出現了問題,推陳出新這種最簡單的倉庫順序都做的是一塌糊塗,更莫要說因此而浪費的很多糧食。


    原本因為,是項公,大三色堇,小三色堇成全了仁山,現在看來,似乎是仁山,成就了他們,群龍無首的局勢下,吳越直接亂成了一鍋粥。


    當然,隻要有兵權握在手中,管不管百姓死活,那都是看個人的意願,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會為了大家,犧牲小家,又有多少人,會心係天下蒼生,而犧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和這些人對比,徐行簡直就是賢君。


    “河洛天子大會邀請函?”


    “還真的有這種東西?”


    項公坐在中軍大帳裏,經過數月的大勢變遷,東楚皇宮,已經是黯淡無光,沒有仁山的存在,東皇這個稱號,就一直是在虛位以待,宛若骨架,毫無生氣。


    順帶一提,東楚皇宮,其實就是當初的越王宮,翻新擴大之後的產物,本質上,還是在做著,啃死人骨頭的喪德行為。


    從唯物主義曆史觀來看,這是勝利者對於失敗者的一種羞辱和踐踏,吳越兩城的地盤,都歸了仁山,有吳王宮不霸占,非要把越王宮,改的是麵目全非,還說自己一直都是越王的忠心臣下,這多少有點又當又立的味道了。


    反之。


    從傳統封建的學說來看,這是一種,用風水,來壓製風水的行為。


    死人,固然是已經入土為安了,但是這個地區的風水,還是有曆代越王的英靈所守護。


    誠然,死者為大,可是這句話,僅僅隻是一個說法罷了,為了能夠讓禮樂更加豐富,看起來更加全麵,更加莊嚴,所以這句話,就被大家口口相傳。


    無奈,古往今來,天子名諱,諸侯名諱,都是避諱,哪怕是觀世音菩薩,也要避李世民的諱,改作觀音菩薩。


    這代表著什麽?


    其實所有人的內心深處,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他們知道,人被殺,就會死,而宗教信仰中的神話人物,其實都是虛構的,是他們的一種心靈依托。


    不知道是因為做了什麽壞事,亦或是對於別人,有特別的愧疚感,這些多元化的前因,導致了他們選擇投入神的懷抱。


    可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神,所以,想要贖罪,除了用自己的行為去彌補以外,再無其他。


    順帶一提,秘術,異能,武靈的平行世界,象限軸的世界觀設定中,是有神的,由命運女神一分為二的幸運女神和厄運女神。


    所以,這些有宗教信仰的人,都信仰錯了,如果他們信仰命運女神,或許可以發展出強盛的宗教文明。


    不過,不管一個人,有什麽樣的宗教信仰,他曾經犯下的罪孽,都是無法用祈禱,冥想,沉思來彌補的,這些人,都是懦夫,犯錯了,就隻懂得逃避問題,躲在一個小屋子裏麵,天天等待神的降臨,等待神來救贖他們,結果到最後,發現神不存在。


    降臨的,是救世主。


    救贖這個世界的,是英雄。


    接下來,一場救贖世界的人,是否真的是英雄的辯論大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河洛天子大會,我在古籍中讀到過。”


    “初代的河洛天子大會,是軒轅皇帝,公孫氏,開辦的一場群雄宴會,召集各個部族的族長,前來商議,後來,這些族長都紛紛擁立公孫氏為天下之主,這才有了後來的公孫一族的輝煌。”


    強者,都有一個共通的優點,那就是敏而好學,知識的力量,在每個世代,都那麽的重要,那麽的關鍵。


    雖然談不上讀書破萬卷,至少開卷有益,有時間讀書,就一定不要遲疑。


    白菜在精研劍術的同時,還會抽出時間去積累知識,單單是這一點,就值得很多人去學習了,巾幗不讓須眉,說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嗯,我也曾經聽說過,河洛天子大會,是一種象征著權力的比賽,儀式感很強,每年都要想方設法,弄出來一點奇怪的環節。”


    “據說,在幾十年前,有一場尋找寶物的比賽,最後的結果,鮮有人知,也沒有具體記載,道聽途說的事,感覺可信不可不信。”


    粉芽和紫萱,是那種行為方麵,可能會比較主動,但是思維方麵,卻十分保守的人,比起小三色堇,個性差異比較大,大三色堇,反倒是性格很接近。


    至少,從粉芽和紫萱,都對李碎葉有好感,同為大三色堇的白菜,卻從未有過直接表示,很顯然,陷入多方麵情感糾紛的人,不僅隻是徐行一人,來自於碎葉城的李碎葉,也是如此。


    “那我們,是去還是不去呢?”


    粉芽和紫萱,都有這個疑問,其實,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據守吳越,已經不是長久之計了,但是這吳越,畢竟是仁山的心血,不管怎麽樣,輕易放棄,總歸不是好事。


    “不去的話,吳越還是可以勉強據守。”


    “如果去的話,一定要帶著兵馬去。”


    項公一語中的,僅僅隻是這兩句話,就讓大三色堇都認可了去參加河洛天子大會的信念,唯獨李碎葉,卻有微詞。


    “項將軍,現在仁山先生,不在城中,大小事務,本該擱置,靜候發落,但是群龍無首,沒有個拿主意的人,也不是什麽好事,我認可你的政務能力,和軍事能力。”


    “但是...”


    說到這裏,李碎葉停頓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白菜,在確認了白菜的眼神之後,繼續說道。


    “在上古時期,公孫軒轅,以河洛天子大會,作為幌子,實則為了讓天下諸侯,盡數歸順,如今,天下大勢,更加傾向於何人?”


    “乃是西楚,徐行。”


    “且不問,這封邀請函,是不是徐行親筆所書,但說是,徐行必然是有備而來,他早就有誌圖王,這次河洛天子大會,不是什麽比賽,更不是什麽宴會,乃是一網打盡的狩獵!”


    在李碎葉看來,這封書信,就算不是徐行的筆墨,那也必然是徐行的筆杆子所寫,其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一網打盡,完成他九合諸侯,天下歸一的最終夢想。


    這個夢想,是所有亂世男兒的熱血,是所有亂世英豪的畢生所願,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同故事裏的主人公一樣,主導全局,順風順水。


    大多數情況下,能夠統一天下的人,都需要具備很多的優秀品質,甚至連心狠手辣,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按照李先生這個說法,那我們豈不是不能去參加河洛天子大會了?”


    “去,就正好著了徐行的道?”


    項公皺了皺眉頭,他突然覺得,李碎葉的說法,似乎更加符合邏輯,作為一個武將,在遭遇大多數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屠刀和鐵蹄,可以讓那些,製造問題的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至少,從物理層麵,是徹頭徹尾的消失。


    不過,軍事作為政治的延續,作為維係政治的一種必要手段,如果是在傷害天下局勢的情況,無節製的用暴力來解決問題,那麽這種行為,必然會被曆史所抹殺。


    順帶一提,這種行為,還有一個非常諷刺的專有詞匯。


    亂武。


    “未必。”


    “邀請函上,不是已經明說了嗎?”


    “來年驚蟄,召天下諸侯,河洛一聚,換而言之,徐行在無意中,透露了一個非常致命的細節。”


    “按照密探所得信息,徐行已經拿下了豫縣和冀縣,目前還在打津縣和燕都和注意,不過,按照現在的局勢來看,潘家軍,一直在我們的城外騷擾,大體是無法及時迴防,並且齊魯已經合並為齊城,周康自號齊王。”


    “這些關鍵點,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現在的局勢,還有下一步的思路。”


    “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


    “其一,是不出城,任憑潘家軍騷擾,至於徐行攻打津縣和燕都,潘家軍是否要迴防,如果迴防,是否滯留兵馬,那就和我們沒有關係了,固守吳越,慢慢發展,徐圖進取,不失為一招好棋。”


    “但是,這並非唯一選擇,還有第二條路。”


    “其二,就是傾巢而出,滯留千人的崗哨在城中看守,其餘兵馬,直接北上,若是在過程中,遭遇潘家軍,那麽勢必要有一場激戰,此戰,若是潘家軍死戰到底,那麽正合我意,戰到底,就當是戰前之戰。”


    “反之,若是潘家軍邊打邊退,甚至是全力撤退,那麽我也還是無止境的追擊,這段時間的戰鬥力,想來大家都深有體會,輕騎兵的硬碰硬實力,其實遠不如重騎兵,但是輕騎兵的機動性,可以說是冠絕天下,特別是潘家軍這種複合型的多功能輕騎兵大部隊,最是難以處理。”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如果傾巢而出,勢必要見血歸鞘,我們與潘家軍同路,北上之路,一來可以驅趕潘家軍,到時候,可以同徐行講條件,平分晉城,也不是沒有可能,其次,周康所統帥的齊軍,也是在北方,其實也是順路。”


    “我們並不需要考慮潘家軍和齊軍的動向,但是傾巢而出,要麽大勝,雄霸中原,要麽大敗,那時,再迴吳越,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其實,李碎葉說這些,還是把第二種選擇,說的比較殘酷,恐怖的,他更加傾向於固守吳越,穩定內部發展,徐圖進取。


    俗話說,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


    前有仁山,自號東皇,把自己立於眾矢之的,雖然名義上,他占了優勢,卻被多方麵惦記,就連潘家軍,都直接南下,搞了一波一次性的車輪戰。


    周康帶著師兄,師姐們的遺體,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吳越這個是非之地,卻給潘家軍,騰出了一個現成的駐紮點,就連一些鍋灶,都沒有來得及收拾,潘家軍,直接物資和地盤,都給檢漏了。


    這就體現出來,天時地利人和的好處了。


    優勢,需要時間的考研,長治久安的世代,才能夠稱之為太平盛世,若是用後麵的亂世烽火,來提前預支前麵的盛世輝煌,那麽這種行為,本質上,同二世祖無異。


    “李先生所言,雖然我不太聽得懂,但是好像非常有道理,要不然,還是先觀望一下?”


    項公心裏麵這樣想著,可是,李碎葉已經是看清楚了他的心思,要拖延時間,來仔細觀摩,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任憑是誰都會動心,但是發展勢力,才是重中之重,一味的挑起戰爭,吳越早就沒有這個儲備了。


    縱是如此,李碎葉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個,強烈的主戰派。


    可惜,現實的殘忍,讓他不得不認清楚現實,現在的李碎葉,於公,想要功名利祿,想要創造一個,人人可以安居樂業的大一統王朝,但是,事實情況,並不允許,所以,他隻能於私,有一個小家,至於大家,那其實和他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


    隻要能夠和白菜相守一生,哪怕是斷一條手臂,哪怕是背負各種惡名,也是值得的,當然,前提條件是,項公等人,願意聽從自己的建議。


    在武將的心目中,暴力,永遠是最佳手段,如果不能以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大多數武將,都會覺得自己在這場戰役中的貢獻,明顯下降了,或者說,失勢了。


    換位思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因為大多數人的思維,都停留在一個非常頑固,非常難以突破的節點,那就是。


    “我憑什麽替他考慮?”


    或者是。


    “我怎麽才能搞死他!”


    然而,這個世界,終究是群體力量,遠超個體力量,猛虎難架群狼,縱是強如公孫紹,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世界。


    “項將軍,三思而後行,固然是好事,但是現在的局勢,不容樂觀,孤注一擲,固然有非常明顯的收益,但是成功率並不高,贏麵並不大,加上仁山先生,還不知所蹤,更應該以防守為主,貿然下注,隻會滿盤皆輸。”


    李碎葉的話,讓項公聽了個明白,他點了點頭,仔細的思考著。


    不過,受到邀請函的人,可不隻是吳越一家。


    還有別的勢力,也受到了邀請函。


    “齊王,有一封書信,請親啟。”


    一位看起來就不是很忠臣的內官,來到了宿醉剛醒的周康麵前,周康接過書信,看了一眼信封上的文字。


    “齊王,周康,親啟。”


    周康冷笑了一聲,暗自道。


    “我都已經這樣了,還來這種鬼把戲折磨我。”


    “哼,哼哼。”


    拆開信封,大概的看了一眼內容。


    “搞了半天,是要去河洛天子大會啊,也對,我這種罪人,早該受到審判,就是不知道,風師兄,會怎麽審判我的罪孽。”


    說罷,周康把書信隨手一扔,他剛剛要繼續酗酒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緊接著,他抱著手中的酒壇子,來到了一麵鏡子前,鏡子中所反射出的畫麵,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少年郎,竟然已經是須發雜亂,雙眼無神,皮膚油膩,呆若木雞。


    “酒色,當真是穿腸毒藥,附骨之蛆啊。”


    “我才十七歲,就已經墮落到了這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


    禮樂兩個家族人,在得知周康的遭遇後,也不來套近乎了,先前的婚約,也都作廢,雖然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毀約了,但是對於周康而言,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未作計較。


    因為,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周康每天都宿醉,夜夜笙歌,讓他的身體機能,急速下降。


    最恐怖的是,現在的他,因為內力渾濁不堪,就連讓兵靈實體化,都已經做不到了,換而言之,數月來的沉迷酒色,直接廢掉了他的異能。


    兵人,最仰仗的,無非兩樣。


    其一,是內力的強弱程度,這個是一個硬件標準,內力隻要足夠深厚,足夠強大,不管是陽剛的戰鬥風格,亦或是陰柔,都能夠利用硬實力,來獲得勝利。


    其二,是兵靈的天賦品質,除了本體有天賦的高低以外,兵靈也有先天品質的差異。


    舉個例子。


    唿延一族的唿風之扇,雖然功能性非常強大,而且持續傷害也很不俗,但本質上來說,並非正麵戰鬥係的兵靈,其品質,比之劉關張三姐妹的,雌雄雙股劍,青龍偃月刀,丈八蛇矛這些,要遜色不少,同九環金刀,六合銀槍,更是有著鴻溝級別的差距。


    在內力對等的情況下,兵靈的品質,幾乎可以奠定勝利,而且品質差距越大,勝利,就越趨近於壓倒性。


    周康明明擁有者頂級品質的兵靈,卻不能憑借自己的努力,來擴大這個優勢,紈絝子弟,最悲哀的命運,就是在於,當迴首時,心存芥蒂,悔恨不已,然年華老去,不可複還。


    “我才十七歲,又不是七十歲,從現在開始,重新來過,天下勝負,猶未可知也!”


    一封來自於河洛的書信,讓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郎,觸底反彈,準備開始逆襲之路。


    不過,以他的能力來看,或者他並不是觸底反彈,隻是突然明白了人生的意義,和方向,而逆襲,則是胡謅而已。


    什麽叫做逆襲,如果周康,原本是不如身邊人,那麽這樣才可以稱之為逆襲,可偏偏在這個最墮落的時候,周康還是比身邊人,強大的多,如此,隻能說是重迴巔峰。


    逆襲?


    用詞不當罷了!


    意識到,人生真的是一場馬拉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必須要調整一下節奏,否則,他的人身,就真的是一場悲劇了。


    抓緊時間洗漱,穿好衣服,吩咐嚇人,打掃衛生,把瓶瓶罐罐都拿出去,並且下了一條命令,以後除了重要節日以外,不準往齊王宮裏麵送酒,一次都不行。


    “數月未理朝政,我得好好批閱。”


    萬幸,部分瑣碎的事務,已經讓苗家兄弟給處理掉了,剩下的,無非就是軍費的開銷問題,和賦稅問題。


    “軍費,那麽多嗎?”


    周康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苗家兄弟,雖然有點不對勁,但是苗家兄弟還是照常迴答了。


    “往常的齊魯軍費,分別是五比三,現在兩個城池的軍隊,合並在了一起,八進製的軍費,已經影響到了賦稅,其他小事,我們都已經處理好了,隻差軍費和賦稅,不敢著手。”


    “而且...”


    苗家兄弟的一貫作風,確實如此,做事,喜歡挑那種,自己可以承擔責任,而且責任不大的事來完成,這樣加了功績,還不用冒著大風險,去做很有可能吃力不討巧的事。


    因此,他們也錯過了很多機會。


    尤其是在齊魯和吳越大戰的時候,如果當時的七星劍陣,可以得到苗家兄弟的援護,或許又會是另一個局麵。


    當然,苗家兄弟作為行屍使者,不適合正麵戰鬥,這也確實是客觀事實,不容否認。


    要讓兩個傀儡師,正麵打架,真的是一種摧殘和折磨,太勉強的事,不能做,否則會敗人品,這一點,任憑是誰都知道。


    隻是,一直都沒有人來點破這一層窗戶紙,因為自從苗家兄弟加入齊魯陣營之後,就從來沒有哪一次,拿出過真本事,對外宣稱,自己已經是不屬於苗氏一族了,現在隻有苗錯,才是新一代的領頭羊,至於他們而言,那都是陪襯,無所謂存在的小人物罷了。


    其實,苗家兄弟這種人,雖然爬不到頂點,至少不會摔得太慘,或者說,這種人,就不容易摔下來。


    畢竟,手裏有底牌,有別人猜不到的底牌,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別人的恐懼,變向提升了這種人的安全度,當然,這種安全,是單向的,如果是雙向,還需要用真心真意來對待。


    “我知道,你們不用在意,這幾個月來,都是我咎由自取,不過,現在補救,應該也不難。”


    “聽說,我師兄風安,已經拿下了冀縣,周家,也投靠了他,這就足以證明一件事,他們看對人了,師兄他,確實要比我更強。”


    說到這裏,周康攥緊了拳頭,恨不得攥出血來,當然,這並不是仇恨所致,也並非嫉妒所致,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因為自己的不爭氣,而產生激動的情緒。


    “齊王,其實你沒有必要那麽在意,徐行這個人,雖然脾氣比較古怪,但是他做事,向來都是很低調的,但凡是這種性格的人,功敗垂成的概率,要遠超功成名就的概率。”


    “在他西征的時候,屠城殺降,已經是讓天下百姓的心,寒了一半。”


    “反觀郭幸和你,從未做過這種偏激的事,先前幾次討伐吳越,也是高舉義旗,為恩師複仇,這兩個點,足以讓許多人,都奉你為理。”


    “隻有你與那禮樂兩家的大小姐,婚約被廢除的事,這就更不成問題了,常言道,天下何處無芳草,那兩女,並非什麽天姿國色,更加談不上知書達理,不過普通貨色罷了,隻要齊王可以掃清天下,肅清寰宇,做了天下之主,還怕沒有好女人,投懷送抱嗎?”


    苗家兄弟,把夢想和現實,結合在了一起,說給隻有十七歲的周康聽,周康似懂非懂,但是覺得這些話,很有道理,至少,在他這個時間段,多聽聽老人的意見,總歸沒有壞處。


    尤其是在人生路漫漫,最迷茫的時候,來兩個老頭子,指點一番,迷津破了,就好像是魔術被揭穿了原理一樣,沒什麽意思了。


    所以,現在的周康,之所以奮進起來了,多半是因為熱血上頭,多挨打就沒有那麽多事了。


    事實上,周康和項公都受到了河洛天子大會的邀請函,並且處理的態度,也是一樣的猶豫,他們總覺得,大後方是個麻煩,不敢賭一把。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心態,畢竟,有些人,從來都不存在什麽疲於奔命,兩頭難顧這種破事。


    “報!”


    “有文書一封!”


    這段時間,風斌和司馬俊這兩個糟老頭子,也並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做,他們繞過了贛縣,從贛縣的西大門,直接北上,準備朝著韓家軍最後的駐紮點,皖縣而去。


    不過,在這兩個糟老頭子,還沒有準備開始進攻皖縣西大門的時候,一封自河洛而來的書信,似乎是攔住了他們的腳步。


    “河洛天子大會?”


    “真是想不到,竟然能夠收到兩次邀請函,這該不會是什麽騙局吧?”


    司馬俊皺了皺眉頭,很顯然,他對於這件事,保持著九成九的懷疑態度,畢竟,當初他們已經是參加過一次河洛天子大會了,被上官雄搶走了風頭不說,還淪為了世代的背景板。


    最重要的是,他們親身體會了一個規律。


    一旦發生河洛天子大會這種節點性質的重大事件,那麽接下來,必然會出現一件,讓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接受的事。


    大混戰。


    風金和司馬玨,揭開了一場大混戰的序幕。


    風根和司馬材,則是淪為世代的犧牲品,徹底被序幕之後的正戲所淹沒,幾大家族,隨之衰亡。


    等到風斌和司馬俊少年時,卻要承受再一輪的戰火洗禮,原本就已經支離破碎,分化瓦解的家族,在內憂外患之際,選擇了兩條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天水成紀,再無風王閣。


    但是河洛上遊,司馬一族,卻可以偏安一隅。


    不得不承認,做牆頭草,也是有牆頭草的好處,起碼在出事了之後,沒有人會刻意的來找麻煩,正應了那一句俗話。


    首惡必辦協同不問。


    這是九州人,最傳統的一種審判思想,其製度,也是讓所有的案件,變成了循規蹈矩的過程,其注重形式主義的同時,也要抓緊過程所必然會迎來的結果。


    那麽問題來了。


    風家,到底恨不恨司馬家。


    或者說,風家,真的全部消亡了嗎?


    這件事,風斌,是否和司馬俊,進行過深刻交流呢?


    “河洛天子大會的邀請函,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發的,最重要的是,至今為止,都沒有人敢用這件事來惡作劇。”


    “我記得,有一個坑家族的小屁孩,找了一個不要命的信使團體,廣發河洛天子大會的邀請函,結果後來,被證實,是一個惡作劇,九州各個家族,都發出通緝令。”


    “最後,整個家族,連帶在外的分支,共計兩三萬人,都被斬首,一個不留。”


    風斌想起了這件事,畢竟,當初執行處決的,也有風氏一族的族人,河洛天子大會,對於九州人而言,就好像是神之儀式,這種儀式,神聖而不可侵犯,但凡有人敢於用這件事,來開玩笑,都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不過,這件事,在司馬俊看來,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我記得,司隸東南角的趙家,被誅滅滿門,就連外出開枝散葉的旁係子弟,也都被抓起來了,據說殺了快三萬多人呢,護城河,都為之不流。”


    原來,這件事,對於這兩個糟老頭子而言,也是一種惡夢一般的故事,尤其是風斌,他寧可自己沒有讀過這段曆史,哪怕這段曆史,也蘊藏了許多的古代知識和文人地理的典故。


    人的生命,最重要,這件事,在自己看來,自然是惜命,惜命到不能再極端了,為了自己能夠生存下去,哪怕是犧牲別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反之,在看待別人的生命時,其實大多數的人,隻是歎口氣,然後假裝出一副非常悲傷的模樣,用虛偽到不能再虛偽的語調,來抒發自己內心的善良。


    當然,這個善良,其實是他們自認為的善良,和客觀存在的善,並無任何關聯。


    “所以,你是覺得,這河洛天子大會的邀請函,不會有假?”


    風斌和司馬俊,在看待這件事的態度上,都有著非常大的轉變,但是司馬俊的反差,明顯要大很多,畢竟,越是多疑的人,在看待某些事的時候,就越是執著。


    多疑的性格,會導致偏執。


    正如同那些,知識匱乏的人,會對於自己所認識到的一切,都加上一個鐵鎖,把這些東西,都鎖起來,就近原則,讓他們,都不願意去吸收新的知識,新的觀念,但凡有人提出來一個意見相左,甚至完全相反的理論,會讓他們都情緒大暴走。


    萬幸,司馬俊不是這種人,頑固和執著,他還是分的清楚的,加上他和風斌這些年來的相處,多多少少,還有為其有所改變。


    “當然了。”


    “曆代的河洛天子大會,幾乎都是由最強者發出,因為這個特點,所以不存在署名,每一屆,都是要靠推測,猜猜看是誰發出的邀請函。”


    司馬俊微微一笑,皺眉的動作,和憂慮的心情,頓時間被自豪所替代,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事,真的會非常有趣。


    “當今天下諸侯,割據分裂,最強者,應該就是風安了吧。”


    “這個臭小子,膽子真的大,難道他不知道,河洛天子大會,除了彰顯威嚴以外,還要角逐出當代的最強者,用各種形式的比賽,才能夠圓滿結束嗎?”


    說實話,風斌也很自豪,因為風安是他的兒子,隻是,他到現在還不能確認,這個自稱為徐行的人,到底是貨真價實的風安,還是說,另有其人呢?


    帶著這種半推半就的心理,風斌產生了一個比較奇怪的想法,破城之後,把這三座城池,都合並到西楚,如此,完成一波父子合力的壯舉,也算是能夠在歲月的史書上,留下一筆佳話。


    當然,贛縣的情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被魔氣所浸染,短時間之內,估計是不能再進了,不過,這個世界上的能力者何其多也,隻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


    找一些有著克製魔氣的能力者,來合力完成一個陣法,破掉魔氣,重建贛縣,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接下來的場景,應該會帶來風斌和司馬俊非常大的衝擊,因為在他們接近西大門的那一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場景,而這個場景,應該會讓這兩個遭老頭子,在心態方麵,發生那麽一點點的細微變化。


    “阿斌,為什麽皖縣的城樓瞭望台上,也沒有弓兵呢?”


    “可別告訴我,皖縣和贛縣一樣,都被魔氣給浸染了。”


    事實上,司馬俊原本是覺得,韓蛟得知了閩縣失守,他的好弟弟,韓蟒被擊殺,城破人亡,韓蛟擔心自己也步後塵,所以直接棄城逃跑,來與他的好哥哥,韓龍合軍。


    隻不過,在離開城池之後,韓蛟還做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摧毀民宿,讓老百姓們都沒有辦法迴頭,然後拖家帶口,無能為力,隻能選擇跟著韓蛟北上,去皖縣討生活。


    畢竟,在贛縣的廢墟之中,風斌和司馬俊都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生命力,哪怕是人在被殘害冤死之後,所帶著的怨氣,都沒有,更莫要說什麽其他的生命感應了。


    正因如此,他們才可以確定,韓蛟必然是棄城逃跑,攜民北上。


    這種事,古往今來,發生過很多次,不過,棄城逃跑中,能夠有帶著老百姓一起逃跑的人,幾乎是少之又少,堪稱無限趨近於零的概率。


    “如果說,皖縣和贛縣一樣,都被魔氣給浸染了,那麽贛縣裏麵,逃跑的人們,能夠去哪裏呢?”


    風斌心裏麵這樣思考著,因為他們知道,先前齊魯來進犯吳越的時候,第一次戰役,被強製叫停,其中最是小人嘴臉的,就是韓家三兄弟,他們帶著精銳,直接殺到了主戰場,還要聯合齊魯,困殺吳越聯軍。


    其實,如果當時他們真的得手了,殺了仁山,也未必能夠吃得下吳越二城,相反,可能還要和齊魯再碰一碰,打個三方混戰,大軍潰散,讓徐行撿個大便宜,也說不定。


    當然,那都是隻是假設了,這個世界上,可不存在什麽後悔藥,一旦失去了機會,就再也不可能有彌補的可能了。


    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能力者,也不過是停止時間,而不是讓時間迴溯倒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塵武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水禾米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水禾米田並收藏星塵武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