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斌和司馬俊,終於是準備好了閩縣的攻城戰,經過十天左右的急行軍,加上安營紮寨,現在的贛縣南門,已經是被圍的水泄不通了。


    奇怪的是,城樓上竟然一個崗哨都沒有,這好歹是亂世,哪怕來一個弓兵,意思意思也是好的,這一幕,屬實讓這兩個糟老頭子,有點搞不明白。


    “阿斌,這贛縣,怎麽看,怎麽像一座空城呢?”


    “該不會是耍弄什麽障眼法吧?”


    司馬俊隨口一說,此時的黃家港,一位英俊的少年,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空城?”


    “我看不至於。”


    “古往今來,但凡是亂世,人人自危,何以棄門而自恃?”


    風斌覺得,就算贛縣的實力再強大,韓蛟再如何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也不可能放空一個城門,任憑別人來進攻。


    不過,空城計這種事,原本就是離譜中的離譜,大概隻有智力殘缺的人,才會中招。


    “騎兵聽令,速速開道。”


    “攻城車開拔,緊隨其後。”


    二人相視,頓時心領神會。


    司馬俊打馬上前,沿著直線,朝著護城河奔襲而去,雷電之力,宛若磁鐵一般,直接把吊著長板橋的鐵索,給吸附了下來。


    奇怪的是,一般這種情況,城內都會有人警報,要知道,敵襲這種事,屬於最緊急的突發事件,知情不報者,立斬不赦。


    如果說城樓上沒有弓兵,是屬於防守,那麽連守城卒都沒有,就真的有點可疑了。


    雖然嚴妍在風斌和司馬俊麵前,很少提出自己的建議和意見,不過這一次,他實在是不能保持沉默了。


    “風先生,南門就連一絲一毫的防禦都沒有架設,實在詭異,要不然,我們還是先觀察,而後再進?”


    “兄弟們急行軍,也才剛剛休息,營寨都沒有完全布置好,現在強攻,是不是有點太倉促了?”


    若是少年時期的風斌,或許會因為司馬俊的這些話,而放棄入城,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不過,現在的風斌,已經奔五了,他們都不再年輕了,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皺紋,以及眼神中不再停駐的天真,就是最好的證明。


    “阿俊,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們還有多少年可以揮霍?”


    “當年就是因為我們的退卻,才讓兩個家族的族人,有了遺憾,這次,我還能坐以待斃?”


    每次迴憶起當年的滅族慘案,風斌都很難冷靜,然而,接下來的舉動,應該可以證明,有些時候,魯莽也可以有奇效,而謹慎未必代表著睿智。


    “兄弟們,跟我衝!”


    風斌直接踏著長板橋渡河,看著尚在施工的攻城錘,風斌二話不說,直接內力激增,數秒過後,一把由水元素純粹能量幻化而成的大錘,狠狠的砸向了城門。


    隻是一擊,城門破碎。


    戰士們紛紛衝入城內,卻為曾想,接下來的景象,直接讓眾人,目瞪口呆,無法接受。


    房屋盡皆轟塌,視力好的弓箭手,甚至可以從南門的街市,一路看到北門的街市,如此通透的視野,隻能證明一件事。


    城毀人亡。


    “阿斌,怎麽會這樣?”


    司馬俊不敢相信這一切,縱是這些景象,都是他親眼所見,難得出來逛一逛,想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彌補曾經的遺憾,卻未曾想,展露在自己麵前的,還是一片廢墟。


    “我怎麽知道!”


    “你問我,我問誰!”


    “當年,我風氏一族大難,你司馬家為何不相救,反倒是現在耍弄嘴皮子!”


    當風斌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莫要說司馬俊,就連風斌本人,都驚訝萬分。


    “我怎麽能夠對阿俊說出這種過分的話?”


    這個時候,兩個糟老頭子,終於忍不住了,各自凝聚內力,異能在瞬間飆升。


    “司馬先生的戰鬥力,竟然有四萬五千點。”


    “風先生的戰鬥力還要更高一籌,足足四萬八千點。”


    嚴妍看著身旁不遠處,在用內力對轟,就好像是兩個拿著無限製子彈的機槍,在瘋狂對掃一樣,雖然相差了三千左右的戰力,不過在攻勢方麵,司馬俊的速度,要明顯勝出一籌。


    無奈,在總體戰局上,風斌的優勢,至少占了七成,而司馬俊,應該不足三成。


    眼看著內力對轟,司馬俊已經要敗下陣來,在紫金色的能量供應不足,直接消散的瞬間,一股強勁的氣流,直接把透明絲的水係能量給硬生生的撕扯開來。


    二人都是口吐鮮血,風斌堪堪站穩,司馬俊確實應聲倒地。


    “為什麽是黑血!”


    嚴妍很驚訝,他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驚唿道。


    “三軍聽令,不要再向前了,立即迴退!”


    原來,風斌和司馬俊,是踩在了一條線上,一條他們都沒有怎麽留意的線上,這是一條無形的線,以南門的街市口為界。


    仔細想來,主將站在軍隊的最前方,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沒有什麽好糾結的,現在的軍隊,隻有兩三千人,進入到了城內,距離街市口,也不過十米以內。


    正因如此,風斌和司馬俊越線了,所以被這條線給算計了。


    或者說,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所影響了。


    “糟糕了,中招了。”


    風斌暗自道,隻是,他不能在將士們麵前表現出來,就隻能當做是軍事演習。


    三軍將士,都是聰明人,他們愛戴這兩位看起來有點嚴格,但是講道理,行事風格有邏輯,有條理的強者。


    縱然他們都是糟老頭子,不再年輕了,卻依然有著年輕的心理。


    即刻向後轉,自南門而出,撤迴到了剛剛才安置好的軍帳裏,風斌扶著司馬俊,也緩緩的離開了贛縣。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憑借敏銳的思維,風斌可以猜出個大概。


    城內的人,動物,建築,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廢墟,除了四麵城牆以外,再無其他,那麽這是不是有意而為之,已經不重要了,重點是,這裏沒有怨氣,至少從風斌的角度來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怨氣。


    可是,到了這裏,又來了一個邏輯問題。


    既然沒有怨氣,那麽廢墟裏麵,是否埋葬著死者。


    如果有,被這樣破壞城池,破壞家園,同胞被壓在廢墟之下,怎麽可能沒有怨氣?


    如果沒有,那麽這一座城池的百姓,官僚士族,都到哪裏去了?


    問題很多,許多邏輯,甚至還存疑,所以從本質上來說,一定是有人故意做事不留痕跡,故意讓風斌和司馬俊,被引導在這個死循環裏麵。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風斌把司馬俊帶迴了大營,親自照看他,剛剛的戰鬥,損耗了二人八九成的異能,短時間,估計是很難恢複了,正因為異能損耗,連帶著那種負麵情緒,暴怒,嗜血的衝動,也統統揮發出去,正如同運動的時候流汗,流汗會把體內毒素排出去一樣。


    “水,水。”


    司馬俊有些虛弱,他睜開雙眼,非常愧疚的看著風斌,很顯然,他對於剛剛的戰鬥,產生了一個錯覺,估計是認為,是自己的情緒失控,亦或是被什麽特殊的力量影響,所以才會大打出手。


    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其實這不是什麽情緒失控,僅僅隻是瞬間的魔化,讓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怨念,無任何阻礙的爆發了出來。


    風斌對於司馬家的仇恨是真,怨念是真,不過他針對的是無動於衷的司馬家,而非自己的摯友司馬俊,真要說有什麽意見,那麽隻能說是司馬俊太過於保守,做事也比較沉穩,穩到不敢讓人相信,固步自封,導致了兩個家族的遺憾。


    “啊,慢點喝。”


    看著司馬俊幹裂的嘴唇,蒼白的麵色,風斌有些自責,作為一個沒有什麽道德原則的人,能夠為此而感到自責,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友情吧。


    “剛剛的事,對不起。”


    風斌沒有先道歉,反倒是司馬俊先開口了,很顯然,他很了解風斌,也很了解彼此的友情,沉穩的人,往往不會有什麽愣頭青的朋友,司馬俊算是一個例外。


    衝動是魔鬼,但是人人心中都住著一隻。


    “不,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在二人尷尬的時候,嚴妍走進帳來,他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


    這小年半來,都是風斌和司馬俊在管理閩縣,正因如此,一季糧食大豐收,讓冬月前的主食儲備,有了一定保障,外出打獵,捕殺野獸,也補齊了先前的糧食空缺。


    沒有米,就吃肉幹,煎熬一下,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這些親力親為的貢獻,讓老百姓們非常的推崇風斌和司馬俊,反倒是嚴妍,似乎有些多餘,雙峰體係之上,安置一個莫名其妙的代理城主,似乎不太合適。


    所以除了一些計劃之外的事,嚴妍會參與交流以外,大多數事,都是任憑那兩個糟老頭子去處理,自己每天除了端茶送水,當個秘書以外,就沒有別的工作了。


    所以這幾個月,嚴妍終於有時間,把家族傳承的秘術,拿出來練習了。


    嚴氏一族的家傳秘術,與司天離的占卜術,可以說是師出同門,非常接近,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準確來說,嚴妍的秘術,更加接近於薑伊的咒術,皆為奇門遁甲之術。


    奇門遁甲,有一個非常實用派的分支,叫做兵法家,兵法家中的一個核心分支,叫做陣法家。


    嚴妍所傳承的陣法,名為尋龍訣。


    所謂尋龍訣,其實就是龍門陣,加上伏寶術。


    龍門陣,是一種集多種陣法變化的難度極高的陣法,而伏寶術,則是類似於探寶探險。


    所以,嚴妍的內力,雖然不高,戰鬥力也是普通水平,但是對於陷阱類的陣法,是非常的敏感,之所以沒有能夠察覺那條不存在的線,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假設這條線的人,實力非常恐怖,用恐怖來形容,甚至還不夠貼切。


    應該用超凡脫俗來形容。


    要知道,這條線,可是害慘了風斌和司馬俊,這兩個人,都是突破了四萬大關的頂級強者,比起在吳越戰場,大殺特殺的仁山,還要強出一些。


    這種級別的強者,要破解當世大多數的異能,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哪怕是上古秘術,也很難對他們生效。


    “嚴將軍,你來了啊。”


    “我們剛好有事,要請教你呢。”


    風斌微微一笑,避免了剛剛的尷尬,說實話,這原本是兩個竹馬之交的午間友好交流環節,突然被外人給打擾了,多多少少有點奇怪。


    隻是,這個時候讓嚴妍先出去,似乎更加容易讓人誤解,恰好風斌真的是有話要問嚴妍,所以就幹脆這樣說了。


    “我這種水平,還能有什麽東西,能夠在兩位先生麵前顯擺。”


    嚴妍低著頭,有些自嘲的說道。


    這不是謙虛,雖然他是個非常自信的人,他也覺得自己是個實力不俗的強者,但是在這兩個糟老頭子麵前,似乎全部的傲氣都被打碎了,所以這其實算是肺腑之言。


    “唉。”


    “術業有專攻,我們這兩個老癟三,打架還勉勉強強,對於上古秘術,我們是隻知其名,不知其意啊。”


    “所以,還希望嚴將軍,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當做是知識交流會,那也是好事啊。”


    風斌摸了摸後腦勺,表情也比較僵硬,看起來像是一個三天沒有吃飯的流浪漢,想吃嗟來之食,卻不太好意思。


    很顯然,打傷司馬俊的事,讓他真的是心態炸裂。


    這麽多年來,二人都是交手切磋,從未當真,這一次拚殺,直接打到司馬俊吐血昏厥,實在讓風斌自責。


    “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隻是,在你們二位動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街市區,有一種非常鬼魅的能量,似乎是把整個城池都給包裹起來了,但是似乎,又好像沒有蔓延到牆壁,所以我們在剛剛入城的位置,沒有被影響到。”


    嚴妍的迴答,比較直接,不過,風斌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盯著司馬俊看了一眼,正如同曆代摯友,那眼神一對,就知道彼此的意思一樣,司馬俊很快就脫口而出。


    “嚴將軍,你有沒有聽說過魔化人。”


    司馬俊一語中的,其實嚴妍心裏麵也是想的這件事,不過,他不太敢直接說出來,因為魔化是比起行屍秘術,還要隱晦的事,更加被世人所唾棄,作為大家閨秀,作為一個女孩子家家,不該去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故意用魔化來布置陣法。


    看過前文的讀者都知道,司天離就會一種魔化儀式,用散發性的氣味,來讓吸入的人,心性喪亂,甚至當場魔化。


    其實,司天離的那場魔化儀式,隻能算是小兒科,本質上,不過是兒童山寨版。


    楚王伯令的魔王化,雖然名為魔王化,實則隻是普通的入魔,和魔王級別,差距非常明顯,也非常誇張。


    一個天,一個地的差異。


    最重要的是,楚王伯令是憑借自己,得到了霸王戟的認可,自己入魔的,和司天離的魔化儀式,其實關聯並不大,或者說,並不是直接關聯。


    “魔化人,我是聽過家裏長輩提起過,據說在上古時期,有妖族,蠱惑人心,使人成魔,喪失本性,除了殺戮以外,別無所求。”


    “後來,一位強者,把一本名為邪帝秘典的書,從家族內部偷了出來,秘典之中記載的秘術,還有一些奇怪的陣法,就是在那個時候,散播到各個江湖人士手中,隨後,這些江湖人士,創立了屬於自己一派的家族,並且以所掌握的秘術,作為傳承。”


    “自此,秘術不再是一家獨大,而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嚴妍的說法,倒也不是不對,隻是,有些不全麵。


    “那嚴將軍可知道,這本邪帝秘典,到底是什麽來路?”


    司馬俊這是明知故問,有些事,就連野史中都沒有記載,更何況是嚴家這種後起之秀。


    嚴妍沒有迴答,隻是搖了搖頭,他這個人,有一個有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該會的一定做,不會的一定會請教別人。


    務實派,最可愛。


    “這邪帝秘典,本來喚作武帝密卷。”


    “乃是上古時期,武帝風莊所編撰的功法合集,記載了各種奇妙的秘術,是為了讓那些擁有異能的人,更進一步,讓那些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也可以修煉成才,為家國出力。”


    “其實九州萬家,本是一家,正是天水成紀神風家。”


    司馬俊的這番話,讓嚴妍恍然大陸,似乎開悟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而且,對於一個感性的小姑娘而言,似乎這番話的格局,真的太大了。


    事實上,這武帝密卷,也不是風莊所編撰的,實則為帝師上官洪所編撰,是為天下蒼生,開辟武道,人人都可以飛升成聖。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了,人應該活在當下。


    “這魔化,雖然出自武帝密卷,卻是後手篡改,如果說,是按照密卷所記載的方法,那麽魔化秘術,其實是引導天下蒼生,以武證道的最規範的方法。”


    “換而言之,魔化,與武道,是完完全全相反的兩條路,有人惡意篡改,要本末倒置,才讓這魔化秘術,遺禍萬年。”


    話音剛落,嚴妍陷入了沉思,原來,人人畏之如虎的魔化,竟然是脫身於武道修煉的法門。


    體修也好,法修也好,上古時期,那些靠著靈氣提升實力的修士,都希望以自己的方法,開辟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體修和法修,都是武道,武者,止戈也。


    修士,應該比普通人,承擔起更大的責任,更多的社會義務,所以止戈為武,以武證道,成為了最後的大贏家。


    或許,上古時期的傳說,是真的,當年的武帝,真的與大魔王百日鏖戰,若非當初,武帝殺敗了大魔王,或許後世的這些故事,就變成一群妖魔鬼怪,在大地上,互相吞噬了。


    縱然如此,武帝所創造的世代,也並沒有長治久安,年僅四十九歲的武帝,在死後沒多久,神州大亂,各個家族,組成的聯盟,又開始了不計年數的廝殺。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神農部族所統一。


    隻是,神農氏的統治,也沒有持續太久,後來的軒轅黃帝,開啟了一個名為五帝時期的世代,也奠定了華族人,最初的社會模板。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大禹分化了九州,讓九州再次迴歸了亂世。


    這一亂,就是萬載春秋。


    “如果事實,真的如同司馬先生所言,那麽這位武帝,應該算是功過相抵了,所開辟的風武一朝,沒有帶來長治久安的太平盛世,卻讓九州的戰亂,變本加厲。”


    “所編撰的武帝密卷,更是讓武道消亡,人人都想著墮入魔道。”


    嚴妍這樣想著,隻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想的事,到底對不對,畢竟,沒有人能夠穿越到上古時期,去看一看那真實的曆史原貌。


    “嚴將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的祖先風莊,確實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戰亂,也讓魔道昌盛,四方災厄。”


    “不過,這都是上古世代的事了,是過去式,我們應該以此為鑒,來應對現在的情況。”


    風斌,司馬俊,嚴妍三人,推測著事件的來龍去脈,也在思考著應對的方法。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在贛縣這條故事線的主線上,還有一方勢力,正在籌備一些小動作。


    鏡頭移動到湘縣,關語的大帳前。


    在倉庫兄弟的照顧下,關語雖然敗退,但是身體狀況,卻是恢複的還算不錯,鬥氣化龍這種絕命殺招,畢竟還是太損耗內力了,對於生命力,甚至都會產生影響。


    無奈,當時的戰況,確實非常慘烈,如果不殊死一搏,那麽麵對屍山血海,贏麵真的是渺茫,甚至被反攻,突破湘縣,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關語為了大局,強行透支生命力,使出了絕命殺招。


    “將軍,吃飯了。”


    周倉端了一盤食物上來,有米飯,有排骨湯,還有紅棗糕,一些炒素菜。


    其實,在戰爭年代,能夠頓頓吃肉,已經非常不錯了,甚至還有甜品和一些炒菜,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叫做提前享受。


    畢竟,湘縣的資源,有很多,都被王強抽調走,訓練新軍了,說是排骨湯,其實也就是骨頭多,熬湯,重複利用罷了,肉真的非常少。


    紅棗糕,也就是拳頭大小,完全不夠吃。


    其實倉庫兄弟的安排沒有什麽問題,米飯填肚子,排骨湯補鈣,紅棗糕益氣補血,炒素菜,補充維生素。


    這數月來,關語是補充了大量的維生素,但是鈣和氣血,倒是沒有怎麽補,畢竟,那點東西,到底能夠誰吃啊。


    “謝謝。”


    靜養,是最合理的療傷手段,縱然如此,對於一個受了內傷,遲遲無法好轉的武將,還是一個女武將而言,沒有一些好東西來食補,真的是一種摧殘。


    年關將至,氣溫驟降,導致了很多動物都不再出沒,偏向於中原地帶的湘縣,要比閩縣更早入冬,所以打獵這種事,對於倉庫兄弟而言,不是不願意去,而是能力限製,加上季節限製。


    為之奈何啊。


    “將軍,我真沒用,如果能夠多打一些野獸迴來,或許能夠讓你補一補身體,早點康複。”


    看著日益消瘦的關語,周倉真的有點心態炸裂,或者說,是強烈的自責感,讓他無法壓抑這種悲觀的情緒。


    “你說這個話,有什麽用嗎?”


    “大軍慘敗,士氣低落,連續數月沒有補給,隻能節約糧食,我每天有這些特供的東西吃,就已經很不錯了。”


    關語吃飯非常的快,完全不顧自己是女人,形象是什麽?能夠填飽肚子嗎?


    “報!”


    “紅荊,黃蓮,藍瑩突然率領兵馬,衝殺到了東門大營,直奔將軍而來!”


    無巧不成書。


    故事,要從關語戰敗,徐行和司馬俊等人,正準備北伐的時候,開始說起。


    那時節,正是秋收,各個區域的人都在忙著收獲糧食,唯獨一些好戰分子,在這個時候出擊,關語,算是其中一個。


    不過,他的好戰,是建立在不會直接影響大後方運轉的情況下,農夫們,該收成還是收成,雖然這個做法比較冒險,但是隻要關語的戰陣一直壓在贛縣的西大門,那麽就無傷大雅,因為秋收用不了幾天,那麽多人一起工作,總比一個人埋頭苦幹來的更加有效率。


    隻是,在大前方的關語,遇到了問題。


    行屍秘術所帶來的震撼,讓關語此生難忘,被擊殺的戰士,就好像是受到了詛咒一樣,重新站了起來,繼續廝殺,最重要的是,敵我不分,通殺。


    看到這種場景,其實大多數人都會如同末日降臨一般,徹底喪失希望,不過,關語並沒有那麽脆弱,作為一個兵人,一個有著守護信念的強者,他不該退縮。


    金色的龍形鬥氣,看似沛然有餘,實則強弩之末,這一招,破掉了行屍秘術,卻也讓悲劇擴散。


    李儉激怒了苗錯,讓他有了發泄口,不過,就算他沒有說那些嘲諷的話,苗錯還是會施行他的計劃,畢竟,作為一個壞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是絕對不會在意公約良俗的,殺人而已,殺就殺了,反正是亂世,就算有人找上門來要報仇,苗錯又有何懼?


    由此可見,法律法紀在社會層麵的重要性,如果沒有約束,那麽人性就會使得欲望,無止境的擴散,甚至是癲狂。


    苗錯,確實是癲狂了。


    在謀害李家人未果,他慌亂了,被瘋三爺嚇唬了一下,脆弱的小心髒,就好像是要炸開來一樣,或者說,苗錯本來就是一個溫室裏的花朵,所有的遭遇,其實都是在公孫紹的引導下,謀算下進行的,所以可控範圍,一直都把握在公孫紹的手裏。


    正如同遊戲一樣,苗錯就是公孫紹所操控的一個角色,雙線,甚至是多線操作,讓公孫紹越來越開心,越來越覺得好玩,九州,由此進入到了一個不可言喻的局麵。


    人人都以為自己是棋手,是執劍人,結果到頭來發現,與他們對抗的不是命運,而是住在內心深處的惡魔,或者說,是那一隻公孫紹。


    俗話說,月黑風高殺人夜。


    在苗錯被瘋三爺威懾之後,其實老實了一段時間,因為他並不敢確認,瘋三爺到底有沒有離開贛縣,而且他也非常清楚。


    作為一個本體戰鬥力普普通通,需要依靠陣型來戰鬥的行屍使者,如果要配合剪刀來戰鬥的話,那麽本質上,就是對瘋三爺實力的一種輕視。


    且不說那足以一換一的審判技能,單單隻是從控鶴擒龍手,乘風踏雲步來看,他的戰力,就已經遠超了很多能力者。


    誠然,苗錯精通很多種行屍傀儡的煉製方式,但是大多數戰傀,都不適合用來單對單,更適合於群體戰鬥,苗氏一族,祖傳的戰鬥方法,有兩個分支。


    其一,是用藥物,來激發體內的潛能,也就是苗焱當年,喝藥來挑戰風金,雖然被暴打一頓,可當時的情況,並非是苗焱太弱,而是風金太強,屬於是當世的翹楚,青年一代的巔峰。


    其二,是人海戰術,準確來說,是屍海戰術,假設一個苗家族人,可以操控一個行屍,那麽一百個族人,就是一百個,組成行屍部隊。


    當然,說是這樣說,並非所有的苗家族人,都可以操控行屍,那些有天賦的族人,甚至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可以一個人,操控十幾個行屍。


    對於世人而言,行屍是一種創造出來的工具,隻為了殺戮而存在。


    但是作為創造者的苗家族人而言,行屍,除了是一種工具以外,更像是朋友,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危難時刻,會奮不顧身的擋在自己身前,哪怕是渾身碎骨的一擊,也在所不辭,甚至沒有絲毫的遲疑。


    其實,這隻是一種錯覺。


    因為苗家族人,在操控戰傀的時候,內力會以線狀連接在戰傀身上,由此,用本體的意識,來操控戰傀的行動,至於在所不辭,毫無遲疑,那更加是在自我安慰了。


    或許苗家族人,都是一些孤僻的人,因為研究行屍秘術,所以被其他人所厭惡,真正與自己同族的家人,長輩尚且還不錯,很少以大欺小,隻是也不傳授經驗就對了。


    同輩,甚至小輩,那簡直是折磨,摧殘。


    當一個以戰傀為榮耀的苗家族人,看到自己的同輩,甚至是晚輩,煉製出了比自己的作品,還要更強大的高階戰傀,那時的感悟,真的不是滋味。


    正如同一個人,考了九十九分,拿迴家,希望父母可以稱讚,認可自己。


    哪怕隻是一點點,哪怕隻是一個摸頭,微笑的動作,都可以。


    可惜,這個時候,某個堂弟,表弟,突然拿了一張一百分的試卷,臉上的表情,甚至還平淡如水,最離譜的是,這個堂弟,表弟,就住在自己的門對門,走兩步就到了。


    無奈,這兩步,對於某些人而言,就是一種無法逾越的鴻溝。


    九十九分,再怎麽高分,也終究不是滿分,這意味著什麽呢?


    得到滿分一百分的人,並非隻有一百分的實力,而是滿分隻有一百分,在試卷上,能夠考核的題目是有限的,而在現實生活中,則是無限的,雖然以分數來決定一個人的能力強弱,是一件極為愚蠢的事。


    但是每個行業,都需要愚蠢的人來支撐,否則難以體現後來者的智慧。


    反之,九十九分的人,他的能力,是不足以逾越這個滿分鴻溝的,換而言之,他的九十九分,證明了他不具備超綱的可能性,雖然得到滿分,也未必具備超綱的能力,但是,滿分,總歸是要比九十九分要高。


    一分之差。


    一步之遙。


    毀掉了多少人的希望,毀掉了多少後起之秀的初心。


    但是,事實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古往今來,大家都隻是看結果,九十九分和一百分,乃是一時之得,並非代表一個人的全貌,再次強調,以分數來決定一個人的能力強弱,是人類曆史上,最愚蠢的事。


    探花,榜眼,固然比不上狀元。


    可惜,青史留名者之中,站在巔峰的人,至今為止,都沒有一個人是狀元,為什麽?


    既然分數可以作為能力的判定標準,何以實幹派,會用成績,直接抹殺理論派,甚至連動手打臉的機會,都不施舍給理論派?


    每個家族的縮影,也等於是行業的悲哀。


    在這種愚蠢教育模式下成長起來的苗錯,成為了一個非常偏激的人,苗錯的失敗,正是因為,他太過於看中,一是所得。


    那一夜,公孫紹來到了贛縣,這讓苗錯很驚訝,當初那個叔叔,竟然還活著,最重要的是。


    “他好像變年輕了。”


    殘月如牙,卻絲毫不影響月光,照射在大地上,因為月華,其實是偷取的太陽的光芒。


    同為光線,月光更加柔和,也更加陰冷,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壞人,都喜歡在夜間玩小動作的原因,做賊心虛,所以害怕光亮,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隻是...


    “苗錯小朋友,多年未見,你怎麽還是這般迂腐。”


    “這一城之人,都可以化作你的兵器,不是嗎?”


    “要看我啊,什麽兵人血脈,都比不上你行屍秘術所能夠創造出來的生物兵器。”


    苗錯發現,這個男人,還是同以前一樣,帶著石頭麵具,或許是因為年代久遠,他也不太記得,他到底是叫什麽名字來著?


    袁瓚?


    公孫本初?


    袁伯珪?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哪怕是記憶力非常好的公孫紹,時而也會忘記,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用了什麽假名來行騙,來布局。


    無所謂了,這不重要。


    “你身後的,是什麽人?”


    苗錯看到了公孫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隻不過,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如果說是行屍,那麽應該毫無生氣才對,如果說不是行屍,何以眼神渙散,讓人不禁有種寒意。


    “哈哈哈。”


    “苗錯小朋友,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抓重點。”


    “如果你那個死鬼老爹,能夠學學你,有取有舍的話,想來苗氏一族也不可能衰敗。”


    公孫紹停止了時間,隻是為了繞到苗錯的身後,他附在耳邊,輕輕說道。


    “苗錯小朋友,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有種靈傀的感覺?”


    “就是你們苗氏一族經常說的,以活死人為媒介,把強大的怨氣引入到體內,讓他成為一個,留有一口氣,卻是半死半活狀態的靈傀?”


    公孫紹拍了拍苗錯的肩膀,隻是,這個時候的苗錯還不知道,公孫紹為什麽要拍他的肩膀,難道就隻是為了好玩?還是說,為了像個長輩一樣,安撫他的情緒?


    可能是,又可能,不全是。


    看著眼前的這個活死人,苗錯露出了邪惡的微笑,這下,他明白了,計劃的最後一步,應該是時候完善了。


    曾幾何時,怨氣,是苗錯最稀缺的東西,為了讓戰傀,擁有更加強大的戰鬥力,必須要引入一定程度的怨氣,就好像是機械一樣,需要機油柴油這些資源,才可以發動。


    戰傀,並非必須要怨氣,但是一旦有了怨氣附體,哪怕隻是一點點,都是要比起那些,純粹的傀儡,強出許多。


    “他叫仁山,是吳越的統治者,東楚皇。”


    “有些事,你應該明白。”


    話音剛落,苗錯就感覺到了眼前一黑,意識也隨之消散,整個人,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除了沒有打唿嚕以外,就是與平日裏睡覺,別無二樣。


    當然,這對於苗錯而言,其實是一種全新的開始,因為剛剛拍肩膀的時候,公孫紹,就已經用內力,把隕石粉末,打入了他的身體,隻是幾句話交流的時間,苗錯就因為無法吸收這狂暴的能量,而直接昏厥過去了。


    至於公孫紹,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推進計劃,那就是後話了。


    如今,仁山和苗錯,都被他牢牢掌握,想要做什麽,不想要做什麽,隻憑一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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