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嚴姐,我這樣布置,想來天亮之前,就能拿下半座城了吧,隻是,我該如何處理韓家軍呢?”


    張菲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韓家軍和韓家三兄弟肯定是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可若是為了鞏固閩縣而殺降,卻要讓自己背負殘暴之惡名。


    “兩年前,你和劉貝,關語二人,帶著五萬兵馬出巴蜀,入荊襄,當時的劉貝,就已經考慮到徐行屠城,殺降的惡劣事跡,從這個角度來看,劉貝是非常在乎行軍之仁道,寧願受苦受累,也不願意殺降,屠城。”


    “當下,無非就是在殺降和城中對決之間做選擇。”


    “不趁著夜色,屠殺韓家軍,等到其他軍營裏的韓家軍醒來,奮起反抗的時候,隻會徒增傷亡,反之,用計謀入城,若是還不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固然可以保住名聲,不以殺降為惡跡。”


    “隻是...”


    張菲和嚴妍還在討論要不要撲滅韓家軍,原本隻是想著占領據點,用製高點進行壓製,但是有些事,如果不果斷一點,哪怕隻是片刻遲疑,都會讓戰局進入到一個更嚴重的情況。


    糾結,往往會帶來壞的結果,哪怕是聰明人的遊戲,也不例外。


    “大哥,不對勁啊。”


    “這些巡邏衛兵,說要帶著我們去軍營,怎麽繞了半天,連個軍營的影子都看不到。”


    玄家兄弟雖然性格有些差異,但是做事的態度,一直都是認真且嚴謹的,對於這半個時辰,走了小半座城,還看不到一個軍營據點的奇怪現象,實在是有點不合理。


    “你管呢,反正天還沒亮,就算天亮了,也無所謂,有些事,不是你怕就都怕掉的啊。”


    玄繼雄非常自信的笑著,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自信,畢竟,他非常清楚,藏著底牌的人,在一場牌局裏麵能夠起到的威懾力,到底有多大。


    玄承雄則是有些擔心,比起哥哥,他可沒有那麽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畢竟,在剛剛兵力分流,跨越街市中心的時候。


    走了南路的玄承雄,路過了一段比較詭異的小巷子。


    本著月黑風高,不出門,兵馬休整,宵禁嚴的準則,老百姓們在夜裏一兩點鍾的時候,必然是在唿唿大睡的時候,正因如此,整個街道都安靜的很,甚至有種走夜路,容易碰到怪事的感覺。


    尤其是在路過一家小茶樓的時候,就可以隱隱約約的聽到茶樓裏麵,有茶碗碰到茶杯時的聲音,說實話,一到了晚上,人的膽量就會不由自主的下降,特別是秋天的夜晚,那一絲絲的涼風都會激起人類的本能。


    在原始社會,人們雖然有智慧,有思考能力,但是科技水平很落後,大多數人也沒有異能,更不懂得如何修煉靈氣,提升實力。


    一群野蠻人,除了用小火堆,在山洞裏麵抱團取暖以外,再也沒有熬過黑夜的辦法了,正因如此,原始人的生存條件極為艱難。


    對於夜晚,以及野獸,甚至是一些超自然生物,會有一種非常厭惡的感覺。


    “真的煩人,要造反,也不選個好時辰,幹脆等天亮了,再殺韓蟒,開城投降多好啊。”


    玄承雄這樣抱怨著,隻是他沒有說的太大聲,加上騎兵在前進時,發出的聲音也不小,所以沒人在乎,或者說,沒人聽到。


    這個時候,玄承雄突然聽到了一些詭異的笑聲,正是從剛剛路過的茶樓裏麵發出,天生有些膽子小,離了哥哥就沒有什麽安全歌的玄承雄,頭上開始冒冷汗。


    萬幸,這不是他一個人走夜路,約莫是一刻的時間,急行軍在前麵幾個千夫長的帶領下,終於是來到了一個校場,隻是,校場的前麵,並非是空無一人,而是早有五六千人的部隊,在此等候。


    原來,玄繼雄早就已經到了校場,這兩路兵馬,其實是從同一個地方出發,選擇了兩條不同的路線,來到了同一個重點,這種事,無異於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大哥,我剛剛途徑一家茶樓,茶樓裏麵,不知道為什麽,茶碗和茶杯,發出了好幾聲碰撞的聲音,聽著挺清脆的,再後來,還聽到了一些古怪的笑聲。”


    玄家兄弟,一向都是非常注重傳統的人,對於這些事,他們各自有一套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解釋方法,當然,這種解釋方法,基本上都是用來說服自己的手段,見怪不怪。


    “記不記得以前先生說過,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隻是無數的平行世界中的一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玄繼雄保持著倔強的微笑,看著他的弟弟,說道。


    “記得啊,怎麽了,大哥。”


    可能是性格問題,玄承雄隻是對自己比較在意的事會稍加關心一些,反之,對於所謂的平行世界,他隻是當成故事來聽。


    “先生不是還說過嗎?”


    “這個世界,除了有異能以外,還有武靈,更是有秘術。”


    “秘術分類中,有一門特別的秘術,被稱之為行屍秘術,先生提過幾次,你還記得嗎?”


    麵對著大哥的問題,玄承雄突然來了精神,因為他覺得,大哥不可能空穴來風的說這些話,更不可能刻意強調,剛剛所麵對的怪事,多半就是行屍秘術所導致的現象。


    “大哥,你是說,我剛剛在茶樓附近,其實是遇到了行屍傀儡,那些茶碗,茶杯,也都是行屍傀儡所為?”


    話音剛落,玄家兄弟,就好像是斷片了一樣,精神力突然變得恍惚,因為他們本質上是異能者,而且還是那種經常壓著能力不用的異能者,所以精神力方麵,自然是比不過武者,同時因為異能被自我約束,所以用起來,也不可能得心順手。


    “這隻是一個推測,我也不好肯定。”


    玄繼雄這樣說著,渾然不知,就在剛剛,已經有人,在不遠處,發動了一次能力,而隱藏在黑暗中的邪惡,正在匍匐前進。


    “啊!”


    一位在部隊最末尾的戰士,慘叫了一聲,可是在眾人警惕起來的時候,已經出現了接二連三的慘叫,一種看起來如同花豹大小的黑色生物,一個接一個的撲在了戰士們的身上,用尖牙利齒,直接咬斷了戰士們的脖頸。


    這種黑色生物,名為夜豹,因為身體是純黑色的,且非常容易混入黑夜,所以被稱之為夜豹。


    乍一看,難以捉摸,這看起來就有數千隻的恐懼生物群,以非常誇張的速度,殺死了戰士,以及他們的戰馬,玄家兄弟見勢不妙,即刻準備反擊,無奈下一秒,兩人又失神了一次。


    等到迴過神的時候,神經反應更快,動作更敏捷的夜豹,又發動了一輪攻勢,轉眼間,上萬名戰士,死傷過半,玄家兄弟大概明白了,這一切,似乎都是局中局。


    且不說這些帶路的千夫長,到底有沒有問題,是不是雙麵賊,就隻是從現在的局勢來看,要抓緊時間應對,還要確保隊伍的存活率。


    “玄家兄弟,初次見麵,不勝榮幸,你們可以叫我布,也可以尊稱我為,布先生。”


    布站在校場的點將台上,距離玄家兄弟,約莫隻有千米之遠,這個距離對於騎著馬的異能者而言,算不了什麽,可是問題並不是出在布身上,而是在於身後的那些夜豹身上。


    “苗錯這個老狐狸給的寶貝,真的是好用啊,獸王令,號令動物係的戰傀。”


    想到這裏,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夜豹的戰鬥力很強,大概介於精銳戰士和鏢師之間的水平,若是今天那五千鏢師在此,那麽夜豹必死無疑,布也是必敗無疑,可惜,這一批帶來的精銳戰士,屬於是普通人中的翹楚,卻難以匹敵戰傀。


    “沒時間聽他廢話,我們直接轉火後方!”


    玄家兄弟對於布的發言,毫不理睬,很顯然,他們不是那種會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的人,什麽擒賊先擒王,保全戰友的生命,才是為將之本。


    內力運轉,集中在掌心,強烈的氣流形成渦輪一般的能量,順著氣流,一些在不斷伸展蔓延的藤條,快速的飛向隊伍的大後方,藤條朝著那些夜豹猛烈襲去,氣流的力量,加固了藤條的攻擊力和防禦,更是大幅度提升了速度。


    終於,在幾輪反擊下,數千夜豹,十不存一,隻留下兩三百隻,依然六神無主的在胡亂攻擊,這一招組合,讓布有些情緒紊亂,因為他知道,這玄家兄弟,絕對要比他們想象中的強大的多,最重要的是,他們剛剛用出了,不應該是屬於他們的秘術。


    “這是!”


    “控鶴擒龍手?”


    布曾經在徐行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他也親眼見識過徐行的控鶴擒龍手,乘風踏雲步,最重要的是,兩個人雖然關係已經鬧翻了,但是過去的經曆,卻是實打實的戰友。


    “算你有眼光,知道我們兄弟,用的是控鶴擒龍手,就早點退去,別妨礙我們做大事!”


    玄承雄大喝一聲,就連那些隻懂得戰鬥的夜豹,都不禁想要逃走,無奈,布再一次用精神力驅動獸王令,最後的兩三百隻夜豹,直接白白犧牲。


    木元素異能,加上控鶴擒龍手的組合技,說實話,這是布怎麽都想不到的一件事。


    這木元素異能,源自於上官家族,玄家兄弟,本就是上官雄的兒子,有木元素異能,並不奇怪,雖然布也有所猜測,可今天在看到他們使用異能後,基本上是可以確定,玄家兄弟,就是上官家的血脈。


    至於控鶴擒龍手,布是怎麽都不願意相信的,莫非上官家,除了上官雄以外,還有別的族人,和風雲兩家的人,關係比較融洽?


    “你們兄弟二人的控鶴擒龍手,該不會是雲家人教你們的吧?”


    玄家兄弟聽了這話,不禁想要發笑,隻是因為戰場上哈哈大笑,會顯得非常嘲諷,加上後方部隊,損失慘重,不便於節外生枝。


    要知道,與玄家兄弟關係最親近的雲家人,就隻有雲茹薇了,眾所周知,雲茹薇的控鶴擒龍手,乘風踏雲步差勁的要命,自保都成問題,更莫要說什麽傳授給別人學習了。


    “你這種話,說出來就很奇怪。”


    “難道就不該是風家人,教我們的嗎?”


    玄承雄的這番話,讓布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知道,風氏一族的人,在數年前的大混戰中,已經徹底銷聲匿跡,天水成紀的風王閣,也已經是一片廢墟,這是他可以確認的事實,雖然有變故,但是徐行和他的三爺,隻能算是幸存者偏差,整個家族,理應是覆滅了。


    “莫非,是徐行教你們的嗎?”


    “徐行他本就是風家人,會控鶴擒龍手不假,但是他沒有理由會教你們的啊!”


    布已經語無倫次了,因為他知道,夜豹戰傀團滅了,玄家兄弟身後,還有四千左右的兵馬,要對付自己,真的是再簡單不過,作為能力者,他並不屬於戰鬥係,隻能算是輔導作戰的控製係。


    正因如此,在單對單的情況下,布真的是極其吃虧。


    往往還沒有達到發動能力的條件,就被人打的屁滾尿流。


    “風安可沒有立場教我們,我們兄弟,與他是同輩,他憑什麽教我們武功?”


    借助著和玄家兄弟扯嘴皮子的時間,布已經從腰間的小藥瓶裏麵,倒出來了一粒紅色小藥丸,事實上,這已經是第三顆了,玄家兄弟前兩次失神,就是因為布利用小藥丸所帶來的興奮劑效果,強行發動了時間停止。


    因為夜豹有蟄伏在黑暗中的特殊能力,但是需要潛伏時間,所以利用時間停止的五秒,促使這蟄伏能力被動生效,剛剛好是組合攻擊,可惜,單兵作戰能力,布實在差太多了。


    “還是不要廢話了,直接動手幹掉他吧!”


    話音剛落,玄家兄弟打馬上前,朝著布衝鋒而去,布眼看不敵,正準備扭頭就跑,卻感覺到兩個肩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死死的扣住了。


    “你明知道我們會控鶴擒龍手,還想著逃跑?”


    “你的速度,能比風更快嗎?”


    氣流的速度,其實就是風速,控鶴擒龍手這門功法,在上古時期,移山填海,也不在話下,當然,說是這樣說,人應該活在當下,目前的控鶴擒龍手的力量,也就隻是拉扯一下生物了。


    玄家兄弟很快就來到了布的身邊,兄弟二人,分別在兩側,準備各出一隻手,徹底擒住布,無奈這時,那該死的失神狀態,又來了。


    不得不承認,時間係的能力,真的是煩人,對於大多數異能者而言,時間一旦停止,原本準備好的攻勢,就停止了。


    正如同遊戲裏麵的控製技能。


    不過時間係的能力的恐怖之處,就是在於必定先手,必定命中,而且類似於全場眩暈,無法被解除的那種眩暈。


    或者說,那五秒裏,所有玩家的電腦,就好像是黑屏了一樣,等到屏幕恢複原狀了,遊戲進程,已經被時間係能力者給肆意更改了,還要話時間去適應。


    “怎麽可能!”


    正在玄家兄弟驚訝之時,一個五短身材的男人,從前方上空,一躍而下,點將台的後麵,是一個五層高的軍機樓,每層平均兩米到三米左右,能夠從十幾米的高空跳下來的人,必然是實力不俗的能力者。


    最重要的是,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玄家兄弟並不認識。


    雙拳齊發,重重的打在了玄繼雄的右手,和玄承雄的左手上,此時的玄家兄弟還不知道,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已經把能力,注入到了他們的手臂上。


    “石頭!”


    “再攻!”


    話音剛落,玄家兄弟已經用擒龍手,死死的扣住石頭的手腕,讓他無法繼續揮拳,因為僅僅隻是剛剛的突襲一擊,便已經讓玄家兄弟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虎口崩裂。


    擒龍手雙向發力,把石頭直接向前一甩,布也被連帶著甩出了點將台。


    看過前文的讀者都知道,石頭的能力,名為粉碎之拳,可以讓敵人被自己拳頭命中的部位,從內部開始出現粉碎的現象,和剪刀的切割之刃是同樣的原理,都是不計算防禦力的抹殺性傷害。


    “大哥,你有沒有覺得,你的手臂,有什麽異樣?”


    玄承雄小聲嘀咕道,身後的戰士們,也覺得很奇怪,先是被一群夜豹偷襲,緊接著兩個將軍,又衝鋒到了點將台,開始與兩個莫名其妙的人搏殺。


    用普通人的思維來看就是,能力者的生活,真複雜。


    “嗯,就好像是水閘開閘一樣,我的右手小臂的能量,就好像是在快速流失。”


    玄家兄弟都皺著眉頭,對於自己的內力在不斷流失的情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是戰鬥的本能告訴他們,隻要殺死了前麵的兩人,或許這個情況,就會停止。


    “控鶴擒龍!”


    布和石頭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接控製住,緊接著,他們就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很快蔫了下去,正如同那種幹屍一樣,體內的血液,被抽幹,就隻剩下皮包骨頭。


    猜拳三人組中的兩位,就這樣提前退出了曆史的舞台。


    奇怪的是,剛剛使用控鶴擒龍手的人,並不是玄家兄弟!


    玄家兄弟正在驚訝,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眼前的這兩個敵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或者說,被瞬殺了?


    不過,手臂上那種能量在快速流失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在石頭死亡的瞬間,很顯然,能力者直接被擊殺,他的特殊能力也自然會被破解,當然,也不排除一些,靠著特殊機製,死亡後依然有自爆能力的異能者。


    “糟了,快點迴去支援張菲!”


    玄家兄弟顧不得到底是誰幫忙殺了敵人,就當是自己有貴人相助吧。


    領著四千多殘兵,快速迴防,此時,閩縣西大門的城樓上,張菲正在應對一場看起來就很簡單的局中局。


    韓家軍的旌旗在軍營中豎起,北大營的防線瞬間被突破,人頭攢動的軍隊中,一個看起來就很欠揍的人,打馬上前,說道。


    “張菲,先前你罵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夜,你會落在我手裏啊?”


    “你不是說我韓家軍,都是孬種嗎?”


    “你猜猜看,等我擒住你,我們韓家軍,會如何對待你啊?”


    韓蟒非常奸邪的笑了笑,很顯然,對於張菲在傍晚時分對於自己的羞辱,他並不是不在乎,隻是因為,如果直接發難,或許輸的,就真的是自己了。


    當張菲看清楚韓蟒的臉之後,發明白其中原委。


    先用一係列的吃喝玩樂行為,迷惑隊友的同時,也起到了迷惑敵人的作用,誠然,韓家軍真的是非常忠誠的軍隊,可是其他人呢?


    韓蟒帶到閩縣的守軍,可不是隻有三萬韓家軍,更是有一部分,從仁山那裏接手過來的雜牌軍。


    這些人,可都是一些習慣了戰場諸事,一心戀戰的暴力份子,尤其是那些經曆了北伐戰役,攻破了齊魯聯軍大本營的戰士,更是容易因此膨脹。


    “你這個死變態!”


    “看我不把你的狗頭挑下來!”


    張菲是個女人,雖然脾氣比較直接,但是對於這種羞辱,他肯定是不能忍的,女人就是這樣,允許自己侮辱別人,但是不許別人侮辱自己,張菲就是典型的幼稚鬼。


    “不可啊!”


    嚴妍一把拉住了張菲,皺著眉頭說道。


    “萬萬不可啊!”


    “玄家兄弟,已經領兵到城池中心巡視勘察,固守據點,我們應該以防禦為主,隻要守住西大門的城樓,過不了多久,玄家兄弟就可以用其他城樓的瞭望台,觀察到這裏的戰況,隻要等到他們迴防夾攻,是必贏的啊!”


    嚴妍的提議非常有建設性,不過,張菲不聽。


    兵靈放出。


    張菲手中的丈八蛇矛,散發著灼熱的能量,這股能量源自於本體的殺意,孤軍衝殺,一人一馬,先頭部隊有一千多人,竟然都無法攔住張菲。


    這一刻,韓蟒才意識到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誠然,自己的詐死之計,確實把張菲等人,騙進了城,而且他提前調走了韓家軍,用一些老弱病殘留在軍營裏麵,使得這些呂潛這些自以為是的千夫長,覺得計劃已成。


    可是,他怎麽都想不到,韓蟒竟然這之前就已經有了防備,那個被斬首殺害的人,隻是一個與韓蟒年紀相仿的韓家軍成員。


    諷刺的是,這個韓家軍成員,從相貌身材方麵,與韓蟒都不是很接近,呂潛隻是因為心急了,所以胡亂砍殺,導致這個替死鬼滿身血汙,等到首級拿到張菲麵前的時候,已經是很難分辨相貌了。


    仔細想來,這種事,倒也不稀奇,張菲在這之前,原本就沒有親眼看過韓蟒,真正辨認,也隻是通過畫像來推測。


    “布,石頭,快來救我!”


    韓蟒大聲唿救,卻聽得軍隊身後,傳來的絕望迴答。


    “你那兩個好隊友,已經被我所殺,束手就擒吧!”


    玄家兄弟,已經率領四千殘兵,趕迴了西大門,使得韓家軍,陷入腹背受敵之處境。


    張菲一人一馬一矛,衝入戰陣,左右奔襲,宛若狂徒惡士。


    內力轉化為兵氣,丈八蛇矛的威力直接翻倍,張菲的雙眼更是泛出紅光,可惜,他不是個男人,否則在這個時候,必然是個青麵獠牙的惡鬼。


    蛇矛橫掃而過,無不是身首異處,應聲倒地,蛇矛本是玄鐵所煉,天外隕石所附加的能量,豈是凡鐵能比擬?


    輕輕一刺,連人帶馬,穿甲而過,直接挑飛,被挑飛的戰士,更是被張菲發力一甩,當做人體投石彈一樣,砸到了左右兩側的隊伍中,有些戰士招架不及這種衝擊力,更是被連帶砸死。


    眼看著大勢已去,韓蟒突然落淚,隻覺得自己太過自負,認為自己是天下無雙的戰將,結果論智謀,論武力,都徹底輸給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或許,很少有人可以想象,作為一個花季少女,為什麽可以宛若帶血玫瑰一樣,衝殺到軍陣裏,肆無忌憚的殺戮。


    是依靠實力更多呢?


    還是依靠勇氣更多呢?


    莽撞,有的時候,也是一種勇氣的體現,尤其是在霸道之人的身上,最是合理,張菲本就是莽撞人,除了一些大局觀以外,他尚且會有所收斂,如今,沒有了劉貝和關語在身邊督促,他更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顧忌了。


    “韓蟒,輸給我張菲,你不冤!”


    張菲宛若一條飛速前進的大蛇,無情的吞噬著敢於阻擋在他麵前的韓家軍,在他看來,韓家軍,值得尊敬,可是韓蟒不值得,他沒有資格被稱之為將軍,更沒有資格統治閩縣,這三韓縣,原本就是屬於大楚的,韓家一門,世代楚將,如何有資格稱作楚侯?


    此,臣代君位也!


    韓蟒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時刻了,張菲在前,玄家兄弟在後,無處可逃,必死無疑!


    蛇矛對長矛,剛剛一碰手,韓蟒就被震的虎口生疼,簡單的過了幾招,張菲就直直刺穿了身穿厚重戰甲的韓蟒,一口鮮血噴而出,主將死亡,意味著戰局的結束。


    擒賊先擒王,還是有些意義的,至少,在這一刻,確實如此。


    應聲倒地,雙鼻孔冒血,雙瞳孔也隨之擴散,死亡,籠罩著韓蟒,籠罩著整個,昔日也懷著忠君愛國心的少年郎。


    仔細想來,二十六歲,應該還是少年吧,畢竟,三十而立,還差四年,他才應該成熟啊。


    閉上雙眼,感受著大腦逐漸排出空氣,感受著心髒逐漸停止跳動,感受著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流,感受著,曆史的車輪,碾壓過身體,破碎了命運。


    那一刻,走馬燈,在韓蟒的靈魂深處過了一趟。


    二十六年前,在大楚。


    剛剛被廟堂文武排擠的韓飛,變成了人見人怕的惡鬼,就連那些看到橄欖枝就想摸的土豪劣紳,一旦看到了韓飛,都恨不得關起門,宛若避瘟神一樣。


    仔細想來,韓家一門,當年是何等威風?


    橫行無阻,天下霸道,伴隨著大楚王族的興起,在荊襄一帶,發展出了日益強大的勢力,與此同時,一些入贅到韓家的女婿,一些為了投軍入伍,選擇改姓韓的人,他們的力量,團結在了一起,團結到了一處,這團力量,被稱之為韓家軍,是大楚的最大殺器。


    可惜,韓飛沒有生在一個好的時代。


    河洛天子大會,讓整個九州的局勢,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糟糕。


    “有人說,這叫人心不古,笑話!其實人心從古至今,乃至未來千世萬世,都是如此,人之初,性本惡,沒聽說過嗎?”


    無數的強者,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並且放肆的大喊了出來,所以,他們輸了,很徹底。


    兵敗身死,萬箭穿心,馬踏成泥,甚至還有更加恐怖的慘狀,難以用文字去描寫。


    重點,從來不在於此,而是在於,每個世代,有對應的處理方式,雖然核心不變,人的處事風格,卻千變萬化。


    說實話,韓飛在看到自己的三兒子的時候,並不是很開心,相反,他有些難受,因為那個時候的韓飛,已經陷入了人生的最低穀。


    按照論資排輩,韓蟒的名字,順在了大哥韓龍,二哥韓蛟的後麵,作為韓家三少爺,雖然家族已經榮光不再,卻依然享受著錦衣玉食。


    “隻要把韓家軍養的肥肥胖胖,再把外麵的諸侯軍閥伺候好了,我們在大楚的地位,才能穩固。”


    “年年進貢,歲歲稱臣,交給我們這些下等人來做即可,如此,保全了楚王的麵子,還確保了其他諸侯軍閥不來進犯大楚,多好,多妙?”


    於是,韓飛的資產,越來越多,要知道,在他的祖父,和父親的世代,韓家一門,是從來都不置辦產業的,就連一座私宅,都是楚王看不過去了,覺得一個武將,一個龐大的家族,怎麽能夠沒有一座宏偉的府邸呢?


    於是,按照楚王宮的規模,一比一給韓家一門,用時九年半,建造了一座韓王府。


    “韓元帥,是我生死之交,韓家將士,也都是我兄弟至親!”


    說完這句話沒過幾年,老楚王就退出遊戲了,與此同時,韓飛的祖父也隨之而去,兩個老一輩的武人,終究還是沒有能夠熬過歲月,帶著自己未竟的霸業,死了。


    說實話,在大多數人看來,項家和韓家,理應是不太對付的,同為武人,同為野心家,同為兵法家,他們的思維,應該是獨斷專行。


    不過,老一輩的人們,早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對外擴張,二虎不從一路。


    換而言之,就是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任憑挑選,隻要兩支兵馬,不在一條路線上,就不會引起爭端。


    最開始,這個想法是真的很好用,畢竟雄主與猛將,確實會遇到一些,技術層麵方麵的問題,在沒有施行這個計劃之前,兩個人也常常吵架。


    誠然,這個思路,解決了兩個人的吵架問題,卻也為後來的韓飛落魄,埋下了伏筆。


    “或許,我不是什麽重要角色吧,對於這一段曆史,這一段故事,我不過是一個無所謂的人物。”


    在被文武群臣驅逐到皖縣之後,韓飛就開始一蹶不振,妻子常常安慰他,希望他能夠重拾信心,無奈,信心這種東西,隻有可能出現在勇者的身上,韓飛大半輩子,都隻是一個懦夫。


    “我害怕,我恐懼。”


    “害怕承擔屠戮廟堂群臣的罪名,恐懼文武群臣死後,無人協助朝政。”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也都會說,更是被讀書人,刻錄在了書籍上,作為家國之本,君主的存在,是為了什麽?


    為了有一個合理的決策點,如果所有人都是站出來,七嘴八舌的將一些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歪理,倒真的不如一個人站出來,拍板定案。


    大楚的內部,就好像是獨裁者的天堂。


    可惜,這個獨裁,引來了文武群臣的不滿,韓家一門強盛的時候,尚且可以利用王將的雙峰體係,來壓製那些世家貴族。


    無奈,在韓飛的世代,已經出現了鴆殺楚王,謀朝篡位的惡劣事跡,這種行為,就如同曆史上那些弑君的人一樣,注定遺臭萬年。


    屠刀,可以上對下揮舞,反之,就是篡逆。


    韓飛,豈會不知?


    身為大將軍,強大的軍事才能,讓他很快平定了大楚內部的戰亂,唯獨是孟令和仲令所在,變成了禁區,他們所宣判的區域,奠定了當時,大楚一分為三的局勢。


    看過前文的讀者都知道,就算是兵權交給了韓龍,韓龍也沒有逃過被唿來喝去,隨意調遣的命運,最後更是導致了皖縣,贛縣,閩縣都被韓龍拿下,更是促成了後來的三楚製衡的局麵。


    隻是,那個時候的韓家三兄弟,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麵。


    韓蟒的頭部,撞到了地麵,腦子就好像晃蕩了一下,這一下晃蕩,讓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當時的韓蟒,隻有六歲,其他六歲的孩子,都是讀書寫字之餘,肆意的玩耍,可是韓蟒不同。


    兩個哥哥都已經被送到了軍營裏麵,被韓家軍稱之為少主,或者說,大少爺,二少爺。


    韓蟒偶爾也會去一次,隻是,他去可不是參觀,而是與戰士們一起紮馬步,要知道,武術的基礎,在於腰馬合一,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也非常容易理解。


    人體在運動的時候,或者說在搏擊的時候,需要以腿部力量,也就是下半身的力量,讓身體與地麵,形成一種特殊的平衡模式,專業學術用於,叫做動態平衡。


    大概可以理解為,人在跑步的時候,如果需要維持平衡,就需要特殊的腿部發力技巧,才能夠速度快,步伐穩。


    下半身的力量,在於粗壯的小腿和協調性強大的大腿,如此,利用膝蓋來調節角度,就是下半身的技巧精髓。


    大多數武術流派,都是上半身的技巧為主,不管是舞刀弄劍,還是徒手格鬥,基本上都是以上半身為攻擊手段。


    拋開刀劍兵刃的技巧不談,隻是從上半身的拳術,掌法等來看,更加需要的是肌肉反應,也就是實戰技巧。


    那麽問題來了,技巧這個東西的基礎,是什麽呢?


    腰馬合一!


    或者說,腰椎的核心力量。


    人們常常可以看到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卻可以空翻,這是為什麽?


    其實就是在於他的核心力量強大,能夠支撐兩百多斤的身體空翻,其腰力,肯定是遠超常人。


    正因如此,幼年時期的韓蟒,在軍營裏麵最核心的訓練,就是紮馬步,馬步,是最簡單直接的,核心力量訓練法。


    積年累月的訓練,讓韓蟒的身體素質,得到了非常明顯的提升,一年的基本功打好了,拳術也學得比較熟練,所以,他想在他的父親麵前,展示一下。


    大家都明白,尤其是男孩子,最想要得到的,不是母親的溺愛,而是父親的認可,無奈,父親在家庭中,往往都是個啞巴,不喜歡開口評價什麽,唯獨是在孩子犯錯的時候,如雷神一般,製裁一下,管教一下。


    韓蟒就比較難受了,當他學成有功的時候,父親已經臥病在床,當韓蟒興致勃勃的迴到家中的時候,看到父親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並不懂得,什麽叫做死亡,因為沒有這個概念,也沒有大人會特意去和一個九歲的小男孩說這種奇怪的話題。


    於是,韓蟒比較沮喪的離開了父親的房間,並且問起母親一些軍營裏麵,常常會說的話題。


    “娘親,軍營裏麵很多叔叔,爺爺都在說,說是父親很快要不行了,到時候該怎麽辦?”


    “娘親,什麽叫做不行了?”


    母親沒有迴答,也沒有流淚,隻是默默的微笑著,看著母親的微笑,韓蟒說道。


    “娘親,我新學了一套五行拳,我打給娘親看看。”


    不得不承認,韓蟒的武學天賦還算可以,一年的時間,就把基本功和一套五行拳打的有模有樣,而且勁力十足。


    那時的韓蟒,就好像是六七點鍾初升的太陽,而他的父親韓飛,就好像是一輪遲遲不肯落幕的殘陽,煎熬著。


    有人會相思成疾,有人會久病成疾,還有人,就是如同韓飛一樣,憂國憂民,鬱鬱而終。


    隻是沒有想到,當初碌碌無為不得誌的父親,會成為韓家一門最後的榮耀,而現在死去的,隻是一個罪有應得的反賊,一個背叛了大楚,背叛了項氏一族的反賊。


    至少,在後世的評價裏,韓家三兄弟,沒有一個好東西。


    “韓家三少爺...”


    “晚安!”


    嚴妍微微一笑,他看著張菲和玄家兄弟,突破了戰陣,韓蟒也被張菲挑於馬下,那一刻,他深知,廝殺,已然結束。


    生前是敵人,死後,便是任何債務,一筆勾銷,談不上恭送,隻是嚴妍,看不得豪傑隕落,城破人亡。


    隻是,在張菲,玄家兄弟看來,韓蟒,真的能夠算是豪傑嗎?


    或者說,他們真的把韓蟒看在眼裏嗎?


    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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