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


    這種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不過,古都長安,未必就遜色於洛陽。


    昔年,祖龍發跡於秦地,誰都想不到,一群養馬的馬夫,被分封到了蠻荒邊陲,竟然能夠成就一段王者霸業。


    當然,說是這樣說。


    九州人,最是喜歡把氣運這個概念,綁定在某個區域,亦或是某個人身上,人們總是想不明白,其實真正推動曆史的,不是氣運,而是人的意誌。


    當個體帶動群體時,當個體的意識,被群體所認可,所奉行時,何以不稱作,豪傑縱橫四海,英雄睥睨天下!


    時間線,再一次拉迴到現在。


    夏至已過,氣溫逐漸升高,此時,南方的氣候,明顯要比北方稍稍惡劣一些,因為地理關係,西高東低,北方那種幹燥的熱風,尚且沒有那麽迅猛,而南方的潮熱,便已經席卷各個城池。


    在上古時期,這裏的地勢,還沒有那麽崎嶇,壓在荊襄西北邊陲的漢中關口,姑且算是天然的保險。


    古人雲,兵法之道,在乎快準狠,其實,是運用了天時地利人和。


    風雲雨雷電,都可以稱作天時,乃天象變化也。


    高低穀口坡道,都可以稱作地利,乃方位利用也。


    猶豫不決,遲則生變,兵貴神速,烽火如煙,乃人心莫測也。


    此三才運轉之道,莫過於兩個字。


    人心。


    暑氣逐漸升騰,南方城池的老百姓們,都紛紛換上了夏裝,雖然還有部分老人,身體受不住溫差,依然穿著春衣,不過,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個季節,理應穿的涼快些,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是實打實的舒服。


    然而,有人舒服,就要有人難受,歲月靜好,是用別人的負重前行換來的,襄縣是西楚的王都,也是徐行所在之地。


    曾幾何時,這裏是大楚的王都,也是九州龍脈之一,雖然這些說法,都太過於唯心主義了,僅僅隻是一些特殊群體的片麵之詞,可是,不管是唯心主義,還是唯物主義,其實都是主觀概念,相信唯心主義的人,就從主觀概念上,認為我思故我在,反之,相信唯物主義的人,就從主觀概念上,認為我在故我思。


    一個,是以精神,印證物質的存在,是物質的依托。


    另一個,是以物質確立精神的存在,是精神的載體。


    這兩種說法,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然而,這兩種說法,對於一種特殊人群,是毫無意義的,那便是利己主義者。


    當一個人,是利己主義者的時候,他便什麽都相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什麽都不信。


    不管是哪個世界,哪個世代,撈偏門的下九流也好,做企業的商賈巨頭也好,隻要是為了賺錢,為了長久發展,都會選擇去相信風水,相信宗教。


    風水,其實就是地理方位,就好像有些地方,會出現重力失衡,乃至重力反轉的區域,混沌力場中,所有能力者,都會如同普通人一樣,毫無作為可言。


    宗教的好處,和壞處,都非常明顯。


    所有宗教,都是導人向善,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做好人好事,便是有福報,要始終保持一顆與人為善的熱心腸,反之,做壞人壞事,就會有惡報,會受到懲罰,所以,要拒絕貪嗔癡,恪守人性的真善美。


    不過,當信仰變得專有化,偏激化,人們的思維,也會出現偏差,尤其是一些狂熱的教徒,把原本與人為善的理念,變成了偽善固執。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任何一件事的存在,都會有兩麵性,宗教信仰本身並沒有錯,其存在,也隻是為了樹立一個榜樣。


    佛教推崇釋迦摩尼,釋迦摩尼本質上是一個修行的僧人,並沒有得道成佛,但是他一輩子所信仰的,所行之善,所堅守的戒律,是值得教徒們去學習的,樹立榜樣,不是為了讓教徒陷入其中,而是弘揚為人為善的理念。


    在佛教傳入東方後,很多世代,都興起過大興佛學的風潮,為了讓佛教有種本土化的氣息,同時也為了讓九州人,更容易接受外來文化,一個古老的神話故事,也接踵而至,傳播的版本也是千奇百怪,各有千秋。


    萬幸,徐行勉勉強強算是半個唯物主義者,並且,他也是半個唯心主義者。


    “如果真的存在諸天神佛,那麽何以天下蒼生,需要自救?”


    “到底是佛渡有緣人,還是世上本無佛,世人皆自渡?”


    “至於神,也是如此,那些占卜師,整天說什麽,天象異變,群雄崛起,事實情況,顯而易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天下大亂的前兆,無非就是主少國疑,世家內鬥,隻是這些人足夠聰明,亦或是各懷鬼胎,心裏麵清楚,不說出來,才有了這些算命術士的風頭。”


    “若是讓我去司天監裏麵工作,我這醫卜星象,比司天離還準呢。”


    說是這樣說,有些時候,該相信迷信的時候,還要裝一裝模樣。


    約莫是夏至前一夜,司天監,舉辦了一場徹夜的占卜大會。


    在大會上,有三十六個白衣祭司,和七十二個黑衣祭司,此所謂一百零八位星主,水滸傳裏的一百零八將,就是對應了天罡地煞。


    有在十二個不同圖騰周圍,繞圈圈,跳著奇怪舞蹈的舞祭司,他們手中的火把,時而明亮,時而黯然,仿佛可以輕易的操控火焰的溫度和灼燒感一樣。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看似是胡亂的跳舞,卻實際上暗藏玄機。


    “不是亂跳,有節奏,有規律,隻是因為伴奏太差勁,沒有卡點律動的感覺。”


    圍觀者裏,也不乏有懂行的人,畢竟,縱然是亂世,也會有精通舞蹈的人,每個行業,都不可能因為亂世而滅絕,同理,也未必會因為治世而興盛。


    除了跳舞的祭司,和黑白祭司以外,祭壇的正中央,還有三個大祭司。


    其中,站在左右兩邊的,穿得就好像是土著一樣,頭上戴的是用鳥類的羽毛和藤條編起來的帽子,如果這真的能稱之帽子的話。


    身上穿的是非常簡陋的服裝,大部分皮膚都裸露在外麵,萬幸,這是兩個大老爺們,所以沒有什麽看點,而且,就算是女人,也不會有什麽看點,因為他們的身上,塗抹了一種天然顏料,一種經過特殊處理加工的草藥。


    這種草藥放在藥膏罐裏麵的時候,是淺綠色的,等到塗抹在身上的時候,一旦接觸到空氣和皮膚,就會很快變成深綠色,整體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條,直立行走的蠶寶寶。


    兩個蠶寶寶中間,站著一個身穿藤甲,身上塗抹著紅色圖案的人,他是今天的主祭司,負責整個儀式最精彩,最關鍵的環節,並非旁人,正是西楚司天監的頭目,司天離。


    司天離口中念念有詞,身上的紅色圖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莫名其妙的變得很鮮亮,就仿佛是有血液在加速循環律動一般,緊接著,周圍的火炬,就配合著這一股意境,灼熱升騰,祭壇的一處大火坑裏麵,地麵凹進去不少,裏麵的火團中,包裹著一個烏龜殼,帶到火焰熄滅,儀式結束,便可以取出龜殼,觀察上麵的紋路。


    美其名曰。


    占卜。


    這個儀式,因為是時節大祭,不僅僅是夏至,更是某位聖者定下的祭祀大典,並非年年夏至皆如此,乃是兩個甲子一循環,兩個甲子,等於一百二十年。


    如此,並非所有的祭司都可以參加這次大典,不過,未必沒有人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然而,就算真的活到了一百二十歲,也未必能夠再有力參加了。


    “你別告訴我,司天離舉辦了一整晚的祭天大典。”


    “這也太浪費了。”


    徐行是一個簡約派,自從來到襄縣後,饅頭鹹菜,變成了他的標配,經過黃家港一月遊之後,就連青梅酒都戒了。


    “自今日始,戒酒。”


    其實,徐行並不是一個酗酒的人,他也能夠分得清楚,喝多少會醉,喝多少不會醉,喝多少可以保持行走,和多少,會失去意識。


    不過,他長時間都居住在軍營帳篷裏,偷偷喝酒,畢竟是一件大罪。


    “軍中嚴令禁酒,違者,斬!”


    其實這條規矩,不是徐行定的,乃是仁天在位時,就已經給吳越軍共同定下的規矩,後來,仁山分化出去,到了越城,稍稍改動了一下規矩,每月有三日可以飲酒,十日一次。


    算下來,三十天裏,二十七天禁酒,三天喝酒,算是對於連年征戰的兵卒們,一點點慰藉,專屬於悲劇男人的慰藉。


    “吳城是吳城,越城是越城,我兄長這個人,該固執的地方不固執,該圓滑的地方,又不夠圓滑,大家放心,隻要戰事不緊張,飲酒有益身體健康。”


    此時的仁山,姑且還算是一個熱血小青年,少年得誌,做了越城的大軍閥,當然有底氣說這種話,可是接下來的二十多年,他一直被周遭的山匪水賊,以及楚城的邊關軍隊騷擾,這其中,也不乏現在同流合汙的韓家軍。


    當然,說是這樣說,禁酒這種事,應該算是仁天做過的,為數不多的明智之舉。


    正因為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所以吳城的軍隊,才能夠在徐行的禁酒令下,迅速執行,原本他們就不能在服役期間飲酒,一次都不行,一口都喝不得,更莫要說是在戰場上殺敵時,還分化開喝酒的日子,這斷然不可能。


    “這都日照三竿了,他們還在睡覺,搞得我以為他們昨天是宿醉了。”


    徐行歎了一口氣,他頓時覺得,祭天大典這種事,真的是太鋪張浪費了,不符合廣積糧的原則,至於緩稱王,那都是後話,沒有軍糧,如何稱王?


    似這般大手大腳的用牛羊馬來祭祀,尋求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蒼天庇護。


    雖然徐行不懂巫術,也不知道祭祀的行程,但是,他有一雙眼睛,並且不近視,看得清楚,物資單上麵,一頭大牛,三隻羊,三匹馬,以及數以百計的各類糕點,水果,這些東西所值價格,比起戰士們每個月偶爾吃幾次的肉湯,要奢靡的多。


    更離譜的是,這些牛羊馬,不會返還給軍營,而是由司天離,分給司天監的祭祀們享受。


    “他奶奶個巴子的。”


    “老子辛辛苦苦的耕田種地,積糧納果,讓兒子享受了。”


    牛文原本是個讀書人,隻是因為常年的接觸山匪勾當,所以一時之間也改不了這口頭禪,更何況,能夠做盜賊的人,素質都不會太高。


    不過,有些事,牛文確實擔當得起所謂儒字。


    對於司天監的占卜,牛羊馬三派,都是非常反對的,早在晉西北邊關時,三派家族,就已經提倡實幹,采用了儒學思想,衍生出,十張嘴,不如一雙手的理念,同樣發展軍屯,積累資源,慢慢發展,一時間,邊關情況,就越來越好,優勢呈指數級增長,憑借著明顯的優勢,加上幾十年的積累,秦地終於在那場河洛天子會結束後,閉門不出了,無可奈何了。


    然而,好景不長,三派家族,逐漸被唿延合所設計,層層連環設計下,家族分化瓦解,將門的榮耀,也被陰謀詭詐,惡狠狠的踩在腳下。


    仔細想來,用拳頭的人,怎麽可能玩得過用腦子的人呢?


    如果說,單單是因為被放逐,所以把怨恨,轉移到占卜術士身上,那就有點無理取鬧了,誠然,當初確實有預言暗示,說是晉西北隻會保留一家實力,那時節,牛羊馬還是一派,所以,他們自然覺得,內部要出現矛盾,甚至是軍事衝突。


    結果,他們千算萬算,千防萬防都沒有料到,最後製霸晉西北的,竟然是唿延一族,而牛羊馬三派,以及其他的武將家族,幾乎是被屠戮殆盡,運氣比較好的牛文兄弟等人,苟延殘喘,唿延合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就沒有趕盡殺絕。


    “與其收拾一群殘兵敗將,倒不如抓緊時間,創造魔化人部隊。”


    “魔兵魔將,非凡夫俗子能及也。”


    不知道是因為極度自信,亦或是因為優勢真的很大,唿延合貌似已經逐漸忘記了,自己成功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自從父親和妻子都相繼離世,唿延合的人生軌跡,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原本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好像是徹底反轉了一樣,人生若隻如初見,這種奢望還是算了。


    父親的管理能力,其實遠超唿延合,隻是可惜,壽命這種東西,說不準的,就算唿延合的管理能力不及父親,卻可以用一些硬性手段,來處理掉堅決反抗自己的人,畢竟,刀劍之力不僅僅帶來了魔化,更帶來了魔化部隊。


    雖然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但是唿延合總是不願意忘懷。


    誠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美好,都與死人無關,這句話直接到讓人反感,難聽的話,大多是如此,直接,卻正確。


    反之,活著的人,卻要獨自承受痛苦,當世人都為自殺者感受到惋惜和同情的時候,似乎很多人都忘記了,死人,是不會有知覺的,可活人有。


    當失去兒子的父親,失去女兒的母親,失去另一半的孤寡之人,得知自己最重要的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那種絕望,甚至會產生報複世界的邪念。


    偏偏這個時候,會冒出來一個矮矮胖胖的死魚眼麵癱男,非常義正言辭的說道。


    “你所承受的痛苦,不能作為你犯罪的借口。”


    隨後擺出一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姿態,補充一句。


    “你不要來亂,敢來亂,頭給你打飛!”


    這個時候,絕望之人,若是收起了邪念,還則罷了,反之,若是沒有收起邪念,反倒是真的做了不法之事,這個死魚眼,真的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下去,直接透心涼,最後,補充一句。


    “弱者,沒有作惡的資格。”


    “下輩子,好好做人吧。”


    “我無法代表世人,原諒你的罪行,至少,可以代表世人,接受你最真誠的道歉。”


    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非常難說清楚的,尤其是在討論善惡對錯的時候,沒有人真正意義上的可以客觀的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好人也好,壞人也罷,所犯之錯,必然有區別對待。


    若是得益者,便會覺得壞人是一個好幫手。


    反之,對於壞人的口誅筆伐,便開始大肆傳播了。


    誠然,徐行沒有善惡觀念,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


    “我認為什麽是善,那就是善,我認為什麽是惡,那就是惡。”


    “以我所認為的為標準。”


    這樣的性格,如果放在霸道總裁文裏,肯定是一個標準男主,可惜,徐行這種顏值,肯定是不能當霸總的,見過一米七七,兩百斤,矮矮胖胖的死魚眼嗎?


    徐行和霸總的唯一相同點,就是麵癱臉。


    萬幸,徐行被放在了王朝爭霸文,還有一身本事,加上其殘忍無情的性格,更是幫助他,順理成章的統一天下。


    不過,後世之人不會明白,到底什麽叫做,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打江山,不能靠吃饅頭鹹菜,卻也不能大魚大肉,苦盡甘來的道理,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適用的,至於是否天道酬勤,那就要看運氣了。


    “主公,臣以為,應該徹查司天監,私吞貢品之事,在晉城,也曾經有過祭祀儀式,在臣幼年時,也見過幾次,每每儀式結束後,貢品都會分發給三軍將士,斷然不可能有私吞之舉。”


    牛文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愣頭小青年,作為一個脾氣火爆,做事也比較直接的人,縱然有頭腦,也無法阻攔自己心中的憤恨。


    毫不誇張的說,牛文從剛剛入城時,就已經開始看不慣司天監的人了,尤其是司天離,目無王法,公然違反宵禁令。


    在襄縣,過了午夜十二點,還要在大街上走走跑跑的人,會被一律視作盜賊,初犯,隻是口頭警告,斷食一日,作為懲罰,但有第二次,第三次,就要開始棍棒教育了,不過,一般人都不會超過兩次的,因為隻要是有第二次宵禁,就是三十重棍。


    三十重棍是什麽概念呢?


    現實生活中,幾乎很少有人可以體驗到這種感覺,搓衣板,大家都見過吧,雖然現在都用洗衣機了,但是搓衣板目前還沒有完全被淘汰,我用搓衣板來輔佐形容。


    首先,蒸桑拿,是一件非常放鬆的事,但是,一旦時間過長,身體機能受礙,腰椎偏下,屁股偏上的地方,這個地方叫做尾骨,也叫龍尾,如果蒸桑拿好幾個小時候,皮膚已經紅彤彤的了,這個時候,用搓衣板,強行按在尾骨處,來迴搓。


    不是輕輕的左右搓,是有點類似於切肉一樣,按住了,用力的擠壓,直到尾骨上麵的皮膚都被搓掉了,這個時候,距離皮開肉綻,就差了一步。


    用搓衣板,橫過來,用側麵,去砸尾骨,連續砸六十下,差不多就是三十重棍的威力。


    不過,作者隻是稍稍描述一下,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順帶提一嘴,酷刑這一塊,還是要看古代的太監,很多不符合人道主義的刑具,都是太監發明的,或許是因為生理上的殘缺,導致了心理上的扭曲,以致於廠裏的公公們,人均虐待高手。


    因為有著非常嚴格的宵禁令,所以襄縣夜間是非常安靜的,比起某些沒有規矩的城池,要安靜的多,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什麽,該有的犯罪,還是一個不少,或許,邪念這個東西,正如同惡向膽邊生一樣,隻要是弱小的人,都會有逆反心理。


    邪念,很多時候,是因為恐懼,正如同一些喜歡說髒話的人,他之所以大唿小叫,滿口髒話,或許正是因為內心深處,是抵觸這件事的,因為抵觸和恐懼,所以導致了原本的品德,素養等等,都拋至九霄雲外了。


    徐行算是掌握了這些人的心理,以及犯罪動機,所以襄縣雖然一直都沒有擺脫犯罪案例,卻能夠很快就解決,並且,這半年來,犯罪率也在不斷減少,倒不是因為,壞人在減少,隻是因為,那些做壞事的人,還需要很多年才會卷土重來。


    如果有來世的話。


    整個西楚的法律,就屬徐行所在的襄縣最嚴格,正因如此,所有人都不敢冒犯這位,剛剛十九歲的少年郎。


    或許,會有人在私下討論,有關於徐行的年紀,是否真的有資格,成為他們的老大,畢竟,長者之風,一直都是九州人非常在乎的事,如果沒有歲月的積累,不充實對於人性的思考和討論,那麽能力再強,情商也是非常低下的存在。


    正如同當年楚霸王,神勇超凡,千古無雙。


    無奈,情商太低了。


    最終被劉季所擊敗,大楚的光輝,也淹沒在了新生的大漢宗廟之下。


    其實,楚霸王的失敗,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試想一下,一人不可能成軍,這是必然的,那麽戰士們,跟著將帥,拚死拚活,是為了什麽呢?


    其一,當然是為了江山永固,天下太平。


    老百姓們,可以安居樂業,男耕女織,幸福的生活,解決了一切的災禍,戰爭,這本身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這便是男人的最高浪漫。


    其二,也是具有私心。


    人是一種自私的生物,而且,在亂世中,自私這個特性,反倒是成為了大多數人的本性,或者說,自私的人,不過是在先前非常完美的偽裝著自己,等到時機成熟,也就不需要再偽裝了。


    為了利益而奮鬥,這本身並沒有錯,但是,如果用追求利益,渴望一己私欲的理念,大興仁義之師,大操大辦,所謂的民心所向,那難免有些可笑,甚至不知所謂。


    不過,古來英雄豪傑,都有私心,這其實無可厚非,隻要不去又當又立,怎麽都好說。


    說實話,徐行也是有私心的,縱然他也覺得,司天離的做法有點過分,或者說,有點目無法紀。


    倒不是在乎司天離有沒有把自己當主子,這不是什麽特別有必要的事,相反,徐行認為,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把自己單純的當做老板,並且多一點點忠心,那就萬事大吉了,所有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然後服從老板的管理,執行老板所派發的工作任務。


    至於君臣之義,有則更好,沒有的話,那就算了。


    在徐行看來,治理一方水土,除了要有商賈業的經營頭腦以外,更是需要有魄力。


    非暴力,不合作。


    當徐行把西楚的內部勢力,全部分化的時候,他就已經贏了第一步。


    徐行知道,現在整個大楚,有兩個部分,是屬於別人的,其一是由吳越組成的東楚,仁山的東皇之名,由此而來,其二是由皖縣,贛縣,閩縣組成的三韓縣,也就是所謂的中楚。


    屬於徐行的領地最大,可是兵力也最薄弱,屬於是地多人稀,四戰之地,不可長久。


    其中,襄縣,湘縣距離北方較近,屬於是中原以南的區域。


    粵縣,桂縣,雖然有著拔龍騎兵的存在,可是在數月前,拔龍騎兵,已經被徐行歸入了襄縣的特殊兵種隊伍裏,其中,更是包括了先前跟隨柳宓的娘子軍,這叫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至於黔縣和滇縣,雖然還是由楚王仲令加上武將徐牧在管轄,可是廟堂裏的人,全都是徐行一派,徐牧的兵權,也被輕輕鬆鬆架空了。


    一個沒有兵權的武將,還有一個瘋癲失智的王,能有什麽用?


    除了用架空的方式,整頓黔縣和滇縣以外,徐行在半月前,已經下達了死命令,讓手下的武將,開始分頭行動。


    因為巴蜀兩派的勢力,表麵上看起來是與徐行交好,否則也不可能把劉關張三姐妹和通達兄弟,留在襄縣,一般來說,武將出走,肯定會有後續的矛盾,但是在他們加入徐行一方後,竟然沒有任何衝突,哪怕隻是誤會,也應該有個說法和解釋。


    然而,這一次,是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很顯然,隻有兩個可能。


    其一,巴蜀真的是願意交好徐行的,這一點,可能性不大,徐行作為一個滑鐵盧險些崩潰的少年郎,年紀也閱曆都放在那裏,並不出眾,唯一能夠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就是把已經內部腐化嚴重,搖搖欲墜的大楚吞並的戰役,從其他諸侯的角度出發,大楚已經是塚中枯骨,沒有什麽威脅了。


    徐行提前結束了大楚,無非就是提前了諸侯爭霸的時間節點罷了,說難聽點,大家討厭徐行還來不及,更莫要說什麽交好了。


    其二,巴蜀的內部,實在空虛,糧草兵馬,供給不足,實力薄弱,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麽也就代表著,劉關張三姐妹,和通達兄弟,其實說謊了。


    這兩批人都一口咬定,是來結盟,而非投奔。


    劉貝這個人,說話比較含蓄,說是來做君臣,來效犬馬之勞,但是一個帶著五萬兵馬,而且通過幾次剿匪行動,直接讓軍隊數量翻倍的一方勢力,徐行是不可能相信劉貝口中所言。


    加上關張二人的實力,天下罕見,倒不是說他們作為能力者的實力有多麽強大,單憑他們的統兵禦將的能力,就已經是天花板級別的水平了。


    不過,統兵張菲尚且還算優秀,禦將,還是有所欠缺,比起那些武將,他更願意和文先生在一起相處。


    關語則是不然,他始終認為,江山,是依賴士卒的貢獻,而非士族。


    所以,從幼年時期,關語就在行伍中,親近將士,疏遠文官。


    這兩個人的特點,也是曆史長河中,那段慘烈故事,羽飛二人的最終敗筆。


    親士卒,遠士族,導致了廟堂關係的失衡,也導致了後續的孤立無援。


    尊文輕武,鞭撻將士,導致了邪心驟起,惡向膽邊生,背刺而死。


    可惜,在異能世界,並不存在這些曆史,就算有曆史複刻,也不是同一批人,徐行也隻是在武靈世界裏的一本名為。


    漢末英雄誌的小說中,看到了劉關張三姐妹的故事。


    事實上,不管是異能世界,還是武靈世界,都隻是大禹治水後,世代滯留的產物罷了。


    因為有所防範,出於各種原因,徐行把劉關張三姐妹,以及玄家兄弟,都調走了。


    劉貝和諸葛,率領兩萬兵馬,負責黃家港附近的瞭望偵察,安營紮寨後,與黃家港,襄縣,形成掎角之勢,加上現在,木牛流馬,正在幫助修建棧道,相信不久後,就可以有非常便利的交通手段,讓巴蜀人,可以走出這常年封閉的山野之地。


    關語一人,便可以睥睨諸侯,其統禦的四萬兵馬,駐紮在湘縣,張菲實力稍稍遜色一點,所以配合玄家兄弟,率領四萬兵馬,一起負責粵縣,桂縣兩個城池的防禦。


    如此,拆分開了劉關張三姐妹,劉貝和諸葛,等同於是失去了利爪和尖牙的惡虎。


    但是,徐行的分化方式,也是有理有據,並非無理取鬧。


    試想一下,劉貝加上諸葛,以及黃家港諸人,怎麽說,也能有個五萬左右的隊伍,就算是那西北狼前來進犯,五萬對上十五萬,雖然贏麵不大,可未必不能堅守,再不濟,一邊打,一邊跑,用遊擊戰術,也是上策。


    很多人都認為,諸葛的軍事不行,然而,一個利用飛熊兵法和孫武兵法作為靈感來源,改良了八陣圖兵法的人,要說他一點不會軍事指揮,顯然並不合理。


    漢末英雄誌這本小說,也把圖圖塑造成了一個不太會來事的人,可是昭烈二字的烈,足以證明,圖圖其實是一個脾氣不太好的暴躁熱血小青年。


    當然,圖圖入世的時候,已經是而立之年了,算不上小青年。


    不過,說是這樣說,徐行的核心思想,並不在乎劉貝和諸葛,隻希望他們能夠安分守己,好好顧全黃家港即可。


    畢竟,掎角之勢,也是一種非常不俗的防禦模式。


    徐行真正在乎的,是關語。


    如果說,張菲是一種野蠻的兇器,橫衝直撞,兇殘暴力的話,那麽關語,就是自帶操作意識的半自動神器。


    青龍偃月刀,自古以來都是斬龍之兵,龍乃天子,更是九州氣運象征,以斬龍之兵,固守城池,且不說是否會選擇堅定防禦,但說是兩軍交戰時,孰強孰弱,猶未可知也。


    至於黔縣,滇縣,徐行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想法,人才養成計劃。


    “大舅哥,你沒事的話,就不要待在襄縣了,西楚這個地方,四戰之地,自古以來,兵家最甚爭於荊襄。”


    “你留在襄縣,隻會受苦,不會有什麽好處,倒不如,往安全的地方去,好歹不遭罪。”


    一開始,杜康是拒絕的,雖然他已經默認了,徐行就是晴晴的丈夫,也不否認他叫自己大舅哥,不過,就算杜康是一個非常反戰的人,也並不能代表,他沒有暴力傾向。


    尤其是在玫瑰被擄走後,他的內心深處,每天都會糾結很多次,一夜睡眠,斷然無美夢,更是有時,會夢到一些非常絕望的畫麵。


    特別是當他攔截到,密報時,得知了玫瑰在吳越軍營裏麵,天天受苦,被摧殘折磨的消息後,更是抓狂,用比較委婉的說法,叫做精神情緒不穩定,說白了,就是躁狂症。


    其實,這種感覺,徐行可以理解,因為當他來到皖縣城下的時候,他也害怕,對方會折磨晴晴。


    現在杜康所麵臨的,不是害怕不害怕,而是因為得知了這個消息後,還要裝作沒事人,因為他知道,如果散播了這種情緒,那麽整個軍隊,都會心智大亂。


    軍隊裏的戰士們,有很多都是從吳越,甚至是三韓縣偷偷跑到襄縣的,來了之後,第一時間請求麵見徐行。


    無奈,徐行真的是沒有臉見他們,隻是,不見,更是大失天下之所望。


    在簡單的慰問後,徐行也算是心態有所折損,他甚至都覺得,這些人,是不是仁山,韓龍之流,故意趕出來,讓徐行心態炸裂的手段。


    畢竟,一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統治者,在看到自己的臣民,受到虐待後,跋山涉水來投奔自己時,一切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所導致的,那一刻,崩潰,是在所難免。


    可惜,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相信淚水,盛世太平,倒有不少娛樂項目,所以淚水這個東西,是可以靠欺騙轉來的,重點不是淚水,重點是淚水所處的環境。


    流淚,證明有所共情,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共情,那這個淚水,也是千金萬銀的價值,反之,若是沒有共情,就隻是偽裝出來,強行擠出來的淚水,那麽這種就是不存在所謂的共情,也可以理解為,為賦新詞強說愁。


    “徐行,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從你來到吳城的第一天,我就已經開始觀察了,隻是沒有想到,天才的人生,也會有如此大的曲折和遺憾。”


    “我也有遺憾,家族的遺憾,晴晴的遺憾。”


    那一刻,杜康對徐行坦白了。


    “徐行,其實,現在的晴晴,並不是我真正的妹妹,因為,他並沒有我們家族世代遺傳的酒之異能。”


    “順帶一提,我看過一些古籍,上麵記載著,異能者,會出現二次變異,也就是說,有些異能者在出生的時候,會變成隱性異能者,也就是說,從外部,看不出來異能,還有就是純粹的,因為自身實力太弱小,沒有繼承到父母任何一方的異能,所以從出生到最後,都隻是一個普通人。”


    “然而,那本古籍上,還有記載。”


    “是一個小方框裏麵的備注內容。”


    “部分異能,是會伴隨著基因遺傳,必然被後人所繼承,例如杜氏一族的酒祖基因,正是因為都市一族的祖先,是釀酒祖師,所以冥冥之中有著氣運加持,凡是杜氏一族的族人,都會繼承這種能力。”


    “可是,晴晴並沒有酒祖的異能。”


    “是半點都沒有。”


    原本隻是徐行想要來一次人才養成計劃,結果卻被杜康直接點破,因為杜康作為一個異能者,雖然不是戰鬥係,卻符合了能力者可以看到武靈的法則設定。


    換而言之,杜康知道徐行是一個武者,武者自然是脫不開能力者的範圍,因此,徐行作為一個能力者,也必然可以感受到晴晴身上的能力,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應該可以。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徐行已經掌握了最強大的精神力境界,空,有了空之境界,徐行甚至可以深窺那些隱性能力者的能力。


    事實上,徐行確實發現了晴晴的不對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塵武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水禾米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水禾米田並收藏星塵武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