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水河之戰,暫時告一段落。


    韓家三兄弟,領兵迴防,他們嘴上說著,要進攻吳越,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舍棄大本營的防禦,貿然進攻的,先前,是打算占據拱水河,南北橋頭都拿下後,等於有了一張北方戰場的入場券。


    說實話,韓家軍北伐之所以困難,僅僅隻是因為,三韓縣如果要北伐,必然要經過豫縣,河洛區域的河流湍急,中間段,最是難以渡河,反觀徐行所在的西楚,若是北伐,完全可以先占巴蜀,後吞並秦城,再從漢中,關中,直搗黃龍,縱然是偏安一隅的仁山,也可以借助南方水師,控製據點。


    先前,齊魯聯軍已經是坐享其成,分出了一部分兵力,駐紮在龍須潭,正因如此,整個大楚,隻有徐行可以暢通無阻的北伐。


    從這個角度出發來看,或許仁山,韓龍反倒是成全了徐行,隻是,徐行必然不會感謝他們,就算感謝,也是用五馬分屍,絞殺梟首的處刑,來好好折磨他們。


    目前的局勢,倒也明朗。


    秦地,依然是堅守不出,至今沒有露麵。


    或許是因為,被唿延合打的抬不起頭了,所以隻能依靠著函穀關,閉門不出。


    巴蜀在明麵上,已經有兩支軍隊,歸順了徐行,並且暫時沒有矛盾,很顯然,這是要把徐行當成大腿抱起來的感覺,等到天下安定,直接開城投降,不失封侯之位。


    北方的晉,已經被三家瓜分,晉西北,歸於唿延一族,晉東南,歸於潘氏一族,剩下的廟堂勢力,都是權臣和宦官的遊戲,王族依然衰敗,再無挽救的餘地。


    甚至有人覺得,經過了幾十年的變遷,這晉是不是有點類似於一個軍閥聯盟,而非王室所擁有的地盤。


    更離譜的是,公然鴆殺晉王,這種事,竟然層出不窮,更是被先後效仿,死了一個權臣,下一個,直接選擇故技重施,他們可不管王族的死活,隻要晉王敢不聽話,亦或是看不順眼,那就請晉王遜位!


    齊魯雖然是兩個城池,但是內部已經被郭,周二人徹底掌握,並且世家貴族們,相對來說也更願意支持這兩個新秀,畢竟,一個糟老頭子,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肯定是比不上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後生有出息。


    如此,倒是應該早些退休,安享晚年,把那些髒活累活,苦人的差事,都讓給年輕人去做,這一點,齊魯二城的世家貴族們,就做的非常好。


    齊王被郭幸逐漸架空,臨死才知道這背後的陰謀,竟然是滿朝文武一起配合演出的一場好戲。


    魯王向來就有禪讓的傳統,若是自己家族後繼無人,當然是要用招女婿的方式,來維持家族的權力更迭,所謂禪讓,不過是表哥讓給表弟,堂哥,讓給堂弟罷了。


    其中玄妙,早就已經被識破了,無需隱瞞。


    如此,整個九州,大楚,最是亂糟糟的了,一分為三之後,徐行閉門不出,就算有事,也是手下的馬仔去做,他自己就坐鎮大本營,以觀大局。


    當然,說是這樣說,真正要的時候,徐行必須要親自出手,否則,大決戰就錯過了。


    “楚王,探子密報。”


    “韓家軍大舉揮師北伐,不日便要攻破拱水河據點,一旦據點被攻破,韓家軍便可以把守河關,貫穿南北,不得不防啊。”


    錢開拱手作揖,在公共場合,他還是非常注重禮數的,所謂規矩,就是徐行未必會在乎,但是錢開不能不守規矩。


    徐行聞言,心中暗喜。


    “蓋古今之軍事,莫過於審時度勢,以造成多打少,強擊弱的有利局麵,反之,現在中楚的大本營空虛,沒有防備,此刻不進攻,就失了天賜良機。”


    “雖然不知道,韓龍這個機敏鬼壞的家夥,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傾巢而出,不過,木已成舟,若不早圖,必有後患!”


    “不可遲疑,遲則生變!”


    徐行心裏麵這樣想著,不過,真正要突襲中楚,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年前,大家就已經商量好了,今年收成結束,就結束軍屯,把所有的兵力,都整合集中,精英部隊,盡數集中在襄縣,每個西楚城池,隻留守三萬到五萬的預備軍,其餘的資源,也都盡數整合在精英部隊。


    如此,極限培養出來的軍隊,戰鬥力暴漲,未必會輸給韓家軍十萬之眾,這些年來,有些人,已經享受了過分的虛名,世人都隻知道,唿延合的邊關大軍,以及韓家一門所組織起來的十萬之眾,卻沒有想到,拔龍騎兵,早就已經蓄勢待發,隻等徐行,來把這種科技兵器,帶入到傳統的戰爭之中。


    隻是可惜,糧草不足。


    夠吃肯定是夠吃了,然而,夠吃這個概念,到底代表著什麽呢?


    簡單來說就是,不打仗,肯定富足,一打仗,那很快就餓肚子了,目前看來,徐行所施行的軍屯製度,固然讓資源得到了一個快速的增長,卻也讓一些正規軍隊的戰鬥力,大打折扣,萬幸,從巴蜀來了兩批人。


    劉關張三姐妹,帶來了五萬。


    通達兄弟,帶來了三萬。


    這兩批人,姑且算作一批,八萬兵馬,也算是一方豪強了,隻是比起那些,動輒百萬級別大戰的諸侯而言,未免有些寒酸。


    事實上,經過這兩年的休養生息,徐行的狀態也逐漸恢複了過來,唯獨一件事,放在心裏,還是難以忘懷。


    “若師父還在人世,斷然不可能拖欠這許多孽債,殺來殺去,何時終了。”


    此刻的徐行,尚且還有原則,那就是對於自己特別在乎的人,他是願意去舍命守護的,隻是可惜,上官雄兵敗身死,萬箭穿心,馬踏成泥,早就已經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漫山遍野的白骨,腐肉的氣味,簡直讓人不禁嘔吐,在這般人間煉獄麵前,再堅強的心靈,也難免有所感觸。


    隻是,這份感觸,到底可以為徐行帶來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仔細想來,如果上官雄真的沒死,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徐行,獨自麵對,這些虎豹豺狼。


    諸侯是猛虎。


    軍閥是餓狼。


    虎狼之心,便是獵殺,他們時而會有共同的獵物,時而會忘卻昔日的恩怨仇恨,假惺惺的合作。


    “楚王,唿延一族的家主,唿延合派了一個使節來,是否要接見?”


    徐行正在糾結,是否要突襲中楚的時候,晉西北,就莫名其妙的傳來了消息,徐行心裏麵想著。


    “使節,等同於是代表著唿延合本人,他所要傳達的意思,也就是唿延合的意思,隻是,南北曆來不常互通,除了上次,與那兩個用扇子的女人簡單交手以外,便是再也沒有接觸晉西北,唉,看來是來者不善。”


    徐行皺了皺眉頭,他知道,當初就應該躲一躲,讓一讓,不招惹這兩個唿延家的女人。


    可是,當時的徐行,甚至還產生了殺人滅口,一了百了的想法,畢竟,要殺死兩個被捆起來的女人,簡直是易如反掌,至於那一支娘子軍,就任由他們去通風報信,初生牛犢不怕虎,看看誰的兵法更厲害。


    萬幸,當時沒有殺了秀麗姐妹,而是把他們軟禁起來,那一支娘子軍,眼看著自己的主子被抓了起來,心裏氣不服,但是又無能為力,所以就迴晉西北邊關,求救了,這一趟使節到訪,必然是為了秀麗姐妹的事。


    “唉,早知道不管這個閑事了,直接把沈豹的左小臂砍掉,那就沒有蔓延的火毒了,煩死了,殺也不能殺,放也不該放,真的是一種煎熬。”


    徐行心裏麵清楚,一旦殺了秀麗姐妹,會是個什麽下場,反之,提前放了秀麗姐妹,莫要說唿延合會不會對西楚展開報複,就隻是單單以唿延秀這種極其惡劣的性格,也未必能夠讓襄縣有安生日子。


    說是這樣說,做起來的時候,就完全不同了,正如同發工資之前,想著這個月準備預留多少存款,結果發完了沒幾天,就得意忘形,開始大手大腳亂花錢了。


    到頭來,什麽都沒有,像條可憐蟲。


    徐行目前麵臨的問題,就是這樣的,嘴上說著,自己不害怕西北狼,三千兵甲可以隨意戲耍唿延合,但是事實情況就是,就算給徐行三十萬大軍,也未必能夠在十五萬邊關軍隊的手中,苟活下來,更是莫要說,現在西楚的兵力,還沒有重新調整,整體的情況,就是一團亂糟糟。


    “宣他入帳來!”


    徐行一向是節儉樸素,說實話,他一件麻布衣,能夠穿三五年都不換,縫縫補補還能用,平日裏在軍帳之中辦公,如此,距離軍營比較近,心裏踏實,處理軍務的時候,也相對方便一些,不過,不拘泥於禮數,也要有分寸,若是那種,不尊重自己的人,那麽就必須要給他上一課,告訴他,什麽叫做尊卑。


    那使節一步一個腳印,步伐看似很沉重,可是在座的眾人,也都是明眼人,看得出來,這個人有點內力,稍稍耍了點手段,用的是所謂攀山步。


    攀山步的原理非常簡單,人的身體裏麵,有各種各樣的物質,其中占比最多的是水分,占了百分之七十。


    隻要是液體,都具備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非常順滑的流動性,武術家的身體活性,之所以遠超常人,正是因為流動性,約莫是普通人的數倍,因此,在調動內力的時候,完全可以自由的轉換方向位置,在登山時,越是向上爬,山坡的坡度越是大,人站著,極其不穩定,於是,登山群體,就創造出了這種,專門用來把內力,集中在腳底板的武功。


    最初的作用,隻是為了登山方麵,畢竟,登山群體在山上所麵臨的危險,還是非常大的,沒有點手段,確實很難生存,這也就變向的,帶來了一個改良版本的武功。


    千斤墜。


    這個使節之所以一步一個腳印,並且非常明顯,還依然不影響自然的活動現象,正是因為攀山步和千斤墜,讓他的步子變慢,身體變沉,整體的感覺就是一個背著重物的瘸子。


    “大晉塞北王,唿延合們下幕僚,狄審,參見楚王。”


    那使節板著身子,全然沒有要對徐行行大禮的意思,事實上,按照禮儀來說,使節確實可以不行跪拜大禮,但是,拱手作揖,也應該要有,他甚至就連俯首表示敬意都沒有,更不要說拱手禮了。


    “先生為何事而來?”


    徐行倒也不在乎禮數,畢竟,這是別人家的文官,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雖然自己是一個喜歡挖牆腳的壞人,但是對於晉西北的唿延合,他本質上,還是非常抵觸的,加上他始終都覺得,這個人是一個沒腦子的莽夫,手下人,也未必能夠聰明到哪裏去。


    此時,徐行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堪稱兵家大忌。


    切莫要笑看任何一個對手,以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楚王就不問問,為何在下,不行大禮拜見,莫非,是有什麽冤屈?”


    狄審的語氣非常的飄飄然,或許,並非是因為徐行的無所謂導致了他變本加厲,相反,正是因為,他原本就是這麽一個心理有些扭曲的人,所以對徐行不客氣,才是情理之中的事。


    “沒有必要問,先生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徐行不希望挑事,畢竟,現在是與民休息的時候,真的不適宜大動幹戈,隻是,他也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放人。


    “先生,若是你是來說服我,讓我放了唿延家的兩個千金小姐的話,我...”


    “孤覺得,你就沒必要說了,直接跪安吧。”


    殺氣直接實體化,附加在這一句跪安上,使得狄審有些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萬幸,他是個內力還算及格的人,比起普通人的體質,要強出不少。


    “好家夥,一語雙關啊。”


    徐行的本名喚作風安,他直接來一句跪安,更是讓這原來就多姿多彩的歲月史書上,多了一分諷刺意味。


    當人們在彼此批判的時候,多半是文人相輕所導致的,更離譜的是在廟堂之中,那些處於精英階層的人,最是喜歡用貶低別人的方式來抬高自己。


    “...”


    狄審在此刻,大概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的敬愛自己的主公,唿延合,因為唿延合的身上,也散發著一種氣味,獨屬於強者的氣味,正如同高原反應,會讓人體出現不適,若是實力不夠強大,聞到了這種氣味,也會出現高原反應。


    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


    更離譜的是,剛剛的殺氣實體化,僅僅隻是徐行的九牛一毛罷了,若是稍稍發力,隻怕是狄審的肝腸都要被震碎了。


    那使節身後的侍衛,臉色都發青了,很顯然,他們的內力,遠不如狄審,所以有一種,人之將死的感覺,當然,徐行自從做了吳城城主之後,整個人的脾氣就收斂了許多,現在做了楚王,也明白了什麽叫做權衡,什麽叫做格局。


    格局這個東西,很奇妙,有的時候,會因為一個人的去留,而發生巨大的改變,有的時候,甚至死了萬人,十萬人,都隻是紋絲不動罷了。


    “告...告辭!”


    狄審開始害怕了,他在想,如果自己再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隻有一個下場,身後的侍衛,更是難逃魔掌。


    “讓!”


    使節團剛剛準備出帳,就被一頭撞進來的通達兄弟給攔住,劉達是一個說話非常難聽的人,脾氣也比較臭,斷然不可能有好話說,若是如此,倒不如說是因為使節團來了,所以他才說了點不著邊際的垃圾話。


    這一句讓,比起滾,似乎更有殺傷力。


    畢竟,狄審作為使節團的頭目,代表的是唿延合本人,這一下,可是把他給得罪透了,當然,說髒話是不禮貌的,用讓這個字來代替,更加貼切,徐行也不至於遭人非議。


    “哼,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做說客了,可笑之至。”


    劉達眼看著使節團還沒有走遠,趕忙小聲補了一句,隻是不知道,狄審有沒有聽到。


    “燕雀竟有膽量不拜鴻鵠,山蛟入海龍洞,簡直滑稽。”


    王通搖了搖頭,心裏麵想著。


    “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有那麽多的戰亂,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沒有道理可以說,一個小小的使節,尚且自視甚高,覺得自己可以和楚王平起平坐,更莫要說他的主子,唿延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莽夫了。”


    徐行,王通,劉達三人,相視一笑,突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在場眾人紛紛不言,默默的看著使節團離開了軍帳,他們知道,這種場合下,說的少,沒有魄力,壓不住人,說的多,容易搗亂。


    更何況,說垃圾話這種事,畢竟還是要交給諸葛先生,舌戰群儒這一塊,還是要安排的明明白白。


    使節團離了襄縣,快馬加鞭,終於迴到了邊關,那幽暗的小帳篷裏,唿延合正在閉目養神,他剛剛才練功結束,這魔功雖然要比一些正派的武功,要更具備破壞力,但是修煉的難度,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很多人都覺得,邪派都是因為魔功往往更加厲害,並且修煉難度不大所以才選擇了魔功,然而,事實情況,卻和大家想象中的完全相反。


    魔功之所以比起大多數正派的武功更加厲害,不是因為招式本身的威力,而是因為入魔時,體內的魔性會讓殺戮欲望更加強烈,換而言之,魔功的本質,就是為了解放理性對於身體的限製,單純的由殺戮欲望而主導身體,借助入魔時的狂暴狀態,一頓猛打。


    與此同時,入魔越深,魔性越狂暴,所以修煉魔功,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有些魔功,還需要犧牲一些特別重要的東西。


    例如說,要修煉向日葵寶典,就必須先舍棄掉身上一個特別重要的器官。


    魔功雖然不需要犧牲器官,但是對於身體的傷害也是非常巨大的,一些走火入魔的人,更是會導致男不男,女不女。


    萬幸,唿延合早就已經邁過了這個坎,在公孫紹的細致幫扶下,刀劍之力,便是激發了唿延合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負麵能量,名為嫉妒。


    嫉妒讓人麵目全非,也會讓人發憤圖強。


    上官雄的天賦和實力,以及那堪稱爆表的運氣,真的是讓唿延合恨的是牙癢癢,尤其是在少年時期,那場河洛天子會,直接一舉成名,而可憐的唿延合,卻是變成了一塊,持續三年的背景板。


    說實話,自從上官雄死後,唿延合的心結也算是解開了一半,唯獨是自己沒有能夠親手殺死上官雄,完成自己畢生的願望,所以,他對於上官雄的執念,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徐行,就是唿延合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被徐行扣押在西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樣,難受的要命,說是這樣說,該忍讓的事,還是要忍讓。


    先禮後兵。


    派遣使節去溝通交流一下,是否可以談妥,那是無所謂的,重點是探一探徐行的話口,看看徐行是如何看待眼下問題的,可惜,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派遣出去的使節,竟然被徐行臭了兩句,稍稍威脅了一下,就受不了,灰溜溜的迴來了。


    “主公,臣迴來了。”


    唿延合還沒有睜開眼睛,耳朵就已經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狄審屬於是唿延合一派中,最得寵的小馬仔,出生於武將家族的狄審,並沒有繼承家族所遺傳的武將基因,相反,倒是有著一張,貪吃,愛說壞話的本事。


    貪吃,這個事,無可厚非,唯有愛情和美食,不可辜負。


    對於狄審而言,愛情無所謂,反正他是一個老光棍了,不在乎什麽愛情不愛情,因此,美食就成為了他最不敢辜負的東西。


    因為貪吃,所以狄審經常會出去吃飯,隻要是有人發來邀請,那麽狄審肯定是比主家還要準備充分。


    在這些精英階層的聚餐之中,不斷接觸,不斷活動,狄審漸漸知道了一些,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例如說,哪個老頭,又迎娶了一房小妾。


    新娘一十八歲,新郎八十一歲。


    這波啊,這波是一枝梨花,被腐爛的臭水給澆灌了一次,那叫一個折磨,那叫一個糟蹋。


    那時的狄審,還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他始終都認為,別人的事,隻要不影響自己,那就沒有必要多管閑事,畢竟,在這方地界裏,一旦不小心得罪了一個人,就等於得罪了這個人背後的整個群體。


    隻是,有些事,事關原則,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去置之不理。


    可惜,熱心腸的人,往往更容易心寒,這叫做物極必反。


    當一個人,感受著這個世界的美好和幸福的時候,感歎著人生自由自在,瀟灑快樂的時候,突如其來一個巨大的變故,直接攔在了麵前,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因為得罪了當地的土豪劣紳,狄審開始了他的漂流之路,說是這樣說,其實就是從司隸,漂流到了晉西北,從上官一族所在的區域,輾轉到了唿延一族所在的區域。


    狄審原本認為,天下會就此安定,畢竟,在他少年時期,曾經經曆過一次大混戰,這個想法很好,就是有點太天真了,終於,成長為少年時期的狄審,變成了亂世之中,一個沒有話語權,也沒有選擇權的普通人。


    世家貴族的頭銜,並沒有讓他所在的家族,得到任何的福利和優待,相反,世家貴族之間,最是容易出現內鬥,自相殘殺這種事,可不是風氏一族的專利,在狄氏一族也遭遇了外來力量的衝擊時,攪屎棍一樣的人,再次出現了。


    正是那個時候,狄審變成了一個靠話術來謀生的人,他並沒有選擇離開這個邊關之地,相反,他毛遂自薦,來到了唿延合的門下,做了幕僚。


    自此,狄審發揮了自己獨有的察言觀色的能力,為唿延合收集情報,尋找幾大家族的突破口,終於,在幾大家族都紛紛出兵的時候,唿延合在內部,肅清了那些不服從的人,斬盡殺絕後,封閉了城池,那些殘存的行伍之人,失落的放棄了自己的祖地,在邊關之外,落草為寇,做了山匪水賊。


    借此機會,狄審不僅僅成為了唿延合身邊的忠犬跟班,更是成為了地位極其崇高的監督員。


    所謂監督員,就是一種,監督公職人員,是否出現工作上麵的問題的特殊群體,當然,既然是人,就會有漏洞,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痕跡的犯罪。


    久而久之,監督員群體的工作,也變成了收方便費,然後寫一寫萬事大吉的報告,送上去之後,大家都相安無事,監督員收到了額外的工資,劣跡斑斑的公職人員,可以繼續撈錢,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可惜,這個現狀,在一場集體監督的情況下,被徹底顛覆。


    原來,狄審這些年來一直在下一盤大棋,整個監督員的收方便費的鬧劇,都是唿延合一手策劃出來,由善於察言觀色的狄審來執行。


    由此,整個晉西北,就隻有一個人擁有話語權,那就是唿延合,至於其他人,不過是被迫服從的狗奴才罷了。


    曾幾何時,一些敢於發聲的時候,在應該受到響應和擁護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希望,反倒是一些,獨斷專橫的人,最是知道群體的力量,必然大於個體的力量。


    昔年,公孫一族,聯合司隸,河洛地帶的幾大家族,成功問鼎中原,也把整個九州的局勢,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人說是什麽禪讓製,其實本質上,還是在家天下。


    三皇五帝,是一個世代的象征,更是兩個文明的傳承。


    逐鹿之戰,奠定了九州文明的起源,炎黃二帝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幾大部族的結合,更是一個全新文明的崛起。


    黃帝,顓頊,帝嚳,堯舜。


    表麵上,是五帝時期所代表的禪讓製,不過,隻要稍稍了解他們的傳承體係,就可以知道,這五個人,其實是有親屬關係的,換而言之,禪讓製本身就是家天下,隻是從父死子繼,變成了一個家族,多個時期的領袖罷了。


    後來的公孫一族也是如此,曾幾何時,異能世界,也如同武靈世界一樣,發展出了聯盟製度,可惜,這個聯盟製度所包括的內容,實在是太廣泛了,以致於大家的公約力,都非常的差勁,或者說,大家都不願意去遵守這所謂的公約。


    曆任盟主,都是由上一任盟主直接指派,如此,公孫一族的人,就可以成功連任,不外乎是家天下。


    異能世界如此,武靈世界的聯盟製度,也是如此,這才引來了兩個平行世界的交錯交互,恩怨情仇。


    然而,極少有人會知道,隱藏在聯盟製度背後的麵紗,究竟是埋藏著什麽秘密。


    九州鼎的氣運之說,已經傳承了萬年歲月,所演變出來的各種版本,也是層出不窮,原本唿延合的內心深處,是不存在所謂的稱霸天下,爭奪九鼎這種看起來,就與他這個普通武將的命運,完全沾不上邊的事。


    可是,這一切,都在公孫紹來了之後,就都變了,刀劍之力,帶給了唿延合全新的人生,也帶給了他亦正亦邪的隱蔽性,加上創造魔化人軍隊的特殊能力。


    同時,他也看清楚了周圍人的本質。


    武將出關,是因為他唿延合,占領了城池,得了地理,恰逢暴雨傾盆,武將所統領的軍隊,失了天時,如此,那些殘存的武將,要麽被殺害,要麽就落草為寇,好生淒涼。


    那些對於自己,畢恭畢敬的人,似乎隻是屈於淫威,若是自己的實力,並沒有那麽強大,那十五萬精銳中的精銳,沒有被犬劍盡數施加了忠誠的羈絆,以及其中五萬人的精銳魔化騎兵,沒有這些,或許唿延合早就是一具屍體了,而且是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種。


    縱然如此,唿延合的身邊,也依然存在著,不需要用刀劍之力去控製的人。


    一雙栓胞胎女兒,自然不必多說,狄審,也勉強算一個吧。


    雖然他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五十多歲的老頭,平日裏,貪吃貪睡,說話還很陰陽怪氣,就好像是在故意折磨別人一樣,其實,看過前文的讀者都知道,唿延合屬於是那種,屠龍少年長出了龍角。


    唿延合結束了晉西北的戰亂,其效率,甚至是當時最快,沒有之一。


    可惜,結束得到暫時性的戰亂,不過是讓終將到來的黑暗,添上了一筆豬油。


    這波啊,這波是被豬油蒙了心。


    說是這樣說,以唿延合的心性,隻要他從一開始就不願意入魔,那麽就算是公孫紹這種狡猾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夠欺騙成功,那時的公孫紹,隻是告訴唿延合,魔兵會反噬主人,更是可以利用這強烈的魔氣,來給予更多的魔化戰士能量,直到這些能量盡數消失為止,而一旦能量耗盡,就算陽壽未盡,也隻能作為一個植物人,苟活一世了。


    每次一想到這裏,唿延合就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才,雖然實力都還不錯,隻是卻都不為我所用,實力不行,還要整天抱怨,這明顯是錯誤的行為,尤其是某些喜歡在打架之前,說一些特別難聽的,讓人想吐的垃圾話來。


    這種人,最是素質低下,大多數做這種事的人,基本上會無情的打臉,最後躺在床上養病,養傷的時候,默默的思考著當時的問題,為什麽自己已經非常滿意自己的實力了,可是在對戰普通人的時候,依然會那麽難受?


    這個問題非常的簡單,每個人的戰鬥力,都可以多多少少的估算出來,不過,有一件事除外,隻要實力達到了一個極限值,也就意味著他接下來要走的路,或許更好走了。


    仔細想來,若是當初唿延合,能夠穩住自己的魔性,也不至於心懷嫉妒的生活那麽多年,眼下,他終於等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惜,這個機會,還是公孫紹幫忙才得到的,仔細想來,算是勝之不武。


    不過,說是這樣說,既然已經做了唿延合作為一個被魔化的人,他也並不在乎手段了,上官雄死了,並非他親手解決,所以,對於上官雄的死因,他是非常嗤之以鼻,他總覺得,上官雄理應死在自己的手上,英雄惜英雄,這句話不是沒有為邏輯的,想來也是古來英雄豪傑,都非常喜歡把一切的責任,都推脫到戰敗者的身上。


    狄審終於把事情的經過都將完整了,緊接著唿延合氣的牙癢癢,一把打翻了桌子上的米飯和鹹菜,以及一杯綠茶,緊接著,一掌下去,帥案直接被打碎了,要知道這可是大理石所拚接而成的,堅固程度,並非普通的材料可以匹敵。


    “黃口小兒,扣押我的兩個寶貝女兒不放,竟然敢如此大膽!”


    唿延合的脾氣,很顯然要比一部分諸侯要暴躁的多,他也不會想到,在別人都在玩耍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是多麽的孤獨,於是,他成為了一個願意去融入,願意去合作的從眾者,緊接著他真的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無所謂的存在,就算最後贏了,最後大獲全勝,別人也會說,智力培訓這一塊,畢竟還是要普及。


    “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所以我們必須打壓他,否則,等到他崛起了,我們就沒有機會了,像這樣,混合等死,無憂無慮的,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天塌下來,個子高的頂著。”


    自私自利,算不算是應該加入智力培訓的一個學科?


    那些隻知道殺戮,以及享受金銀珠寶,江山美人的自私自利者,永遠都不會明白,什麽叫做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以及,什麽叫做真正意義上的狗不嫌家貧。


    仔細想來,似乎每一個諸侯身邊,不管是什麽世代,都會出現一個,甚至多個拍馬屁的人,這些人,如果最後贏了,這就叫未卜先知。


    “你們看看,他還沒有成氣候,我就已經來投靠他了,將來怎麽說,也能夠有點小小的膨脹了。”


    隻是,諸侯身邊的馬仔,幾乎都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不出手的時候,想一個鐵弱智,出手的時候,就可以感受他的毀天滅地。至少要有點正麵作戰能力,可惜,如果隻是如果,事實上,唿延合的脾氣,是真的非常容易被勾起,尤其是動他所在乎的人,龍遊逆鱗,觸之必死。


    終於,唿延合不願意妥協了,他最開始,就是在把人生當做一個遊戲,首先設定一個提供眼線的群體分化出去,高強度,高密度撒網,一旦有了優勢,抓到魚了,就立即限製對方的發展和發言,行為和語言,哪怕隻是一點點,都會成為導火索,甚至會讓一方水土變成焦炭。


    這一點,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唿延合逐漸成長之後,就開始濫殺無辜了,用鮮血去祭祀他死去的亡妻,以及這麽多年來,為了戰亂早日平息而犧牲的戰士們。


    一個又一個的世家貴族,被唿延合鏟除,漸漸的,土豪劣紳也開始胡亂站隊。


    “天大的膽子,竟然可敢在我們的對立麵?”


    那時節,整個西北邊關,都是一片片薩滿鮮血的地方,烏泱泱的戰場,讓人看到就會引起不舒服的生理反應。


    曾經不止一次的有人提醒過唿延合,讓他不要濫殺無辜,這樣會折損陰德,可惜,唿延合是一個該執著的時候執著,不該執著的時候,也要故事的愣頭青,熱血小青年,是這樣沒錯。


    可惜,當初的熱血小青年,終究還是抵不過所謂的歲月蹉跎,這些年來,他真的是遭遇了太多太多,心裏麵的苦楚,找不到一個訴說的人,哪怕是自己非常信任的狄審,他也從來沒有提過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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