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仲淑三人皆以黯然失色,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一幅圖畫之中,周圍都是有色彩的,唯獨他們三個,是黑白的,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心灰意冷。


    或許,伯仲淑從未想過,自己和仁山,韓龍之流的權衡,竟然也促成了師父上官雄兵敗身死的悲劇。


    又或許,在伯仲淑起了反心的那一刻起,上官雄,便注定是這一場鬧劇的導火索。


    何為正義。


    何為邪惡。


    此刻,已經不再重要了,伯仲淑眼神之中那種絕望,是在場眾人難以理解的情緒。


    明明他們也是從中作梗之人,是害死上官雄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是導致吳越合並,歸入大楚,徐行好不容易把支離破碎的城池,整合起來,卻又被仁山一分為三。


    莫要說什麽,苦盡甘來,富貴榮華,說是這樣說,實際情況,又是如何?


    那仁山餐盤之中的魚肉,難道就沒有伯仲淑三人的份?


    “諸位,告辭。”


    此刻,黎淑知道,自己已經裏外不是人了,壞人並沒有錯,錯的是蠢人。


    三人駕著馬,離開了戰場,朝著北方去了。


    至於他們去了哪裏,那就是後話了。


    劉貝原本是覺得,韓龍一方,總歸是要有人勸說一下,留住伯仲淑,哪怕隻是象征性的說兩句,然而,事實情況卻是,韓家三兄弟,猜拳三人組,乃至身後的十萬之眾,從來都沒有把伯仲淑當成過自己人。


    韓家三兄弟,一個比一個精明。


    猜拳三人組,更是老江湖,什麽事都經曆過。


    那十萬之眾,莫要說什麽精明,老道,隻說是他們對於韓家一門的凝聚力,便是萬人一心,卻也是極度的排外。


    換而言之,從伯仲淑背叛徐行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便是弄潮兒之中,最先被淘汰,最先被拋棄的,堅守在徐行一方,尚且有裂土封王的可能性,若是背棄了同門之情,他們又算什麽呢?


    憑借伯仲兄弟的組合技?


    憑借黎淑的破綻攻擊?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要說實力如何,便是他們的出身,就已經輸給了天下諸侯,伯仲兄弟,僅僅隻是劉家村的一戶普通人家,而黎淑,則是伯仲兄弟的青梅竹馬,本質上,就是三個沒背景,沒天賦的普通小孩子,若非上官雄路過劉家村,收作徒兒,斷然沒有把能力,發展到如此的級別。


    三流角色,終究隻是三流角色,腦容量和胸懷一樣小,既不能多線程思考,也不能包容心中不公,隻知道看表象。


    誠然,徐行殺降,屠城,血洗王宮,這都是暴行,屬於是傷天害理。


    反之,徐行的想法,卻更加殘忍,更加無情。


    若不殺降,攻打其他城池的時候,便會損失更多的兵力,此乃攻心也。


    若不屠城,何以掩蓋自己的兵馬,被一個魔化儀式,肆意擺布的可笑事實,此乃安心也。


    若不血洗王宮,何以斷了徐牧的念想,也斷了大楚複興的念想,此乃絕心也。


    誠然,每一個世代,能夠談得上格局的人,少之又少,往往兩隻手都用不到,超過五個,就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亂世了。


    仔細想來,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哪個不是盛極一時,聲名大噪,但是在表麵現象的內部,是什麽呢?


    君賢明即可,至於手段,權謀,大可肮髒,殘忍一點點。


    暴君和昏君最大的區別,便是暴君有能力,卻進度太超前,昏君沒能力的同時,還不聽人勸解。


    事實上,許多君主的本質,都是懷著一顆暴力的心,他們一旦品嚐到一點點甜頭,都覺得自己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如何如何的德高三皇,功過五帝。


    然而,祖龍隻有一位,縱然是祖龍,也並沒有把自己創造的帝國延續下去,傳了二世,便滅亡了。


    反倒是便宜了市井之徒。


    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沒有人願意做,於是,越來越多的諸侯,軍閥,在對外擴張的時候,喜歡殺降,屠城。


    正如同下棋的時候,一個好的開局,等同於是贏了一半。


    當然,這隻是一個說法,做一個仁義之君,其實也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仁義,便是維持一方水土,平穩安定的最佳做法。


    可惜,這個做法,並不適用於亂世。


    正因如此,徐行的做法,才如此極端,正如同他扭曲的價值觀和過於殘忍的手段。


    也正因如此,伯仲淑才會義憤填膺的,起了反心,想要裏應外合,對徐行展開攻勢。


    無奈,縱然是有了猜拳三人組的合力,也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當日,皖縣城下一聚,讓徐行丟了麵子,失了架子,活脫脫一幅棒打落水狗的經典戲碼,原本以為,徐行灰溜溜的迴到襄縣之後,會一蹶不振,黎淑甚至還非常天真的以為,徐行會因此而一病不起,鬱鬱而終。


    說來有些奇怪,徐行曾經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思考道德原則,之於人的意義。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吃飽了閑著沒事幹的人,他們也曾經都餓過肚子,乃至饑不擇食,但是,在吃飽了之後,他們就威風起來了,就膨脹了,開始指揮這個,指揮哪個,我很好奇,為什麽當年金戈鐵馬的時候,他們都躲了起來,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他們就都鑽出來,開始亂叫了。”


    “於是,我還是那一套原則,隻要我沒有道德,那麽別人就無法道德綁架我。”


    多年以後,感覺到龍椅也不是那麽好坐之後,徐行不禁發出了感歎。


    “二姐,他們都走遠了,怎麽就沒人勸著留一下呢,大姐也不勸。”


    事實上,張菲除了和別人比較兇狠以外,對自己的大姐和二姐,還是非常溫柔的,至少,他知道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劉貝平日裏其實是一個非常喜歡好事多為的人,也比較願意,主動的去顧全別人的體麵,看著伯仲淑三人那默默離去的背影,劉貝原本應該好言相勸,不管是出於體麵,還是想著招攬對方,都應該好言相勸。


    但是,劉貝卻隻是一言不發,目送著伯仲淑三人離開。


    這種反常的事,確實讓張菲,心中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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