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風金隱居之後,他對於河洛天子大會的事,便是隻字不提。


    雖然也會有所感歎,但往往都是一個人。


    有的時候,在長子風根麵前,也會偶爾警惕。


    “司隸的上官,郭,周三個家族,同心同力,難以拆分,更難以駕馭。”


    “因此,可為援,而不可盡心相待。”


    “豫州有虎狼。”


    “公孫為虎,司馬為狼。”


    然而,諷刺的是,風根還沒有長大成人,還沒有見識過什麽叫做公孫為虎,公孫一族,就被天外隕石,盡數消滅了。


    當然,這隻是世人看到的表象。


    如果公孫一族全滅了,那麽袁瓚又是誰呢?


    然也。


    這所謂的袁瓚,其實正是當年,和風金一起,參加那一屆最為特殊的河洛天子大會的公孫紹。


    名為二人,實為一人。


    至於這袁瓚,到底要做什麽,那就都是後話了。


    “那麽,安兒...”


    “楚王,你打算,安排多少人馬,同我們一起去尋找混沌力場。”


    那一刻,瘋三爺迴憶了很多。


    他想起了,在天水,在祖地,無憂無慮的五兄弟,在一起玩耍的景象。


    他想起了,在恭送大哥去河洛天子大會之後,自己輔佐二哥,暫時管理家族的種種繁瑣。


    他想起了,父親失蹤之後,緊接著大哥也灰頭土臉的迴來。


    “大哥,你拿到了河洛天子大會的優勝,怎麽一臉愁容?”


    “大哥沒有迴答我,隻是故作鎮定,微微一笑,然後盯著我看了一眼,說了一句,沒事。”


    “但是我知道,大哥的微笑,是強行擠出來的。”


    後來,風氏一族產生了內鬥,也引起了不少爭端,隻是這後麵牽動的人太多。


    於是,風根選擇了退讓,保全了大局,然而,保全大局,隻是一廂情願,事實上,他什麽都沒有保全,在被族人排斥之後,退讓,隻是進一步加快了家族的土崩瓦解。


    風金失蹤,家族沒有實際的管理者,緊接著,在別人看來,是小打小鬧的事,一件又一件的發生了。


    終於,家族分化了。


    沒有任何的挽迴餘地,明明征兆那麽誇張,那麽突出,那麽明顯,卻沒有能夠阻止。


    那一刻,瘋三爺想明白了很多。


    或許,自己的不作為,不站隊,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為了不得罪大哥,所以自己沒有站隊二哥。


    為了不得罪二哥,所以自己沒有站隊大哥。


    可是實際情況,真的是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輕鬆愉快嗎?


    或許,自己外出辦事,也隻是二哥提前安排的計謀,為的,隻是讓自己這個沒有勇氣,沒有膽量,沒有魄力的弟弟,不要混入這件事。


    仔細想來,二哥的陰狠毒辣,四弟的隨風搖擺,五弟的懵懂無知,以及族人早就產生的敵意,讓大哥最終還是以失敗收場。


    在權力爭鬥的過程之中,退讓,即失敗。


    這是客觀事實,不容否認。


    那一刻,瘋三爺大概清楚了。


    於是,他還想為風氏一族,做最後一件事。


    “這天下,有對不起孫子的爺爺,沒有對不起爺爺的孫子。”


    “當年我虧欠大哥的,現在,就還給你吧,我知道,你不是風安,但是,在我心裏,你就是風安。”


    那一刻,瘋三爺淡然一笑。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誰,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孤,準備把錢開手下的所有兵馬,全部交給三爺。”


    “至於如何統兵禦將,那就要看三爺的手段如何了。”


    徐行沒有多說,隻是把軍帳外的錢開喚了進來。


    “錢開,等三爺什麽時候準備出城,記得提前把兵符給他。”


    “三爺,孤能做的,就隻有這麽多,混沌力場的事,孤會繼續調查,但是,不會深入,因為,孤實在沒有多的精力,去分心管理這些事。”


    說完了這些話,徐行便埋頭開始處理公務了。


    瘋三爺歎了一口氣,緊接著苦笑了一聲,雖然有點腹誹,但是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麽就算被誤會,也要堅持到底。


    “我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廢物了,隻是希望,能夠拖著殘軀,為你多做點事,撕破臉,說破天,你也是風氏一族最後的火種。”


    瘋三爺注視著徐行。


    那一刻,他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大哥,那複雜而又趨近於純粹的感覺,是自己這個做弟弟的,怎麽都理解不了,也學不來的本事。


    緊接著,瘋三爺頭也不迴,準備離開營帳。


    錢開連忙小跑幾步,追到了瘋三爺身旁,把懷中兵符雙手奉上,瘋三爺並沒有用手去拿,而是直接一記控鶴手,把兵符吸附到了手中。


    其實,不管徐行是否在乎,瘋三爺的這一記控鶴手,倒是在提醒徐行。


    “同源之人,自是同道。”


    徐行並沒有因此而抬頭,但是,他卻感受到了,剛剛必然是有人使用了控鶴手。


    而這個人,則必然是瘋三爺。


    仔細想來,除了瘋三爺和自己以外,這個世界上,能夠用控鶴擒龍手的人,寥寥可數。


    或許,兩隻手都用不到了吧。


    “安哥...”


    司馬龍欲言而止,他看著徐行,頓時之間,有種莫名其妙,說不上來的陌生感,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徐行,固然不是風安,但是,他還是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徐行,就是風安。


    這是一種執著,一種家族傳承的情義,一種竹馬之交的怨念。


    當年那個,哈哈大笑,不知人情事故的小胖哥,去了哪裏?


    能不能,把他還給我。


    求求了。


    司馬龍強行憋住了淚水,縱然如此,他的神情,還是那般憔悴,他有些累了,這份累,並非源自於身體的疲累,還是源自於心靈的煎熬。


    反複斟酌之下,他還是準備和徐行,說清楚,講明白。


    然而,他也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想,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有些事,自己是否應該拿出來,擺在台麵上,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後果所牽引的連鎖反應,又會是什麽。


    不管了。


    賭上執著,賭上司馬一族和風氏一族的情義,現在,司馬龍要做一件,完全不計後果的事。


    一件,讓徐行驚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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