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印還在不停地旋轉,而大殿內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令人窒息。


    雖然宇長老認定了是太賢宗的那名弟子做的,但宗主和長老都認為兇手可能另有其人。


    但也在心中設想了一下,若真是太賢宗那名叫宴九知的小弟子所為,而對方又因此身死,怕是很難收場……


    不過現在咒術已經開始,不管是誰,都交由天道來評判。


    突然,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那些咒印開始瘋狂蠕動。


    宇長老情不自禁大笑出了聲,笑得猙獰又悲狂。


    他即將大仇得報!


    眼淚自他滄桑渾濁的眼中流出。


    他又痛又怒,就算是兇手死了,也換不迴他的兒子啊。


    宗主和長老們也專注了神色,這咒術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了。


    遠在太賢宗的宴九知此刻正站在器峰的台階上,他似有所感,抬頭仰望天空,有種刻入靈魂的心悸感……


    是……有人在對他施術嗎?


    順著那感覺,宴九知閉上眼,神魂之力瞬間連通這突如其來的規則之力。


    刹那間,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幕幕畫麵。


    【該死的,這雪魄狐也太會跑了吧,害我們追了半天。】


    畫麵中的宇昌河從高空中扔下一個布滿符紋的牢籠,緊緊扣住已經受傷的雪魄狐。


    而還在跟雪魄狐拚死一戰,已經身受重傷的林山來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直接震斷了心脈。


    宇昌河渾不在意,還嬉笑著召迴那籠子,變小了遞給夏夢雪看。


    【夏師妹,趁它現在虛弱,你快認主。】


    夏夢雪蹙著眉,撇過頭去,有些嫌棄,【它的毛已經不好看了,我不要。】


    另外三名男弟子卻是飛快地跳下了飛行法器,掏出丹藥。


    但是探了地上之人的脈搏,均麵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宇昌河看著下方的屍體,表現得很吃驚。


    【啊,這裏竟然還死了一個人?這孽畜作惡多端,竟然還殺了人,好在我們替天行道抓住了它。】


    夏夢雪卻看向遠處,指了指,【那邊也塌了,我們過去看看有沒有幸存者。】


    曾經的雲霄門隻餘殘垣斷壁。


    陶文死在了桂花樹下,他甚至都沒有一具全屍,與桂花樹一起被分割成了碎片。


    巨大的土坑中,除了桂花樹的殘根外,全是他的血肉……


    高師叔和大師姐林若最後的姿勢似乎是想護住那些隻是凡人的十幾名弟子……


    長月宗五人在廢墟中找到了被好幾具屍體牢牢護住的小孩。


    【這孩子還活著。】夏夢雪僅僅是一探,便歡喜道:【是極品火靈根。】


    宇昌河更是直接給宗門傳信,他們抓住了作惡多端的妖獸,還為宗門找到了一個極品火靈根的弟子。


    此次迴去獎勵少不了。


    另外三名弟子的身影在畫麵中不甚清晰,他們收殮了這十幾具屍體,長拜不起。


    隨後被宇昌河一把拉上了飛行法器,遠遠遁離。


    宴九知到此刻才知道,原來當時是這樣的一種情況……


    怪不得,他隻看到了師父的屍體孤零零地倒在郊外。


    怪不得山腳下是一個個墳堆。


    他指尖攥得死緊,心中早已結痂的傷痕再一次被撕得鮮血淋漓。


    畫麵再次閃過時……


    是渾身血流如注的他在密林中將宇昌河斬於劍下。


    然後一刻也不敢停,快速離開現場。


    身後,是踏空而來,爆發出恐怖靈光的長月宗執法堂宇長老。


    那一次,他可謂是九死一生,無意間從空間裂縫中進入無盡冰原後才逃出生天。


    他在無盡冰原中不斷的打磨自身,直至突破元嬰期才出來。


    畫麵一轉卻是今生。


    同樣是宇昌河扔出了那個布滿符紋的牢籠,緊緊扣住了雪魄狐。


    看著已經死去了雪魄狐他勃然大怒,舉起法器,已然動了殺心。


    【這雪魄狐為我們所有,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家夥,居然膽敢直接將它殺了。】


    法器驟然亮起靈光。


    【長月宗的諸位,現在是滅城不成又想要殺人滅口嗎?】


    宴九知看著畫麵中的自己如此說道。


    那時候的他……真弱啊,剛剛才強行突破了神識限製將雪魄狐擊殺。


    靈力無法動用,神識無法動用,卻不敢讓任何人察覺。


    隻能用道義來綁架這些人,讓他們投鼠忌器。


    接下來就是他們在藍潭秘境中與宇昌河的衝突,他用神識將之殺死的畫麵。


    這……應當是那種追本溯源的咒術吧。


    不用猜,這一定是宇昌河的父親,長月宗的執法堂長老在施術。


    別說他隻殺了宇昌河兩次,就是殺他一萬次他都嫌不夠。


    他眼中閃過戾色。


    還有夏夢雪,他必殺!


    另外三人他雖然已經在前世殺過了,但今生,就算是不殺,也絕不會再輕輕放過。


    宴九知提氣遠遁,離黎昔遠遠的,暗自集聚身上的力量,準備迎接可能到來的業力反噬。


    希望這詛咒隻對他一人有效,不要波及其他……


    而在長月宗暗殿之中,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在宇昌河額頭旋轉著的咒印卻突然變成了白色。


    那些蠕動著的黑色咒印也全都變成了白色,隨即化著微光潰散。


    連周圍神秘的能量場也在同一時刻散去。


    現場一片寂靜。


    業障消弭咒,失效了。


    “不可能!怎麽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宇長老瘋狂地衝到兒子屍身麵前,顫抖著手捧著他的臉,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仿佛要將那咒印看穿。


    “不,這不是真的……” 宇長老的聲音沙啞而破碎,帶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他不敢相信這結果,也接受不了這結果。


    他抬手試圖將那該死的咒印抹去,可一切隻是徒勞。


    那代表咒術失效的白色咒印,暗淡又刺目。


    同時也代表著這具屍體將不能再使用此類禁術。


    宗主和十位長老雖然意外,但此刻也站起身來。


    長月宗宗主歎了口氣,說道:“這禁術的結果你也看到了,這是恩怨兩消的印記,宇鬆,你需接受現實。”


    業障消弭咒雖為禁術,也很陰毒,但若是兇手與死者之間在因果循環中是恩怨抵消的情況,那麽就不能成功。


    這是一個在天道見證下的,極為公正的咒術。


    它雖是禁術,卻非邪術。


    這也是長月宗宗主和長老應允的原因。


    若咒術成功,那是對方該得的報應。


    若咒術失效,那麽曾經的宇長老,現在的普通弟子宇鬆也需認清現實。


    “我兒從未作惡,怎麽會是恩怨抵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宇鬆蒼老的臉全是涕淚,隻跌坐在地喃喃自語著不相信。


    宗主和十位長老也很是無奈,這結果他們也沒想到。


    他們想過對方死亡,他們可能要與之背後的勢力幹仗。


    不死,對方受業障折磨,估計也是好一番糾纏。


    唯獨沒想過會是恩怨相抵。


    看來宇昌河也並非宇鬆口中所說的“從未作惡”。


    而在宴九知這邊,原本已經做好業障纏身準備的他卻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反噬。


    甚至體內還有道灼熱的金光將餘下的那些迫人的陰暗感全部驅散。


    宴九知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這金光……是天道賜下的功德金光。


    這種應該是需要天道做裁決的那種咒術吧?


    所以天道是以兩世來評判的?


    恩怨相抵嗎……


    “師兄怎麽了?”飛快追上來的黎昔很是不解,三師兄突然衝到山頂看什麽天?


    黎昔也抬頭望天,哦,雪停了,天氣不錯,適合煉器。


    宴九知垂眸看著她,冬日的暖陽照在她臉上,沒有陰霾,純淨又美好。


    他唇角揚起淺笑


    今生,師父、高師叔、大師姐、二師兄以及那些凡人弟子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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