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突然間產生了顯著的變化,原本清亮的嗓音此刻變得低沉而冷峻,像冬日裏的凜冽寒風。


    狹長的眼睛眯了眯,眼尾似是帶了一條鉤子,眉頭擰緊:


    “難道我長大了沒有楊戩好看?!”


    他垂首,目光直直地落在麵前平靜如鏡的水麵之上。


    哪吒怔怔地望著水中的倒影,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一隻手不由自主地緩緩抬起,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指尖所觸之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


    他動容的看著,水麵上的倒影也眸光閃動的迴應。


    明明,不比楊戩差啊。


    太乙真人越看越滿意,激動萬分又感慨萬千,忽然間,側身偷偷地用衣袖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水。


    娃兒,真的長大咯。


    “好小子,還真的長大了!”玉鼎真人彈射而起,將一旁的楊皎推了一把,連聲說著:“兩次塑身,都是你找來的材料。”


    第一次塑造肉身時,楊皎求來了女媧娘娘的親點香,使得哪吒擁有了魂魄不侵的體質;


    而第二次更是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集齊了三界之中那些極為罕見且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寶。


    這太乙師徒倆,欠了楊皎大人情啊。


    楊皎望著哪吒,隻輕言道:


    “我們是朋友。”


    此時處於潭水之中的哪吒卻仿佛石化一般,呆呆地望著水中的倒影,久久無法迴過神來。


    這是自己嗎?


    真的是自己嗎?


    水中映出的身影個子高挑,身材修長,尤其是那雙手臂,線條流暢且富有力量感。


    哪吒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點向水麵,指尖與水麵接觸的瞬間,擴散出一圈圈細微的漣漪,將原本清晰的倒影扭曲得模糊不清。


    哪吒心中一驚,慌忙將手迅速挪開,生怕破壞了這如夢似幻的景象。


    站在一旁的太乙真人也不禁為之動容。


    曾經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上上躥下跳、個頭小小的徒兒如今竟然已經長得如此高大,甚至需要自己仰頭才能看清,雖然略顯纖瘦,但著實好看。


    他朝著哪吒靠近了一步,


    動作將水紋徹底打散,哪吒立即抬手,急切地喊道:


    “師父別動!”


    太乙真人一臉疑惑地停下腳步,不明白為何哪吒會有這樣的反應。


    緊接著,便聽到哪吒用低沉而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


    “讓我再看看,再多看看。”


    眼神始終未曾離開水中的倒影。


    他身形停留在七歲這一年,太久了。


    久到不敢相信,現在這個人,是自己。


    怕是一場夢。


    一場動作大了就會突然醒過來的夢。


    他以為,自己一輩子永遠都是孩子的模樣的,可卻在一個看似平凡無奇的日子裏,命運竟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哪吒,你能長高了。”


    “楊皎湊了無數天材地寶,你能長高了啊徒弟!”


    哪吒隻記得當時師父說出這句話時,他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


    渾身酥麻。


    可就是這道如雷的聲音,劃破了他長久的黑暗,將心底深處的不甘明明白白照亮。


    哪吒當時忘記了反應,忘記了臉上該用什麽樣的表情。


    他甚至連舌頭都是木的。


    隻呆呆的看著太乙真人一臉的激動來確認,是真的嗎?


    是真的可以長大了嗎?


    “楊皎……”


    哪吒抬起頭,堅毅的臉上顫動許久才重新學會如何控製表情。


    他喊了一聲楊皎的名字,卻不知該說什麽話。


    感謝嗎?


    不,他們之間的情義道謝太見外。


    最後,他隻能強扯出一抹笑意,像是匯報結果一般,平靜的說道:


    “楊皎,我長高了。”


    “是,長得特別高,比我高。”楊皎積極給予他正向的迴應,覺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跟楊戩一樣高。”


    哪吒笑意鬆懈一分。


    暗自打定主意,繼續墊著金磚,就比楊戩高了。


    “那個……”太乙真人適時的開口,他被哪吒製止之後,還在水裏金雞獨立,實在站不住了,搖搖晃晃問道:“師父能動了嗎?”


    哪吒失笑的點了點頭。


    下一瞬,撲通一聲。


    太乙真人實在是累極的跌倒在水池中,卻沒在意自己的形象,坐在滿是蓮葉的潭水中大笑開來。


    他突然福至心靈說道:


    “你現在這樣,怕是誰跟認你不出了。”


    “快來變個身,讓師父看看你的三頭八臂。”


    此前哪吒的三頭八臂都是孩童形象,如今他長大了,少年的肆意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一張臉都這麽好看了,太乙真人又佩服起自己當初的眼光,這樣好看的臉,有三張!


    此時的哪吒心情正好。


    也有滿腔的愉悅需要發泄。


    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道:


    “好!”


    太乙真人西子捧心狀的望著。


    楊皎也期待的看過去。


    作為‘八臂創造者’的玉鼎真人也滿臉好奇。


    坐擁整整五大桶奶的蚊道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於是,在這神獸園中,突然亮起熊熊火焰的奪目璀璨。


    金光大盛過後,露出了哪吒的三頭八臂形象。


    他昂首,看著突然寂靜無聲的幾人,甚至連園子裏那八隻神獸都不敢大聲唿吸,靜的詭異。


    可哪吒現在太過於開心,半點沒有察覺,隻得問道:


    “怎麽樣?小爺是不是帥得讓你們都忘了反應了?”


    咕嘟。


    吞咽聲從太乙真人喉間響起。


    而後,楊皎一臉震驚的看著玉鼎真人:


    “他其他兩個頭,六隻手怎麽沒長?”


    誰懂啊!


    一顆冷冽妖異的頭旁邊,還長著兩顆小時候哪吒的頭!


    一雙有力的修長臂膀上下,橫著六隻小短手!


    畫風十分詭異。


    曾經不覺得哪吒小。


    可現在有了對比之後,那手,太短了。


    詭異的讓楊皎問完話後,跟玉鼎真人一齊沉默了。


    蚊道人的奶桶倒了,淌了一地的白,都忘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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