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下了墨麒麟,朝她行禮:


    “見過清福正神。”


    楊皎擺手,大步上前將聞仲彎下去的腰扶正後說道:


    “太師,前麵那條路走不通了。”


    聞仲聽出楊皎的話外之音,看著絕龍嶺的落日餘暉灑在山峰之上,天際遮去夕陽一缺,即將徹底落下。


    他身後是從朝歌點撥出來的最後人馬,截教修行之人也都在掩護途中相繼去世。


    他別無選擇。


    哪怕是天庭神仙遞來的活命之法。


    聞仲深深鞠躬,眼中映襯著夕陽,可他卻像是看到了先帝的模樣。


    站在那巍峨的朝歌的城樓上,一代君王握著他的手,用枯敗的容顏祈求道:


    “聞兄,孤命不久矣,可子受年幼,國之動蕩不安,待孤去後,勞你輔佐子受。”


    “大王放心,有聞仲在一日,必殫精竭慮為國效忠。”


    聞仲斑白的頭發有一絲微亂。


    他重新上了墨麒麟,朝著楊皎拜謝:


    “多謝上仙為聞某送行。”


    他知道師父所言,一生逢不得‘絕’字,闡教在別處殺他都會有生機,唯有在絕龍嶺。


    他們圍追堵截,要的就是自己進入這裏。


    聞仲吩咐身後的兵將:


    “待本太師跨入絕龍嶺之後,你等若是願意歸於大周,便放下兵刃投降。”


    “若是不願……沿著山間小道逃迴朝歌吧。”


    他說完後。


    身後三萬兵將整齊劃一跪下,盔甲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太師!”


    聞仲沒有迴頭去看,隻垂首說道:


    “本太師隻能將你們帶到這裏了。”


    在岐山,他們會死。


    在撤退的任何一條路上,他們都會死。


    唯有在絕龍嶺,唯有在這個隻為他聞仲一人所擺的死路上,他們才有活著的可能。


    隨後,聞仲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楊皎,毅然決然的邁過了絕龍嶺的巨石。


    一人一獸,就如同他當日下山來時一般。


    “老夥計,就送我到這兒吧。”


    聞仲拍拍墨麒麟的後背,那墨麒麟噴出兩道白色的鼻息。


    他翻身而下,將墨麒麟放開,對著楊皎說道:


    “老夫不傻,那陣中的神獸必定是討了那位的歡心。”說著,聞仲還指著在雲端上趴著往下看的蚊道人,她眸光落在墨麒麟身上,這道侵略性的目光並未讓他覺得不舒服,反倒是欣慰墨麒麟能有活著的機會。


    “這墨麒麟乃是截教中的神獸,本事不小,也……未定下性別。”


    聽到這裏,蚊道人眼眸又是一亮。


    施施然落下,裙擺微微擺動就站定在了墨麒麟跟前,點頭說道:


    “蚊子會照顧好她的。”


    聞仲仰頭一笑。


    “那就有勞道友了。”


    說罷,這次再沒有停留,一人走進了絕龍嶺之中。


    墨麒麟在原地急躁的四隻蹄子刨地,似有萬千不舍。


    從朝歌一路跟著聞仲來守關的將士們,跪在地上也明白聞太師此路一去便再無生還可能,都以頭觸地大喊一聲:


    “恭送太師。”


    楊皎看著這剩餘的三萬人,以為他們會放下武器等待投降,再不濟都該逃命去了。


    可,三萬人,逃走的頂多不多兩千,投降的有幾千。


    剩下的,都將武器握的緊緊,站在絕龍嶺外麵。


    那領頭的將領冷哼一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腦袋擺動幾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後,厲聲說道:


    “他娘的,老子跟著太師平定北海,鎮守朝歌,就沒有當逃兵的時候!”


    “太師對我等不薄啊,老子這輩子該享受的都享受了,豁出命來也要為太師拖一線生機出來!”


    兩萬多人,站在絕龍嶺外的小道上。


    迎麵而來的,是薑子牙攜領的十萬大軍。


    麵對眼前這兩萬人,也心中有了一絲敬佩,為國效忠也好,追隨明將也罷,他們劣跡不少,但能在最後時候沒有拋棄聞仲。


    薑子牙看著已經有幾千人放下了兵器,也勸道:


    “爾等隻要不再負隅頑抗,我薑某定保你們生命無憂,歸去朝歌耕種也好,留在西岐開墾也罷,隻要不再有幹戈,你等都可以活下來。”


    嘭!


    站在最前頭的將領將手中的長刀杵在地上,十分放蕩的跨開一步,呸道:


    “莫要廢話,今日我們不死,你就進不去這絕龍嶺!”


    拖久一些,隻要薑子牙沒進去,太師就有逃生的可能。


    他太過仁義,若是早早拋下他們這群人,迴到朝歌還是繼續做他的太師,可聞仲沒有。


    一生都在為了朝歌,為了大王,為了城中百姓,軍中將士。


    若是這樣換來的一條命,他們活著都寒磣啊。


    見狀,薑子牙不再言語。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揮手說道:


    “道人莫往,武成王帶兵去攻破吧。”


    黃飛虎振臂一唿: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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