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就這樣眼睜睜被惡霸搶走,做了姬妾。


    殷天逸幾人設法營救,可是呂八醜家大業大,他們作為平頭百姓,根本無力抗衡,最終明月不堪折辱,縊死在了呂家。


    殷天朗殷天逸,柳瀟瀟三人聞訊悲痛了一番,便穿上孝服去呂家門口鬧事,呂家沒辦法,賠了三人一百兩了事。


    陸鄢得知後,怒不可遏,當即與三人割袍斷義,抱著明月的屍首迴了京城。


    他們兄妹都是京城的人,哪怕死了也要落地歸根。


    陸鄢離開滇南還算好事,朝廷的追兵在他離開後便找到了殷天逸殷天朗和柳瀟瀟,三人不敵,以往有陸鄢在,即便上麵下了殺令,追兵都不敢做那個殺掉宣王的出頭鳥,故招招留情。


    沒了陸鄢,追兵再無顧忌,殷天逸殷天朗身中數刀,血盡而亡。


    禍害遺千年。


    柳瀟瀟卻逃了出來。


    她身受重傷無處可去,想到了去投奔謝遙和沈殊,然而京城這裏,也是慘劇不斷。


    謝遙剛被宗人府無罪釋放,便聽到了平陽侯府的消息。


    因宣王謀逆一事,他們這波人被刑部查了個底朝天,所以他賣屁股一事,已經傳遍了京師,不知有沒有傳到京外,但平陽侯府上下已是不堪其辱,如謝遙所料,平陽侯和夫人飲毒酒身亡。


    謝遙迴到平陽侯府的時候,隻見闔府上下蕭條死寂,飄揚的白幡伴著枯落的樹葉,映在謝遙的眼底,竟成了一片刺眼的紅。


    謝遙呆怔站了半晌,驀地噴出一口血來。


    他總算明白,活著,有時候比死還要痛苦萬倍。


    與謝遙一樣,沈殊迴到安郡公府,入眼也是一片紮眼的白,他的祖父用性命保全了他,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何意義?


    滿堂哀嚎,沈濟世,沈安民不勝悲痛。


    三人會齊,大薛氏將沈彘的親筆信拆開來看。


    看到沈彘的隱忍委屈,三人哭得愈發難抑,正哭著,外麵通報,沈煜,沈庚報喪來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下如日中天的父子兩人精神矍鑠,哪怕沈煜頭上那縷白發,都透著股精神氣,更別說時任戶部侍郎的沈庚,儀表堂堂,麵如冠玉,年紀輕輕位高權重。


    對比之下,沈殊三人落魄得便像流浪狗一般。


    沈煜和沈庚沒有什麽情意和二房講,祭拜完便離開了。


    沈殊沉著臉,看著沈庚意氣風發的背影,一口銀牙咬碎。


    他當即在心中默默立誓,要奮發圖強,要對得起死去的祖父,不能讓祖父枉死。


    喪禮過後,沈殊帶著傷,便遣人搬來書本,埋進書房,準備用功苦讀,都是沈家的人,沒必要他比沈庚差。


    然而剛過了一上午,他就開始坐立難安起來,感覺身上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之前在宗人府的時候,他怕被牽連,精神高度緊張,倒沒這般難受。


    沈殊越看越心煩,感覺眼前密密麻麻的小楷變成了螞蟻,鑽進了他的心裏,偏這時,瘋掉的淩月跑進來煩他,沈殊咬牙切齒地叫來下人,將淩月帶走,奈何淩月就是不肯走。


    沈殊眼睛一暗,指著外頭,“還把她按進茅坑裏,讓她清醒清醒!”


    見沈殊動了怒,下人們不敢再拖延,使了大力氣要把淩月弄走,淩月一聽又要把她按進又髒又臭的茅坑,驚嚇之下神誌清醒了幾分,她高喊,“沈殊,你混蛋,你這個畜生,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嗚嗚嗚……”


    淩月被捂著嘴帶走了。


    沈殊再沒有心情看書,起身便離開了府裏,去了春熙樓。


    羞露姑娘照例為他點了支水煙,沈殊剛吸上一口,便覺周身通暢了,眼前迷迷蕩蕩,昏暗斑駁,羞露嬌豔如花,沈殊迷離著眼,朝羞露的臉覆了上去。


    羞露倏地避開。


    沈殊神色一凜。


    羞露淒哀道,“奴家賣藝不賣身,若公子真喜歡奴家,就納了奴家。”


    沈殊清醒了大半。


    勳爵人家,即便納妾,誰會納一個妓女入府?


    不說家裏知道不允,他還嫌這段日子,安郡公府被人笑得不夠嗎?


    沈殊敷衍了幾句,不再提這件事。


    羞露似是察覺了他的心思,眉目黯然,咬了咬嬌嫩的唇,捏著手帕,轉身跑開了。


    沈殊一愣,心裏又酸又無奈,相處多日,他自是喜歡羞露的,若是做個露水夫妻,也無妨,但羞露與旁的女子不同,她雖陷落風塵,但從不自輕自賤,且她對他動了真情。


    沈殊歎了口氣,若她身家清白,他就算納了她又何妨呢?


    沈殊離開了春熙樓。


    羞露迴到臥房便沉下了臉,她走到梳妝台前,掏出匣子裏的紙箋,眸子定定落在上麵的字跡上許久,半晌,攥緊拳頭。


    當初,他親手埋了她。


    今日,她就要送他一家下地獄。


    不報此仇,她誓不為人。


    三日後,沈殊煙癮又犯了,照例來找羞露消遣,本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羞露竟避不見客,沈殊心裏隱隱有些不高興,他倒不是非要在她這裏抽煙,沈殊找了別的姑娘,然而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沈殊漸漸低了頭,遣小廝每日都去問詢,羞露姑娘可否有空,答案都是否定。


    沈殊的好勝心被激起來了,偏此時,他看到羞露站在春熙樓的後巷,笑吟吟地送客。


    沈殊大怒,追上去問她,不是沒空,結果羞露不緊不慢道,“他不是客,他要為我贖身,做他的妾室,沈公子,前幾日我問你便是因此,在我心裏,還是偏著你的,若你肯贖下我,我必不應他,但……”


    羞露苦澀一笑,轉身離開。


    沈殊失魂落魄地迴到家,幾日後,拿著銀票,給羞露贖了身,答應風風光光迎她入府。


    沈殊要納一個妓女……安郡公府鬧得雞飛狗跳,但沈殊鐵了心了,羞露身世不堪,但是樣貌才華性情都是出挑的,總比家裏那個一身糞味的瘋子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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