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璿還沒走遠,就又被叫了迴去。


    據說皇上摸黑去給太後請安,剛到慈寧宮就舊傷複發,吐血昏倒了,太後連忙讓人把皇上抬迴養心殿,叫來太醫和各宮後妃前去侍駕。


    太後大怒,訓了皇後和宸貴妃等人,皇上萬壽節被刺,身心受創,皇後不思為皇上開導,反而以死相逼為逆子求情,宸貴妃傷子之痛,亦對皇上的身子未加留意,後妃未行應有之責,照顧好皇上,理應治罪!


    一眾後妃惶恐理虧,隻好默默聽著太後的教誨,不敢置喙。


    內殿,太醫們圍著昏過去的明緒帝診治,黃士良站在一旁,惶惶不可終日,聽著外麵太後聲如洪鍾的訓誡聲,他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他忍不住看向昏迷不醒的明緒帝。


    看到了不該看的,恐怕他的小命休矣!


    陸璿和一眾王爺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太後冷著臉坐在上首,狹長的丹蔻懸在桌沿上,威嚴得像一尊大佛。


    “孫兒參見皇祖母,參見母後,皇祖母,父皇現下如何了?”


    太後凝重地歎了口氣,朝陸璿搖了搖頭。


    陸璿高大的身子一震,緊接著想也沒想的衝進內殿,“父皇……”


    襄王等人也想進去,他們看了眼太後,見太後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隻好默默跪下,等著。


    內殿。


    太醫們絞盡腦汁,看不出明緒帝的病根,明緒帝不過不惑之年,平日身強體健,即便胳膊讓賊人劃了一刀,何至如此?


    幾個老太醫懷疑是中毒了,若是中了慢性之毒,毒藏在人體,一時半會沒有反應,也就看不出來。


    黃士良聽著太醫的話,忍不住在心裏搖頭。


    什麽中毒啊,就是急火攻心,可惜他不能說。


    正好陸璿走了進來。


    皇帝病重,太子為尊。


    黃士良看著龍章鳳姿,王威隱現的太子,考慮要不要投誠。


    若陛下真的不行了,大限將至。


    太子和慈寧宮關係匪淺,他目睹了太後的醜事,想要活命可以向太子投誠,給太後看。


    讓太後知道,他的忠心?


    可即便如此,太後會放過他嗎?


    黃士良兩眼一抹黑,心中無比懊悔,他為什麽不攔著皇上進去?


    他現在隻能祈求皇上沒事。


    “皇上如何了?”


    “迴太子,微臣無能,尚不清楚皇上病因,許是積勞過重,憂思鬱結,乃至心火燥痛……”


    親爹病重,太醫還拿不準病因,陸璿哪還有心情聽他們胡扯,陸璿沉著臉,訓斥了眾太醫一頓。


    太醫們連連跪下告罪。


    陸璿下了死令,“若再治不好父皇,孤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們不敢再耽擱,起身繼續診治。


    許是命不該絕,明緒帝突然嗆了兩聲,從喉中嘔出些黑血。


    院正像是看到了金子,連忙拿出銀針去探,銀針變黑,皇上果然中了毒。


    陸璿擰眉,馬上讓人去查皇上的飲食用具。


    明緒帝中毒的消息傳到了外殿,眾人擔憂,隻太後默默在心底鬆了口氣。


    中毒?


    那就是說,活下來的幾率更低了?


    他發現了她的秘密,自是不能再醒過來。


    太後眼底劃過一抹陰晦。


    為何都要逼她?


    她已經親手殺了一個皇帝,現在還要殺第二個……


    她也不過一個弱質女流,連隻雞都沒親手殺過!


    “太子妃駕到!”


    沈檀兮行了禮,走到太後身邊,凝重道,“皇祖母,聽說父皇中了毒?”


    太後點點頭,有些心虛,沈檀兮敏銳地捕捉到了,心咯噔一下。


    聽說皇上是在太後宮裏急火攻心的,莫不是看到了什麽?


    她自然什麽都不清楚,不過是近些日子,發現太後喜歡上了拜佛,總是邀一個叫束真的高僧進宮來。


    那個叫束真的小和尚真真眉清目秀,有時候,念經念晚了,就在宮裏的凝緣閣宿下了。


    這本來是違反宮規的,但誰讓太後的親姑姑掌管後宮呢?


    沈檀兮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莫不是……


    沈檀兮適時的不再問了,她已經知道明緒帝中了慢性毒,太後這一遭,送了明緒帝一程,還算是無意中幫了她。


    沈檀兮話鋒一轉,“皇祖母不如先行迴去休息,您也上了年紀,若父皇病重,您也熬壞了,那大夏豈不是沒有主心骨了?”


    沈檀兮話說得漂亮,太後十分滿意,又不免在心裏感慨自己的教育成果,兮兒果然聰明的緊,她正好迴去想想,如何讓陸奉再也張不開嘴。


    太後未推辭,進去看一眼明緒帝再離開。


    出來時,陸璿將太後攙扶出來,嘴裏勸著,“您老人家莫擔心壞了身子,父皇洪福齊天,定會沒事的。”


    太後拍了拍陸璿的手背,起駕迴宮。


    太後剛走,俗話說,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皇後就忍不住了。


    她到底是皇後,皇上倒了,她正好有機會行使權力,沈檀兮的宮權是皇上給的,現在皇上倒了,她就是後宮最大的。


    皇後擰眉,暗暗白了沈檀兮一眼,不說往日的齟齬,就說陸鄢的事,她一點幫不上忙,她這個母後在太子麵前說不上話,她不是太子的心尖尖嗎?


    若她肯盡心,鄢兒怎麽會還在宗人府關著。


    皇後還不知陸鄢已經逃獄了。


    她瘸著腳,頤指氣使道,“皇上病重,現在闔宮都要聽本宮的調遣,璿兒,你去安撫朝臣之心,莫要讓前朝亂了,太子妃,你便跪在這裏,和嬪妃們一起,為皇上祈福。”


    沈檀兮忍不住想笑,皇後蠢到讓她無語。


    她也知道皇上病重了,若皇上薨了,她怎麽敢得罪未來的帝後?


    最後一波戲,沈檀兮自是要圓滿完成,反正她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沈檀兮聽話地跪下,垂下眸子。


    眸底劃過一抹思索之色。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沈檀兮正想著,胳膊一重,下一秒,被人抬了起來。


    陸璿連看都沒看皇後,聞聲對她說道,“父皇病重,有些東西該讓內務府備下了,你去內務府看看,這裏孤守著。”


    沈檀兮默默瞥了眼咬牙切齒的皇後,溫聲應了。


    “太醫院庸弊無能,若果真治不好父皇,隻能張榜遍請名醫,現下還勞請兮兒給襄北崔家修書一封,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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