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聲音望去,發現個熟悉麵容的小孩正在簇擁下跨著大步子走過來。


    男孩身穿黑色羊絨大袍,整個人被裹地嚴嚴實實,他神氣昂揚自信滿滿,早已認定憑借自己的身份,對方會無條件轉讓這雅間的所有權。


    旁邊幾個圍著的小少爺還在詢問有關天元宗武式會的事。


    “李少爺,你真的看到很多地方的小孩並且都打贏他們了嗎?”


    “厲不厲害?人類的小孩是不是都很脆弱?一碰就哭一打就倒?”


    “有沒有經驗傳授給我們,我們也想跨越海洋去大陸看武式會。”


    幾個小孩滿是羨慕和向往的瞳孔深深定在正中心的李瓊樓身上,以他為首,憧憬崇拜。


    李瓊樓冷哼,他施施然轉身指向這所雅間:“稍安勿躁,等本少爺拿下這間屋子嗷。”


    然後下刻,目光就對上了熟悉的幾個人。


    排除站著的兩個女子,旁邊靠在大人腿邊的粉裙子小姑娘臉頰肉嘟嘟的很是可愛,她眨巴著狡黠靈動的大眼睛朝她望來,但能清晰地看出其中的嫌棄和不喜。


    李瓊樓的心忽而一晃,產生條裂縫開始“唿唿”吹進冷風,他後退一步,不是很想接受被可愛妹妹嫌棄的事實。


    再次將眼睛轉向另一邊,見到另外個人,再次後退一步。


    同齡的男孩穿著白色大襖雙眼明碩望過來,在聽到幾人所說內容後,微微抬眼看過來,雖然沒有開口和情緒,卻莫名讓人產生壓迫感。


    李瓊樓想起了在天元宗被這人揍的不好迴憶。


    這是他不願意想起來的事,隱約還能記起那個拳頭打在臉上的痛感。


    而在這尷尬時刻,旁邊的一群小屁孩還不斷推搡他的手臂,仍舊不斷詢問有關武式會的事情。


    但不耐煩地揮揮衣袖,將圍堵的人推走,這才後知後覺——


    他分明已經在萬菱家中了,這幾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陰魂不散的?


    “李少爺……可是這間已經被這幾位客人定下了。”


    管事出現走來,滿臉歉意地同他道。


    為什麽這些人總是要爭對他?


    現在又不像從前在外麵天元宗,他在本家萬菱,又為何要在這裏害怕這些人?


    “本少爺讓你把房間給我們,你是耳聾還是眼瞎!”


    李瓊樓想清楚前因後果瞬間又有了底氣,大步闊氣走到雅間門前,在指使完管事後,用手示意讓後麵的朋友進去。


    正當人群要一哄進去的時候,兩個身影卻在前麵攔住。


    “先到先得的道理不知道嗎?”知宜叉著腰擋住了他們。


    “管事也說了先給我們。”


    知珩又踏步,擋在了妹妹的跟前。


    “在這裏誰能不給本少爺麵子,你們算什麽人!”李瓊樓正要怒氣衝衝轉向旁邊的管事質問,一隻大手猛然出現,突然將他的頭給扭了迴來。


    “大……大伯,你怎麽在這裏?”


    麵上突然出現在臉上的男子,李瓊樓呆呆傻傻不知所措,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隻見,一個銀色長袍的男子氣質儒雅亭亭而立,他的氣質不俗卻五官平平,故此一直被眾人忽略,用行動阻止眼前幼小侄子,低頭望去。


    小孩子不知所措的抿著嘴巴,全然是個紙老虎模樣。


    李瓊樓在家中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他爹,雖說長時間不見人,但一旦見人就說明他的懲罰不遠了,抄寫書冊和祠堂罰跪是經常的事。


    其他人若說還有畏懼的,也就眼前的大伯。


    平日裏在家族中不見人影,說話也溫溫柔柔笑眯眯的,但若是不聽對方的話讓家族在外麵蒙羞了,絕對會被狠狠地懲罰,他上次就是被打了一百個屁股蹲,害得他一個月都沒有下床。


    “在外麵的事,先來後到的道理若再學不會,就不要出來了。”


    銀袍男子如此迴答,依舊是笑著眼說的。


    話音剛落,李瓊樓沒了脾氣,也不顧上在一群好朋友跟前丟麵子了,飛快跑走去其他雅間位置了。


    “作為家中小輩打擾的賠禮,若不這個雅間的錢,就由我來出吧。”


    銀袍男子望著小孩子們三三兩兩跑走的身影,最後轉頭,望向這邊的幾人,目光掃射一圈後,定在了白裙女子身上。


    笑意更盛:“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位是酒樓的虞老板?”


    “是我,多謝好意,隻是小孩頑皮不用放在心上,先告辭。”


    虞餅說著客套話,將孩子們和許思墨推入包間中。


    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子雖然一直以禮待人的模樣,但她總覺得心中發毛,身體瘮得慌。


    故此想要趕緊離開,以此擺脫這樣的感覺。


    哪知道剛要關門,幾步距離之外的男子竟然瞬間移動到了臉上。


    他笑意盈盈,狹長的眼睛在臉皮的擠壓中卻幾乎看不見:“不過我想問虞老板一件事。”


    “什麽?”虞餅詢問。


    “我們家中除了瓊樓這孩子,還有另外個少爺,隻是那位少爺近日不知所蹤,我們家裏人找遍了整個萬菱都不見蹤跡。”


    男子話聲說得極為緩慢,幾乎是咬文嚼字般說著的,隻聽他拋出疑問:“虞老板運營酒樓自然會聽到多方消息,不知道對我們家中,失蹤的這位少爺……有沒有耳聞?”


    虞餅輕輕學蹙起眉頭:“我並不清楚你們家中事,抱歉。”


    雅間的門關合上,將男子的身影隔絕在了外邊。


    神情莫測語氣平靜,倒是沒有露出太多的破綻。


    “哢嚓——”


    望著眼前關合的門,銀袍男子站立許久,直至旁邊路過的管事詢問,再逐漸迴過神來。


    不清楚家事嗎?


    看她那個模樣……倒不像是在說假話。


    隻是真相真的會如此麽?


    雅間內,虞餅聽著小廝介紹著各種食盤和其他服務項目,不管是琴棋書畫的比試過程,還是人員大致名單,竟然都在本小冊子上,供人提前告知欣賞。


    比起隨即人員上台展示才藝,眼前這種形式倒更像是個小型選拔會。


    虞餅雖然很新穎,但她畢竟接觸過這類,也看過許些,倒是沒有什麽新鮮感,倒是知珩知宜兩個小孩子東張西望,不停問東問西。


    天氣漸冷,外麵初雪緩下,茶室內卻人聲熙攘,熱氣不斷飄出,隨著一樓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台子上也有主持走上,開始介紹起一係列流程。


    正當虞餅認真聽時,外麵的門忽而敲響。


    許思墨剛巧坐在門邊順手一開,卻意外發現是個熟悉的麵龐。


    她在怔愣中,拉拉虞餅的手讓她轉身去看。


    虞餅扭頭,也呆住了。


    許久未見的男子正在長廊靜靜站立,他的眉目依舊,滿臉的漠然冷肅中,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期待和溫和。


    裴青寂。


    “你……你怎麽來了。”


    虞餅覺得對方不易容忽而出現在這裏不好,本想將對方拉入包間細細說,卻發現用力後拉不動對麵,但倒是胳膊被對方搭上後,被微微使力扯出了包間,站在了長廊上。


    “跟我來。”


    男子的聲音清冷卻並不疏離,恍惚間落在了耳邊。


    虞餅幾乎算得上是被拉走的。


    她實在沒有想到對方會在人流量這麽密集的時候出現,然後大方地同她站在一起。


    來到包間來找她,竟然都沒有叫秋分或者驚蟄!


    說要在萬菱保持距離的是他,可是當下大方不顧及視線出現的,也是他。


    “放開我,”虞餅想要掙脫對方的桎梏,但男子的手腕擰地過於用力,她根本甩不開,隻能小聲開口表示抗議,“你就不怕被別人看到嗎?”


    “我讓秋分把這裏走廊的人都清走了,”裴青寂微微瞥眼,不動聲色打量著身邊鼓起臉頰的女子,近日來陰沉的心情,終於難得好上了些,“所以你不用擔心這些。”


    全部清走了?


    就是為了牽她的手走一段路?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虞餅怎麽想都覺得興師動眾並不劃算,但心中的嘀咕並沒有放在明麵上說出來。


    二人跨步向上很快來到三層的房間,這裏很大,隻有一間屋室。


    進入後檀香飄香,偌大的舒適凳椅前是廣闊的觀看位置,稍稍低頭,下方的表演和人聲都一清二楚。


    而旁邊站著的熟悉的人,正是秋分。


    “嗨。”


    虞餅抬手和對方打了聲招唿。


    秋分一愣,本想抬手迴應,但望見上君不善的目光,還是尷尬地收迴了手,低下了頭。


    “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見秋分沒有迴應而是緩緩退到了門外,虞餅也沒有放在心上,她開門見山扭頭詢問。


    此刻,台下的古琴比試正式開始。


    些許女子抱著自己的木琴上台,有些人隻彈琴,還有些人伴隨著婉轉的琴聲,開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曲子來,嗓音悠揚細長,很是動聽悅耳。


    女子的頭微微前傾,熟悉的香味又傳過來了。


    這讓裴青寂不禁會想起二人初遇時,他化為本體呆在他們家中,被他們所照料的時候。


    找她何事?


    照理而言,她應該知道才對,可神情困惑像是真的一無所知,很顯然,對方並不想將先前遇到的事情和他做上關聯。


    不尋求他的幫助,也不告知他的經過。


    這一瞬間,裴青寂覺得自己的心情和所謂的慶幸相反,他的心髒竟然瑟縮了一下,覺得很心痛。


    “是有關明珠仙子的事。”


    對方不提,那麽裴青寂便自己提出來。


    “哦——”虞餅這才想到有這麽一碼事,畢竟最近經曆的事情接二連三,她已經將報複的重心放在了池小草身上,自然也忘記了有這麽一號人物。


    突然提起來的時候,還覺得不是很習慣。


    “驚蟄已經被我下放曆練,近日不會再出現在萬菱,而公議堂那幾位偏頗明珠仙子的長老,也都取消職務,換了別人,至於明珠仙子……”


    他接二連三將事情最後的處理一一告知。


    虞餅的瞳孔越縮越緊,眼睛越睜越大。


    她忽而打斷了對方:“其實沒關係的,雖然確實是因為你那些人來找我麻煩,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你感到為難。”


    即便是上君,那也大概不能在中宮隨心所欲,能達成這般結果,定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女子聲音輕輕,可語氣卻格外認真,仿佛在此次事件中,她真的沒有受到一絲委屈。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不過真的很謝謝你,願意為了我做到這樣。”


    話音轉變,映入眼簾是女子溫柔的笑臉。


    她還是這樣,一直沒有變化。


    “這件風波本就是因我而起,下次不會再發生這般事情了。”


    裴青寂的眸子緩緩沉下,連帶著眸中倒影的女子身影都因此模糊了些許。


    就像上次在船上時,他淡淡地表示在萬菱因身份緣故,不能與她表現地有多熟絡認識,可即便如此,在出現疏漏對方無辜中傷後,竟也沒有借用龍戒等身份,報複迴去。


    她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也像那時所言“她不能一直借他人的傘在雨中行走”。


    “剩下的路,我總是要自己走的。”


    可為何當女子真正履行這些的時候,他卻會覺得莫名的不甘心?


    “還有其他事情嘛?”


    虞餅聽後連連點頭,並表示感謝,可話音落下,見男子陷入沉默開始長久不言,她隻能再次試探。


    “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小寂。”


    見對方仍然沒有答複,她接著開口。


    “為什麽你總是要離開?”


    忽而,男聲打破了沉寂的空氣,眼眸猛地望來,直穿人心。


    虞餅尷尬地咽了咽口水,她忽而有些不知所措,別過眼望向了另外一邊:


    “因為你說過,我們長時間呆在一起不太好……”


    “我確實說過,可是這裏不會有其他人,”裴青寂接著詢問,“你是因為這件事,同我分生了麽?”


    分生?


    虞餅開始捫心自問。


    那肯定是的。


    她原本就討厭麻煩,在照顧兩個孩子後,對周圍未知的危險自然抱有更多的警惕。


    而這次突然出現的明珠仙子讓她意識到,即便她與裴青寂二人間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無法否認的事,關係確實會產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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