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墨一臉嚴肅地望著老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拐角,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事,愧疚和後悔在臉上一閃而過,但這並不足以讓她改變這個決定,隻是轉身後麵對爹娘時,有些心虛。


    她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生怕爹娘看到她的決定而認為忘恩負義,正低著頭不知所措時,兩道欣慰的話聲傳來。


    “咱們思墨也算是長大啦,也能拒絕別人了。”許母笑眯眯地從主位上走下來,摸了摸她的頭。


    許父也長歎口氣:“現在也是大孩子了,本來就應該這樣,當別人已經不尊重你的時候,就不必和顏悅色。”


    咦?


    許思墨意外抬頭,似還對他們的話保持懷疑:“真的嗎?”


    “真的,”許母走過來如數家珍,她很快列舉出她幼時的例子,“你忘記在你十歲時,你有個新買的很喜歡的粉色飄帶,強調了很多次不是舍得扔帶,但有個侍女還是沒有聽你的話,將帶子扔了。”


    有這件事嗎?


    許思墨在腦中絞盡腦汁地迴憶。


    可腦袋空空蕩蕩,不太能記起來。


    “當時我們都想要懲罰她辭退她,但因為她向你哭訴,你就不忍心對我們求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結果幾日後有人在她的房室內翻出相同的飄帶,才真相大白。”


    想起這件事許母就一肚子氣。


    許思墨尷尬地撓撓頭,實在是不記得了:“真的嗎……”


    她小時候怎麽蠢蠢的。


    “當然是真的!”許母瞪大眼睛。


    “還有你那時在煉丹堂領迴來的同門好友,三個人有哪個人善良好心的,他們先後在我們府邸上拿了不少東西,”許父吹胡子瞪眼,總算沒有了一開始的嚴肅古板,當下的模樣活脫脫個老頑童,“那閣樓拐角你老爺傳下來的青花,和櫃子裏一大堆碎玉珍珠,都不見了。”


    許思墨如遭雷劈,可還是舉棋不定在懷疑:“不會吧,我們關係那麽好……”


    “不會?下人在告訴我們這些後,就將他們攔住把東西搜出來了。”許父冷哼聲。


    難怪!


    許思墨記得那天,同門來玩都挺開心的,可離開前被她爹娘叫走後,出來的臉色就不太好。


    她當時還詢問過緣由,但他們都不說,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日之後,爹娘也不允許他們來往了。


    倒是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許思墨低著頭,滿臉懊悔。


    原來她不光是小時候蠢,長大了也好不到哪裏去。


    二老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開始瘋狂迴憶起女兒以前經曆地種種委屈和吃虧,你一件我一件,說都說不完。


    許思墨的頭越低越下,臉色也漲得通紅,更不好意思。


    但她也困惑,為什麽經曆了這麽多事,爹娘從未同她說過。


    似看出她的刻疑惑,虞餅在二老歇停的時候,揚起笑容開口:“說明家主和夫人太在乎你了。”


    這句話落下,不止許思墨望過來,許父許母也扭頭。


    “就是因為在乎,他們想保護你對世事他人的善意,也是因為在乎,替你記得這麽多年來你的委屈。”


    即便他們女兒在許家寵溺下,從未有過負麵情緒。


    許思墨怔愣,她立即抬頭看向爹娘,快步向前撲進他們的懷中。


    顫抖的身體和微紅的眼眶,暴露出她的情緒,而許父許母則分別抱緊了她,給予迴應。


    “我也要謝謝你的思墨,看出來,你對自己受的委屈不甚在意,而剛剛特別生氣地反駁那位管家,也是因為那管家一直在攻擊我,不是嗎?”


    虞餅眉眼彎彎,發出最真心地感謝。


    對自己的事邊界感不是很強,但對認定的好友睚眥必報。


    許思墨再度紅了臉,二老也真正將目光放在桌子上的白衣女子上。


    對方此刻沒了不久前刻意賣弄的可憐,黑眸黑發神情平靜,望向他們女兒身上的眼眸又多了絲歡喜,根本不像先前他們對妖的印象,甚至可以說,截然相反。


    女子又起身,將剛才管事平攤在桌上的兩件厚實大襖,拿起走去,披在了孩子們身上,


    許父眯起眼,來了興趣,他很快轉過眼球,將視線轉移到兩個許久沒有說話的兩個孩子上。


    他正欲開口,卻被許母攔住。


    夫人蹙起眉頭,緩緩搖搖頭。


    她挺喜歡這兩個孩子的,再怎麽而言,合夥欺騙也是女兒的主意,並不希望他們被刁難。


    許父拍拍她的手,示意放心。


    隻見他盡力露出慈祥的笑容,詢問:“對於剛剛那位老爺爺說,你們的姑姑和姐姐做法不對,樹立了不好的榜樣,你們是怎麽想的?”


    雖然這個問題沒有攻擊力,但是非常刁鑽的問題。


    倘若孩子們說做的不對,就是對姑姑姐姐、和對自己行為的否定,但若是說做的對,就算是辜負家主及其夫人的善心,是欺騙行為。


    怎麽說都不討巧,可以說是無解的。


    許思墨聽到爹娘的問題,就知道跟隨去瀛洲的事還有戲,產生希望的同時,又對知珩知宜的答案提心吊膽。


    說不定她能否去的最終答案,全在兩個孩子的問答上。


    比起許思墨的焦急慌張,虞餅淡定很多,她眯眼望著一大盤子菜,趁著還沒有完全涼透,拿起碗接著吃。


    極具鬆弛感。


    知珩率先開口,他對這件事有著獨特的腦迴路:“姑姑說過,在不做出傷害他人的前提下,麵對目的可以使用特殊手段。我們都很喜歡許姐姐,許姐姐也喜歡和我們一起研究美食,她說使用各種辦法都做不到,再這樣嚐試的。”


    抬頭用圓溜溜的眼眸看向兩位老人:“對不起,我們不該騙你們的,但其實許姐姐先前說的事也沒錯,在姑姑帶我們搬進這裏開設酒樓前,我們確實過得很不好,每天填不飽肚子。”


    “和你們道歉,但是下次還敢。”


    許思墨原本平和的心態在聽到最後句話終於崩盤,她立即瞪大眼睛含帶質問,扭頭望向狂吃的白裙子女子。


    小餅姐姐!


    你看看你都教了兩個孩子什麽!


    這樣說話怎麽能行,一切都完蛋啦!


    倒是許父許母樂嗬嗬地笑起來,隨機將目光落在男孩身後的女孩身上。


    輕聲細語地詢問:“你呢?”


    許思墨平複了下奔潰的心,也看過去,再次對宜宜升起希望。


    宜宜嘴巴一定甜,可以力挽狂瀾,挽迴局勢!


    “我不知道,”知宜搖搖頭,“姑姑和姐姐說,這裏能演戲、有好吃的,我就來了。”


    許思墨兩眼一黑,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知宜漆黑的眼眸閃閃,麵對兩個在跟前放大臉龐的慈祥老人,似乎受到了鼓勵,不吐不快。


    “而且我知道,這樣做的話,許姐姐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瀛洲了,如果沒有她的話,姑姑在分店想新的菜品配方,肯定很難要很長時間呢。”


    “哦,原來是這樣呀。”許母揉揉小女孩的頭,笑意幾乎要從眼角溢出來了。


    小女孩的心思似乎都寫在了臉上,一覽無餘,許父仿佛看到了思墨小時候,他又問:“那你覺得,我們要不要放你的許姐姐去瀛洲呢?”


    令人意外的是,知宜沒有十分肯定地說“很想”,而是低頭後再抬頭,很認真:


    “雖然我們都很想,但我也知道,許姐姐去遠方,你們會擔心的啦,就像是我和哥哥跑遠,姑姑會擔心一樣。”


    她自顧自點點頭:“所以你們拒絕的話,我也不會傷心的。”


    “真的不會傷心嗎?”許母笑笑,“我們本來就不準備讓思墨去。”


    真的嗎——


    知宜小小白皙臉上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許多,淚水汪汪又用力忍住,她鼻頭酸澀,每個字吐出來似都帶著哭腔:“真的。”


    二老見此哈哈大笑。


    他們笑了很久,最後互相對視一眼,道出決定:“我們決定讓思墨跟你們去瀛洲了。”


    “真的嗎?!”


    正準備心碎退場的許思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飛速轉身牽起爹娘的手,扭捏道:“我就知道你們對我最好啦!”


    “謝謝。”虞餅表達謝意。


    “好耶!”兩個孩子則開心地跳了起來。


    許父長歎口氣,麵對眼前溫馨融洽的場景,帶著稍許無奈:“我們原本也是不信任不想的,畢竟思墨她性格單純,不能明辨是非,我們很擔心她受人欺騙做出冒險的事,但如今相處起來發現,你們確實是很不錯的人。”


    芊芸坊魚餅酒樓的幕後老板性格好,帶著的兩個孩子也很可愛聰慧,這消息一直在城內流傳。


    可傳言畢竟是傳言,並不可信,而今百聞不如一見,他們的確如此。


    尤其是這位虞姑娘,將兩個孩子教的聰明卻不事故,狡黠卻不天真,很厲害。


    “而且思墨她和你們相處幾個月,竟然也學會有棱角有主見地拒絕別人了,這可是我們從未見到過的,”許母捂嘴笑笑,“我們很希望思墨跟你們去往瀛洲迴來後,可以接手我們的家業,那時,我相信思墨肯定有能力承擔一切。當然,是在安全的前提下。”


    許思墨這才意識到爹娘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瞬間頭大,但也知道,這是自己不得不麵對的事,點點頭答應下來了。


    一件心事終於了結,達成了最完美的結局。


    虞餅帶著兩個孩子迴家,分別時,許思墨大力地擁抱了她。


    “太好了!”少女笑得格外燦爛,“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她早已迫不及待。


    “過段時間。”虞餅迴答。


    “為什麽還要過段時間?”許思墨困惑。


    虞餅沉默很久,盡量用通俗易懂地話說:“那是因為,宜宜在院子裏中的植物那些,有幾株快成熟了,等摘完後,再一同去。”


    “這麽快啊,”許思墨隨意吐槽,“我每次去看你們家院子,宜宜都在種新的菜,好像根本種不完一樣,和別人一年一豐收的根本不一樣,哪個如宜宜的速度呢?太厲害了!”


    少女誇的隨意,但另外四人聽得汗流浹背。


    他們家裏的種植園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又是稀有泥土,又是稀有神水的,生長速度肯定快一大截啦!


    “而前我先前在煉丹堂養過植物的,要麽是植物間藥性相克全死掉了,要麽就是水和養料沒有弄好,我還是有夫子堂主教的呢,宜宜都沒有人教就這般厲害,未來的出息旁人都不能比啊!”又是讚歎。


    這次,虞餅沒有心虛,跟著大力誇讚附和。


    沒辦法!宜宜可是主角團的天才女寶,包厲害的!


    兩個女子仰天大笑,似乎已經能看到未來橫空出世的天才煉丹師。


    而剩下的三人接著心虛。


    知珩低下頭,知宜不說話,醫仙摸摸緊張的小心髒。


    其實一個小孩天才的路,有著多方助力,早就有跡可循!


    虞餅話說得還是委婉了。


    他們等待結果的並不是新種的小樹苗,而是早已長到她腰間的橙色碩大果子。


    那日她清晨醒來,正要去院子中打水,一眼就看到了在田地中大的可怕的“巨型南瓜”。


    知宜解釋,是先前撿來的土壤太好了,所以果子才長得那麽高。


    她心虛,其實還有哥哥做任務得來的水壺功勞,以及醫仙師傅的指導原因,可這些都不能說。


    虞餅恍然大悟,倒是沒有多意外。


    畢竟在原本的小說中,宜宜就種出來這些東西過,不過時間線推後,是在很遠的將來。


    難道在她的細心培育下,天才宜宜已經提前開竅了?


    虞餅瞬間沉浸在“不愧是我”的巨大喜悅中。


    見姑姑不說話,小知宜更慌張了,她瞬間拉住姑姑的衣袖:“姑姑,這個巨大的果子叫蜜糖芯,和其他草藥湯混合喝下對身體好,等時間一到它能摘了,我就做給姑姑喝,好不好?”


    虞餅腦中瞬間想起來之前喝過的種種黑色湯汁,她沉默了刻:


    倒也不必恩將仇報。


    可即便難喝,心中的感動還是如湍流不息的喝水用出,她擁抱小孩:“宜宜你最好啦!”


    知宜:嗚嗚,姑姑不怪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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