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歸心中突然一緊,隨即一把將莊曉夢攬進懷裏,道:“不會的,他是陽城最好的心外科醫生,隻要他想,就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要相信他。”。
莊曉夢推開林樾歸,神色凝重地抬起頭看向他,怒道:“為什麽不讓我早點知道。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他就不用一個人麵對這些事了!”。
林樾歸微微皺眉,解釋著:“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更何況,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算你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莊曉夢充滿疑惑地望著林樾歸,不解道:“什麽意思?我哥跟你說什麽了?”。
林樾歸將眼神瞥向另外一側,不敢直視莊曉夢的眼睛。好半晌,他才說道:“他什麽都沒說。律師進去向他了解情況,他一個字也不說,隻是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聽聞,莊曉夢再也站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完完全全撲倒在林樾歸懷裏。林樾歸下意識抱住沒有一點兒支撐力的莊曉夢,驚愕之下不斷唿喚莊曉夢的名字,然而她什麽也聽不見了......
一輛黑色轎車內,林樾歸急得滿頭大汗,他一邊催促前方駕著車正不斷提速的武叔,一邊撫摸著莊曉夢逐漸退去溫度的臉,摻雜著愧疚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莊曉夢臉上。然而,懷中的莊曉夢卻隻像是睡著了一般,毫無反應。
一路上,武叔聽著車廂內林樾歸近乎絕望的唿喊聲,自己的心也像是揪在一起。他不顧交通規則一路闖紅燈,直到被交警攔下後在騎警的帶領下,才暢通無阻地疾速向醫院駛去。終於在十分鍾後,三人到達醫院大門;林樾歸來不及思慮其他,抱起莊曉夢就往急診大廳奔跑,他一邊跑一邊唿喊著:“醫生!醫生!”。
正在坐診的徐醫生聽見大廳外的唿聲,立即從門診室跑出來,在看見莊曉夢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林樾歸雙眼通紅,語氣急躁,道:“快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徐醫生二話不說從林樾歸懷中接過莊曉夢,來不及等平推車,他抱起莊曉夢就往急救室狂奔而去。
隨著簾子在一瞬間被拉起,林樾歸與莊曉夢之間的聯係也在那一刻被無情隔絕。眼看著護士、其餘醫生在急救室內不斷穿行,唿喚聲與探討聲此起彼伏,他卻隻能一個人焦急地等候在急救室外,毫無辦法。時間一分一秒地被消耗,林樾歸透過眼前的醫護人員,就像是能清楚感覺到莊曉夢的生命正在被死神拉扯,孤獨和絕望,不甘和期望,他隻能麵對著那傾聽過無數人的禱告的白牆發呆......
“小樾,董事長打電話讓你迴去。”。走廊上,武叔一直在猶豫該不該告訴林樾歸林董事長打來電話的事,畢竟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林樾歸是斷然不會離開的;可思慮良久,他還是選擇向林樾歸說出來。
急救室外,林樾歸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雙眼緊盯著前方,生怕自己會錯過有關於莊曉夢的任何事情。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徐醫生終於從急救室內出來,隻見他摘下口罩,表情凝重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樾歸後,才說:“你是莊曉夢的什麽人?”。
林樾歸一見徐醫生出現,便趕忙迎了上去想詢問裝莊曉夢的病情。聽見這句話,他頓了頓便越過徐醫生的問話徑直說道:“她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徐醫生見林樾歸那萬分焦急的模樣,便覺兩人關係不淺,隨即說道:“情緒過激造成的昏厥,目前生命體征已經平穩。但她有胃癌腦轉移瘤,和平常人不一樣,需要多加小心。上次檢查腫瘤還比較小,這次看來,增長趨勢也不是特別明顯。我之前建議她手術切除,她拒絕了,所以我們隻能密切關注她的腫瘤情況。”。
聽見徐醫生的解釋,林樾歸急不可耐地繼續問道:“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徐醫生迴頭望了一眼莊曉夢床位所在的方向,隨即迴道:“可以,不要吵醒她,讓她休息吧!醒了如果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可以走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們勸勸她,讓她盡早治療,不要再拖了。”。
聽完徐醫生的話,林樾歸便再也按捺不住衝進急救室。他來到病床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莊曉夢,方才有些煞白的臉此時也紅潤了不少,隻是緊閉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的跡象。就這樣,林樾歸一直陪伴在莊曉夢身旁,雙手緊緊握住她的一隻手,始終不敢鬆開。
一夜的時光很漫長也很短暫;對林樾歸來說,整整一夜的擔心,讓他覺得在莊曉夢沒有蘇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的煎熬;可對莊曉夢來說,這一夜僅僅是她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
天邊微光漸明,莊曉夢恍惚間從很長的一段夢中驚醒。睜開眼,她一轉頭就看見林樾歸頂著通紅的雙眼,正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她想坐起身,卻覺得周身都被限製住了,渾身都是冰冷的透明管子。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向林樾歸,對他問道:“這是......醫院嗎?我怎麽在這兒?”。
林樾歸沉默了一夜,忽然露出微笑,用沙啞的聲音迴道:“在這兒睡覺,我放心一些。”。
莊曉夢隻覺林樾歸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可她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忽然間,她猛地反應過來,看向林樾歸,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了?”。
林樾歸的表情很木然,仿佛隻要莊曉夢能醒過來就好,他已經沒辦法再有更多的情緒可以表達。隨著莊曉夢的問話,林樾歸微微側彎著腦袋,看著莊曉夢說:“我下午有點事兒要處理,午飯你可能得自己吃了。我已經讓武叔去買午飯,迴去我給你熱上,你吃完放桌上就好,我晚上迴來收拾。”。
麵對林樾歸的躲躲閃閃,不敢直言她提出的問題,莊曉夢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他。畢竟,他從來沒有要求自己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從醫生的話,接受治療。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彼此都不提及手術的事。
從醫院出來,林樾歸將莊曉夢送迴家,並為她安排好午飯後,這才殺氣重重地在武叔的陪伴下迴到林家別墅。書房外,林樾歸不顧禮儀,用力推開大門便徑直走了進去;看見林景佑帶著眼鏡正艱難地識別手中的文件時,林樾歸站在原地愣住了片刻。然而,胸中的怒氣並沒有因為他看見了自己父親那呈現老年化的行為而有所減少,隻見林樾歸怒視著林景佑,咬牙切齒地對他說著:“是不是你做的?”。
林景佑從方才被林樾歸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驚訝之中迴過神來,緩緩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鏡,看向林樾歸。見他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便假裝無事發生,平心靜氣地迴道:“一大清早,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的身體如何,而是一上來就對我發出質問?林樾歸,在你的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林樾歸雙手握拳,怒不可遏地向前邁了一步,並用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看向林景佑,繼續問道:“你別裝傻了!莊炎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那可是一條人命!”。
林景佑將手中的老花鏡一扔,極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不滿道:“放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且不說那個莊炎的事我沒有參與,我就是參與了你也不應該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就是到死,也是你老子!”。
林景佑站起身,怒視著林樾歸,說:“你迴來快一年了,這個家門你踏進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為了別人來這兒跟我較勁!林樾歸,我才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的親人,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林樾歸眉毛一皺,眼見著方才被雲層遮蓋住的陽光此時在一瞬間投射在林景佑臉上;在看見林景佑臉上那若隱若現的皺紋後,他才發現原來林景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蒼老至此。林樾歸隱忍著胸中的怒火,低著頭不去看林景佑,用充滿悲傷的語氣說:“到底為什麽,你就這麽容不下莊曉夢!母親的死跟她有什麽關係,莊家的事又跟她有什麽關係?為了你的“放不下”,我們已經失去了十年的時間,為什麽就連這最後的時光你都不肯留給我們......”。
林景佑感覺胸口某處有一絲動容的地方,是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去觸碰的。他轉過身不讓林樾歸發覺的異樣,並說道:“我說過,那個醫生的事跟我沒關係!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林樾歸用那雙被哀傷占據的眼睛望著林景佑的背影,好半晌,他才說起:“你知道這十年來,為什麽我不願意踏進這個家門嗎?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從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們就在策劃著一場陰謀!”。
林景佑仿佛被電擊一般,頓時轉過身,瞪大雙眼看著林樾歸。隻聽林樾歸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你們肯定覺得我什麽都不知道吧!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莊曉夢的那一天嗎?那天我把莊曉夢推進水池裏,其實並不是一場意外,因為那是我故意推的!”。
在林樾歸說出那句話後,林景佑忽然感覺到整個房間裏的溫度在一瞬間驟降!他始終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親生兒子,震驚和疑惑充滿了他整個腦子!
林樾歸繼續說:“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麽母親對我這麽嚴格,萬事都要求我做到最好!她讓我學禮儀,學樂器,就連穿衣打扮都要按照孟晴阿姨的喜好來選擇!我好像不是你們的孩子,是你們準備隨時可以送出去的禮物。你知道我為什麽那個時候不愛學習嗎?因為你們喜歡啊!因為孟晴阿姨喜歡啊!因為莊曉夢啊!”。
林景佑隻覺雙腿發軟,令他快要站不住。他立即迴到書桌旁,一手支撐著桌麵,一麵抬頭繼續凝視著林樾歸,喉間苦澀又艱難地發出痛苦的聲音衝林樾歸喊道:“你,你在說什麽!”。
林樾歸笑了,猙獰的笑容映襯得他此時就像一個惡魔。他緩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到林景佑身旁,絕望的笑容裏是無盡的痛楚,他說:“你們不是說過讓我長大後娶莊曉夢為妻嗎?為什麽我長大了,你卻又後悔了?你總說莊家欠我們林家,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莊家真的欠林家嗎?還是林家早就開始惦記著莊家的東西了?你敢告訴眾人,林家當年從莊家得到的財產裏,真的沒有你早就做好的局嗎?”。
“啪!”,一聲尖銳的拍擊聲在整個書房內淩空而響!林樾歸被一記重擊拍到整個人都不自覺往後一側,臉上一陣刺痛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燒灼感;他低著頭,始終望著地麵,一滴淚緩緩落入地麵,而後在光線的照耀下變得金光閃閃!
林景佑更是沒有時間去管自己手掌上傳來的疼痛;他雙眼泛紅,渾身顫抖,就連支撐自己站立的那隻手也在不停地發抖;隻見他胸口不斷起伏著,嘴裏一字一句地說著:“你,你給我滾!”。
林樾歸緩緩抬起頭,淚水因為重力改變緩緩落入他的嘴角處,隻聽他忽而笑道:“看啊!被拆穿的人是多麽的氣急敗壞!你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兒子對待,卻要我為了一個意外把那個一直以來善待我的人拋棄了十年。你知道十年對我意味著什麽,對她又意味著什麽?憑什麽要我們為了你們的利益付出這麽多,就因為我們是你們的孩子?莊曉夢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
莊曉夢推開林樾歸,神色凝重地抬起頭看向他,怒道:“為什麽不讓我早點知道。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他就不用一個人麵對這些事了!”。
林樾歸微微皺眉,解釋著:“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更何況,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算你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莊曉夢充滿疑惑地望著林樾歸,不解道:“什麽意思?我哥跟你說什麽了?”。
林樾歸將眼神瞥向另外一側,不敢直視莊曉夢的眼睛。好半晌,他才說道:“他什麽都沒說。律師進去向他了解情況,他一個字也不說,隻是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聽聞,莊曉夢再也站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完完全全撲倒在林樾歸懷裏。林樾歸下意識抱住沒有一點兒支撐力的莊曉夢,驚愕之下不斷唿喚莊曉夢的名字,然而她什麽也聽不見了......
一輛黑色轎車內,林樾歸急得滿頭大汗,他一邊催促前方駕著車正不斷提速的武叔,一邊撫摸著莊曉夢逐漸退去溫度的臉,摻雜著愧疚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莊曉夢臉上。然而,懷中的莊曉夢卻隻像是睡著了一般,毫無反應。
一路上,武叔聽著車廂內林樾歸近乎絕望的唿喊聲,自己的心也像是揪在一起。他不顧交通規則一路闖紅燈,直到被交警攔下後在騎警的帶領下,才暢通無阻地疾速向醫院駛去。終於在十分鍾後,三人到達醫院大門;林樾歸來不及思慮其他,抱起莊曉夢就往急診大廳奔跑,他一邊跑一邊唿喊著:“醫生!醫生!”。
正在坐診的徐醫生聽見大廳外的唿聲,立即從門診室跑出來,在看見莊曉夢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林樾歸雙眼通紅,語氣急躁,道:“快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徐醫生二話不說從林樾歸懷中接過莊曉夢,來不及等平推車,他抱起莊曉夢就往急救室狂奔而去。
隨著簾子在一瞬間被拉起,林樾歸與莊曉夢之間的聯係也在那一刻被無情隔絕。眼看著護士、其餘醫生在急救室內不斷穿行,唿喚聲與探討聲此起彼伏,他卻隻能一個人焦急地等候在急救室外,毫無辦法。時間一分一秒地被消耗,林樾歸透過眼前的醫護人員,就像是能清楚感覺到莊曉夢的生命正在被死神拉扯,孤獨和絕望,不甘和期望,他隻能麵對著那傾聽過無數人的禱告的白牆發呆......
“小樾,董事長打電話讓你迴去。”。走廊上,武叔一直在猶豫該不該告訴林樾歸林董事長打來電話的事,畢竟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林樾歸是斷然不會離開的;可思慮良久,他還是選擇向林樾歸說出來。
急救室外,林樾歸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雙眼緊盯著前方,生怕自己會錯過有關於莊曉夢的任何事情。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徐醫生終於從急救室內出來,隻見他摘下口罩,表情凝重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樾歸後,才說:“你是莊曉夢的什麽人?”。
林樾歸一見徐醫生出現,便趕忙迎了上去想詢問裝莊曉夢的病情。聽見這句話,他頓了頓便越過徐醫生的問話徑直說道:“她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徐醫生見林樾歸那萬分焦急的模樣,便覺兩人關係不淺,隨即說道:“情緒過激造成的昏厥,目前生命體征已經平穩。但她有胃癌腦轉移瘤,和平常人不一樣,需要多加小心。上次檢查腫瘤還比較小,這次看來,增長趨勢也不是特別明顯。我之前建議她手術切除,她拒絕了,所以我們隻能密切關注她的腫瘤情況。”。
聽見徐醫生的解釋,林樾歸急不可耐地繼續問道:“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徐醫生迴頭望了一眼莊曉夢床位所在的方向,隨即迴道:“可以,不要吵醒她,讓她休息吧!醒了如果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可以走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們勸勸她,讓她盡早治療,不要再拖了。”。
聽完徐醫生的話,林樾歸便再也按捺不住衝進急救室。他來到病床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莊曉夢,方才有些煞白的臉此時也紅潤了不少,隻是緊閉的雙眼依舊沒有睜開的跡象。就這樣,林樾歸一直陪伴在莊曉夢身旁,雙手緊緊握住她的一隻手,始終不敢鬆開。
一夜的時光很漫長也很短暫;對林樾歸來說,整整一夜的擔心,讓他覺得在莊曉夢沒有蘇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的煎熬;可對莊曉夢來說,這一夜僅僅是她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
天邊微光漸明,莊曉夢恍惚間從很長的一段夢中驚醒。睜開眼,她一轉頭就看見林樾歸頂著通紅的雙眼,正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她想坐起身,卻覺得周身都被限製住了,渾身都是冰冷的透明管子。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向林樾歸,對他問道:“這是......醫院嗎?我怎麽在這兒?”。
林樾歸沉默了一夜,忽然露出微笑,用沙啞的聲音迴道:“在這兒睡覺,我放心一些。”。
莊曉夢隻覺林樾歸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可她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忽然間,她猛地反應過來,看向林樾歸,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了?”。
林樾歸的表情很木然,仿佛隻要莊曉夢能醒過來就好,他已經沒辦法再有更多的情緒可以表達。隨著莊曉夢的問話,林樾歸微微側彎著腦袋,看著莊曉夢說:“我下午有點事兒要處理,午飯你可能得自己吃了。我已經讓武叔去買午飯,迴去我給你熱上,你吃完放桌上就好,我晚上迴來收拾。”。
麵對林樾歸的躲躲閃閃,不敢直言她提出的問題,莊曉夢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他。畢竟,他從來沒有要求自己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從醫生的話,接受治療。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彼此都不提及手術的事。
從醫院出來,林樾歸將莊曉夢送迴家,並為她安排好午飯後,這才殺氣重重地在武叔的陪伴下迴到林家別墅。書房外,林樾歸不顧禮儀,用力推開大門便徑直走了進去;看見林景佑帶著眼鏡正艱難地識別手中的文件時,林樾歸站在原地愣住了片刻。然而,胸中的怒氣並沒有因為他看見了自己父親那呈現老年化的行為而有所減少,隻見林樾歸怒視著林景佑,咬牙切齒地對他說著:“是不是你做的?”。
林景佑從方才被林樾歸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驚訝之中迴過神來,緩緩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鏡,看向林樾歸。見他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便假裝無事發生,平心靜氣地迴道:“一大清早,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的身體如何,而是一上來就對我發出質問?林樾歸,在你的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林樾歸雙手握拳,怒不可遏地向前邁了一步,並用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看向林景佑,繼續問道:“你別裝傻了!莊炎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那可是一條人命!”。
林景佑將手中的老花鏡一扔,極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不滿道:“放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且不說那個莊炎的事我沒有參與,我就是參與了你也不應該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就是到死,也是你老子!”。
林景佑站起身,怒視著林樾歸,說:“你迴來快一年了,這個家門你踏進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為了別人來這兒跟我較勁!林樾歸,我才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的親人,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林樾歸眉毛一皺,眼見著方才被雲層遮蓋住的陽光此時在一瞬間投射在林景佑臉上;在看見林景佑臉上那若隱若現的皺紋後,他才發現原來林景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蒼老至此。林樾歸隱忍著胸中的怒火,低著頭不去看林景佑,用充滿悲傷的語氣說:“到底為什麽,你就這麽容不下莊曉夢!母親的死跟她有什麽關係,莊家的事又跟她有什麽關係?為了你的“放不下”,我們已經失去了十年的時間,為什麽就連這最後的時光你都不肯留給我們......”。
林景佑感覺胸口某處有一絲動容的地方,是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去觸碰的。他轉過身不讓林樾歸發覺的異樣,並說道:“我說過,那個醫生的事跟我沒關係!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林樾歸用那雙被哀傷占據的眼睛望著林景佑的背影,好半晌,他才說起:“你知道這十年來,為什麽我不願意踏進這個家門嗎?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從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們就在策劃著一場陰謀!”。
林景佑仿佛被電擊一般,頓時轉過身,瞪大雙眼看著林樾歸。隻聽林樾歸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你們肯定覺得我什麽都不知道吧!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莊曉夢的那一天嗎?那天我把莊曉夢推進水池裏,其實並不是一場意外,因為那是我故意推的!”。
在林樾歸說出那句話後,林景佑忽然感覺到整個房間裏的溫度在一瞬間驟降!他始終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親生兒子,震驚和疑惑充滿了他整個腦子!
林樾歸繼續說:“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麽母親對我這麽嚴格,萬事都要求我做到最好!她讓我學禮儀,學樂器,就連穿衣打扮都要按照孟晴阿姨的喜好來選擇!我好像不是你們的孩子,是你們準備隨時可以送出去的禮物。你知道我為什麽那個時候不愛學習嗎?因為你們喜歡啊!因為孟晴阿姨喜歡啊!因為莊曉夢啊!”。
林景佑隻覺雙腿發軟,令他快要站不住。他立即迴到書桌旁,一手支撐著桌麵,一麵抬頭繼續凝視著林樾歸,喉間苦澀又艱難地發出痛苦的聲音衝林樾歸喊道:“你,你在說什麽!”。
林樾歸笑了,猙獰的笑容映襯得他此時就像一個惡魔。他緩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到林景佑身旁,絕望的笑容裏是無盡的痛楚,他說:“你們不是說過讓我長大後娶莊曉夢為妻嗎?為什麽我長大了,你卻又後悔了?你總說莊家欠我們林家,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莊家真的欠林家嗎?還是林家早就開始惦記著莊家的東西了?你敢告訴眾人,林家當年從莊家得到的財產裏,真的沒有你早就做好的局嗎?”。
“啪!”,一聲尖銳的拍擊聲在整個書房內淩空而響!林樾歸被一記重擊拍到整個人都不自覺往後一側,臉上一陣刺痛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燒灼感;他低著頭,始終望著地麵,一滴淚緩緩落入地麵,而後在光線的照耀下變得金光閃閃!
林景佑更是沒有時間去管自己手掌上傳來的疼痛;他雙眼泛紅,渾身顫抖,就連支撐自己站立的那隻手也在不停地發抖;隻見他胸口不斷起伏著,嘴裏一字一句地說著:“你,你給我滾!”。
林樾歸緩緩抬起頭,淚水因為重力改變緩緩落入他的嘴角處,隻聽他忽而笑道:“看啊!被拆穿的人是多麽的氣急敗壞!你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兒子對待,卻要我為了一個意外把那個一直以來善待我的人拋棄了十年。你知道十年對我意味著什麽,對她又意味著什麽?憑什麽要我們為了你們的利益付出這麽多,就因為我們是你們的孩子?莊曉夢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