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一八年四月,洛陽城外,小雨淅淅瀝瀝地灑落在古老的大地上。那雨絲如牛毛,似花針,紛紛揚揚地飄灑著,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如煙如霧的薄紗。


    一座寧靜的小院坐落在這片朦朧之中,屋內,袁華與三位道長,還有張衡圍坐在一起。窗外,悠悠的春雨如細密的珠簾,輕輕地敲打著窗欞,發出清脆而又舒緩的聲響。雨滴在屋簷上匯聚成小小的水流,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地滴落,在地麵的水窪裏濺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袁華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雨幕,若有所思。三位道長則神態各異,有的手撫長須,有的微微閉目,似在聆聽這雨聲中的玄機。


    張衡目光深邃,似是透過這迷蒙的春雨,看到了更遠的地方。屋內氣氛靜謐而祥和,唯有偶爾傳來的雨滴敲打窗沿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輕奏的一曲舒緩樂章。


    “這春雨綿綿,倒也別有一番韻味。”袁華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一位道長緩緩睜開雙眼,微笑著說道:“春雨潤大地,亦如道之滋養萬物,無聲無息,卻又力量無窮。”


    張衡微微點頭,接口道:“雨之落下,遵循自然之律,正如世間諸多事物,皆有其運行之道。”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仿佛都在這如詩如畫的春雨陪伴下,思考著宇宙的奧秘和人生的真諦。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位道長輕拂衣袖,感慨道:“雨落不停,時光流轉,吾等在此相聚,亦乃緣分。”


    這場春雨中的相聚,在寧靜與思考中延續,仿佛時間也為這深刻的交流而放慢了腳步。


    袁華今日下了一個決定,他要說一個故事給他們聽。這個夢裏的故事他曾經說給老阿拉什,古塔,崔力,劉玉,劉行和乞力。


    他需要同伴,三位道長悲天憫人,他們這些年一直在做的就是拯救蒼生。


    而張衡,他簡單而執著,對這個國家其實有著無限的熱愛,隻是並不溢於言表。


    袁華將蒸騰熱氣的茶壺從泥爐之上取下,給四位倒上茶水,說道:“今日是休息日,沒有學生,又碰到幾位先生正好也在,不如我講一個故事給大家聽聽,可好!”


    眾人對於袁華的故事,都是極其感興趣的,他的故事看起來簡直就是天馬行空,波瀾壯闊。


    袁華笑著說:“你們可以當做一段虛空的曆史,它跨越千年,卻讓我刻骨銘心。”


    在一個幽靜的小屋裏,窗外細雨綿綿,如絲如縷。屋內,袁華坐在桌前,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穿越千年的沉重與滄桑。圍坐在他身旁的四人,靜靜地聽著,手中的茶杯散發著嫋嫋熱氣。


    袁華緩緩開口:“這是一個夢,大夢千年。”


    他從三國開始講起,那時英雄輩出,金戈鐵馬,然而戰亂頻繁,北地悲哭,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衣冠南渡,文明的火種在遷徙中艱難延續。


    接著,時光流轉到隋朝,科舉製度的開創,為寒門學子打開了一扇通往仕途的大門,給了無數人改變命運的希望。


    “唐代,那是一個輝煌的時代。”袁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天可汗的威名遠播,長安城車水馬龍,各國使節紛至遝來,文化交流頻繁,詩歌的華章在這片土地上綻放。”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安史之亂”打破了盛世的安寧,楊玉環自縊馬嵬坡,藩鎮割據,節度使亂國,唐朝由盛轉衰。


    講到宋朝,袁華輕輕歎息:“有宋兩朝,經濟繁榮,文化昌盛,可麵對外敵,卻是節節敗退。”最終,十萬軍民蹈海而亡,那是何等的慘烈與決絕。


    “成吉思汗的鐵騎縱橫歐亞大陸,遠征西方,蒙古帝國的版圖空前遼闊。”


    然而,朝代更迭,一個乞丐無錢埋父,可登高一唿,兵出漠北,推翻了舊朝,建立了新的王朝。


    “但後來,有人在後山自縊,華夏大地,盡是辮子之民。”袁華的聲音低沉下來,“閉關鎖國,固步自封,曾經的輝煌逐漸黯淡。”


    “毒品橫行,國人的身體和精神被侵蝕,巨艦大炮轟開國門,我們的家園被列強踐踏。”袁華的聲音微微顫抖,“北洋時期,軍閥混戰,民不聊生。”


    “三千萬人的血,染紅了這片土地。”袁華的聲音充滿悲痛,“但黑暗中總有希望的曙光,紅色席卷大地,帶來了新的生機。”


    說到此處,四人的表情愈發凝重。當聽到六千萬人隻活八百萬時,他們的眉頭急劇跳動,心中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聽到東瀛入侵,刺刀見血,害死三千萬人,他們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泛白,憤怒在眼中燃燒。


    當聽到國家因落後而被人踐踏和封鎖,他們的拳頭緊握,輕輕敲擊著桌麵,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袁華繼續講述著,他的聲音在小屋中迴蕩,仿佛穿越了時空,將那千年的曆史畫卷一一展現在眾人麵前。


    雨還在不停地下著,打在窗戶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也在為這漫長而沉重的曆史而哭泣。


    “但他們從未放棄,一直在抗爭,一代又一代前仆後繼,一代又一代為這個民族尋找新的出路,一直在用生命和血在努力。”袁華的聲音堅定。


    四人默默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屋內的氣氛莊嚴肅穆,曆史的車輪在袁華的講述中滾滾向前,而未來的道路,正等待著他們去開拓,去奮鬥。


    一天,一夜,就這麽過去。


    茶水加了不知多少遍,雨落了一夜。


    黎明時,窗外的雨漸漸停歇,屋內的討論卻仍在繼續。


    張道長站起來,看著小窗之外的朝陽之輝,說道:“我乃世外之人,卻能聽出其間無盡悲苦,再看袁華你所做之事,貧道願輔佐之。”


    另外兩位道長也站起來說道:“我等也願”。


    張衡卻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我們要讓那個夢別發生,該如何做?”


    袁華看向四位,問道:“為何會有黃巾之亂?為何會有三國?”


    張道長說道:“吾走過無數山川和村落,我大漢之民,若有吃食,絕不會亂!”


    袁華再問:“本來都是普通百姓,家裏雖不富裕,可隻要有口吃的,卻也安穩度日。


    這些老百姓辛苦勞作,卻要承受繁重的賦稅和徭役,辛苦一年的收成,一大半都被他們搜刮走了。


    再看看土地,都被那些豪強大族霸占了。失去了土地,隻能給他們當佃戶,受盡剝削。沒了土地,日子就會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


    老天爺也不眷顧,到處都是旱災、蝗災,地裏根本長不出莊稼。好不容易盼來點雨水,又鬧起了瘟疫,好多人都會病死了。


    可國家收走賦稅,卻不能救災,百姓在荒野裏等死,交那賦稅何用?國家管不了,世家大族也不管!


    走投無路的時候,張角出現了。他創立了太平道,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於是百姓就像在黑暗裏看到了一絲光。大家都相信,隻要跟著張角就能活下去。


    那可笑的世道,百姓隻為了活下去!”


    張衡很敏銳,他說道:“沉重賦稅,百姓無田,瘟疫橫行。”


    王道長說:“世家大族也一樣要交稅啊,為何國家無糧?”


    張衡說道:“原理上是的,可真實情況是世族憑借其強大的勢力和廣泛的社會關係,常常大量蔭庇人口,將一些農民變為自己的依附人口,這些依附人口不再向國家交稅,而是為世族服務,國家難以對其進行有效統計和征稅。同時,世族還可能通過各種手段隱匿土地,減少向國家申報的土地數量,從而逃避部分田賦。此為,蔭庇與隱匿。官員都知道,可大家都不說,因為誰人都是這麽幹的!”


    趙道長問:“不能查嗎?”


    張衡苦笑,“不可查!”


    袁華一語道破,“查一家,無用!世家聯姻百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是查百家,那接下來,天下大亂!”


    眾人皆是沉默,他們已經知道,統治階層已經龐大無比,根係交織。


    張道陵歎息道:“大漢如木,世家如藤。今藤已漫山,根係錯雜,若不推倒山石,刨山翻土,何以根除!”


    張衡放下已經冰涼的茶杯,說道:“若是刨山翻土,那天下必然大亂!怕是有人會要清君側了。”


    王道長也是急了,說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看著百姓走入絕路!”


    張衡看向袁華,說道:“所以,你開海外商路,吸納世家原本購買田地的資產,同時開始對外移民,希望帶走更多的人?”


    袁華點頭。


    可張道陵此時卻哈哈大笑,可笑聲裏全是苦味,他說道:“你能移民幾何?十萬?二十萬?五十萬?一百萬?要知道,大漢生民六千萬,你能移走幾人?你這就是,治標而不治本!就像一個村子都病了,你隻給一味藥,隻活一個人,是否?你可知,一旦世家賺取了大量錢財,隻要手指一鬆,天下的土地會更快的匯集到他們手中?”


    張衡拍案而起,說:“然。。。必須刨山!”


    王道長也說:“必須推山!”


    趙道長也說:“必須翻土!”


    袁華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古人居然如此決絕,居然敢動這天下?


    他說:“會死很多人!”


    張道陵淡然問道:“多少?五千萬二百萬嗎?”


    袁華默然。。。


    春雨已停,可洛陽城外的小屋裏,卻已然巨浪滔天。


    袁華其實隻想找到團結一致,不斷推動移民,不斷推動科學向前的夥伴。


    但他不理解張衡作為大漢人的性格,也不理解大漢道家人的思維。


    道家,道家主張“道法自然”,強調順應自然規律和社會發展趨勢。


    所以,當天下太平,萬物符合自然規律的時候,道家會歸隱山林,會融入世間凡塵。


    可一旦,他們發現這天下已經失去秩序,這天下已經“不再自然”,道家人會義無反顧的出山,要用自己的力量來撥亂反正,迴歸自然!


    道家人,他們的精神內核裏,還有莊子的“方生方滅,方死方生”的思想,這種思想超脫了生死和榮辱,道家人不懼死!


    而張衡是科學思維,他覺得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就是錯的,既然已經看到不對,那就要改正,怎麽能放任不管?這樣,如何心安?


    張衡在這間小屋裏,隻表了一個態度,就讓所有人感覺到了烈烈的漢家兒郎的氣概,他說:“帶我的父母妻兒去美洲!我留下”


    三位道長也說:“我等亦然!”


    袁華沒有說什麽,他們是漢人,他亦是漢人,他們要刨土,那他也跟著一起刨,生死何所懼?


    在大洋的彼岸,此時正是黃昏。


    古塔的心有些悸動,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窗外是遠方,是黃昏中寧靜起伏的太平洋。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可他又說不清楚。


    他隻是覺得袁華可能需要幫助。


    他走出房間,來到靠海的走廊上,極目遠眺。


    星夜,他找到老阿拉什,他說出自己今日的感覺,他有些擔心袁華。


    老阿拉什把玩著一把匕首,靜靜的聽著。


    然後,老家夥站起來,他看向古塔,說道:“你知道,袁華的弱點嗎?”


    古塔沒說話。


    老家夥繼續說道:“這貨,心裏住著一個佛,還要拯救這個天下。”


    古塔不明白,反問:“錯了嗎?”


    老阿拉什年輕時是佛教徒,他知道這樣的結果,歎息說道:“如同飛螢撲火,燃燒自己,卻放不出多少亮光。”


    古塔問:“我們如何可以幫他!”


    老家夥舉起手裏的匕首,手指刮過鋒利的刃口,說道:“力量麵前,一切皆是虛妄!”


    這是他被匈奴人俘虜後,二十年奴隸生涯的,極致總結!


    古塔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了!”


    於是,轉身離開了房間。


    可老阿拉什還沒說完啊,他還有很多話被憋迴了肚子裏,比如屯兵落日城,比如南海城武備化,他有些鬱悶,罵到:“這些小子,怎麽都沒點耐心?”


    反過頭來,他又說道:“下次我要說的快一點,不能裝逼了!”


    古塔迴到自己的房間中,開始繪製圖本,從今日起,他要在兩洋城開始全麵製造大型火器。


    這就是,他理解的“力量”!


    一門帶有膛線的弗蘭基加長炮,開始慢慢在圖紙上成型,因為袁華說過,“弗蘭基炮,是一門射速很快的炮!我們有能力造,可是要加上膛線,要加長炮管,要加上自由底座,加強密閉性,才會有真正的威力!”


    他一直在研究這個東西,他準備推翻袁華之前給的設計。他已經思考很久,必須將炮子做小,直接塞進炮管裏,後麵用活頁炮門封閉,鋼鐵橫栓擋死,這樣才能保證氣密性。


    所有的金屬接口要填充可更換的橡膠圈,用於封閉空氣。


    而且,海船使用的弗朗機炮,並不在乎承重,所以他準備采用雙層炮殼,外層鐵殼可以加注蒸餾水,多輪發射後,可以直接換水,用來快速降溫。


    全炮內層炮管采用前進城的銅料鑄造,外層炮管采用鋼鐵鑄造。


    炮彈采用鑄鐵刻槽爆炸彈,彈體為圓錐柱體。


    他在計劃列表裏,將整個實驗鑄造的數量寫為十門。


    十九歲的古塔,很認真的在作圖,他一連七天沒有出門。


    世界將迎來巨變,力量麵前,一切皆是虛妄!


    袁華他們想著刨土,可古塔卻要摧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漢與羅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霞漫山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霞漫山河並收藏大漢與羅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