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拖著玉姣的手,為難地看向薛老夫人,很顯然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可憐這四姑娘,纖纖玉手被糟蹋成這樣,連帶著手腕子上,都勒出了一個紅色的印子,若是一直被這樣勒下去,這隻手,怕是要吃不上力氣了……時間長了,說不準就廢了。


    這手段是又陰又狠。


    孫嬤嬤忍不住地感慨著,這二姑娘怎麽如此狠心?竟能對自己的庶妹下這樣的手。


    薛老夫人的聲音淡淡,讓人聽不出喜怒來:“這鐲子瞧著有些小了,也莫要取下來了,直接砸碎了吧。”


    玉姣聽了這話,神色之中似乎有幾分惶恐:“祖母,翠玉鐲是嫡姐送給我的,若是弄碎了,嫡姐怕是要傷心。”


    說這話的時候玉姣還哆嗦了一下。


    薛老夫人看到這一幕,便知道,玉姣這分明就是害怕了。


    害怕薛玉容知道鐲子碎了,為難她!


    薛老夫人淡淡地說道:“玉桂,去庫房裏麵挑一隻,和這隻差不多的。”


    孫嬤嬤應聲道:“是。”


    孫嬤嬤走了後,薛老夫人就往屋子裏麵走去,等著薛老夫人坐下,玉姣就連忙主動給薛老夫人斟茶。


    薛老夫人抬手飲茶的時候,認真地看了眼前的玉姣一眼,接著便歎息了一聲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從前她怎麽沒發現,玉姣這丫頭,這麽乖巧懂事兒?


    是了。


    玉姣這丫頭,可是玉慈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玉慈那般懂事,玉姣又怎麽會錯了?


    還有薛琅,小小年紀便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考入太學,這事兒便是說出去,在高門大戶之間,也是及其給侯府爭臉麵的。


    畢竟……除了薛琅,還有哪個王公貴族的學子,有這個本事?


    這麽好的丫頭,給人做妾,著實是……委屈了。


    玉姣聞言連忙道:“阿姣不委屈,能替嫡姐分憂,便是替侯府分憂,這是玉姣身為侯府姑娘該做的事情!”


    “隻是……阿姣入忠勇伯爵府已一月有餘,尚未有身孕……”玉姣垂眸,一臉內疚之色。


    薛老夫人聞言,心中又是一歎。


    忠勇伯的後宅,雖然女子不多,但個個都是身家清白、身體康健之輩,可這麽長時間以來,隻有那位孟側夫人有了身孕。


    這件事裏麵若不是有什麽陰私。


    便是忠勇伯的身體不行。


    不過這種事情,薛老夫人也不好明言,隻好安慰道:“才一個月,不急。”


    玉姣心中暗道,她當然不急,要是急的話,也不可能服用息胎丸。


    但是薛玉容著急啊!


    薛老夫人看著玉姣又問:“在伯爵府的日子,過得怎樣?”


    玉姣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這才開口道:“主君和嫡姐對我都很好,玉姣過得很舒心,隻不過……玉姣時常惦念家中的小娘還有琅兒……”


    “尤其是琅兒,到底是個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做事容易衝撞人,惹人嫉恨。”玉姣繼續道。


    “阿姣實在是怕,他無形之間,就遭了人的暗算。”玉姣終於把話引到了這上麵來。


    她人在忠勇侯府。


    就算是祖母憐惜她,也沒什麽用,遠水解不了近渴。


    但她還是願意花時間,討祖母歡心。


    無非是為了小娘和弟弟。


    隻要祖母願意在永昌侯府之中護著小娘還有琅兒,她在忠勇伯爵府,施展起手腳來,也會更輕鬆,不會有被束手束腳的感覺。


    和薛玉容翻臉,是早晚的事情。


    總不能等著真翻臉那日,薛玉容開始打擊報複了,她也沒什麽手段護住小娘和弟弟。


    薛老夫人聞言皺了皺眉,輕聲嗬斥:“胡說!誰敢暗算永昌侯府的公子!”


    玉姣眨了眨眼睛,眼神之中,是千般萬種難以難說的情緒。


    薛老夫人其實對侯府的情況也有所了解,知道侯府虧欠這對兒姐弟,也知道李氏跋扈,更知道薛琅最近出了不少風頭,惹人不快。


    隻不過這種話,終究是不能抬到明麵上來說。


    在薛老夫人心中,到底是看重嫡孫的。


    但被玉姣這麽一提,她又覺得,這庶出的孫子也不能不管……畢竟薛琅那麽有出息,若真的在何處栽了跟頭,對於侯府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損失。


    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


    除了蔭封爵位,再無建樹。


    這一輩的薛琅,倒是個讀書好的,往後若是能考取功名,對於侯府來說,自是好事兒。


    如此想著。


    薛老夫人便拉住了玉姣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慈愛地說道:“有我在這侯府,你莫要擔心這些。”


    玉姣聞言,有些歡喜地跪在地上行禮:“阿姣多謝祖母,有祖母護著琅兒,阿姣便也安心了!”


    薛老夫人看向玉姣,語氣擲地有聲:“隻要你們一心為著侯府,誰若是為難你們,那就是故意和侯府過不去!老身定不會容他!”


    玉姣看向薛老夫人,眼中含著一汪淚水,似是十分感動。


    此時孫嬤嬤已經從外麵迴來了,手上拿著一個盒子。


    她先把盒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把手鐲取出,然後遞給了老夫人。


    薛老夫人一手拿著鐲子,一手拉著玉姣的手腕,比對了一下,便開口說道:“這兩隻鐲子,不管質地還是顏色,還是水頭花紋,都是一樣的。”


    孫嬤嬤當下就道:“我問了管家,當初這隻鐲子一共出了好幾隻呢,想來四姑娘手上的這隻,和剛剛老奴取來的這隻,是出自同一塊料子。”


    薛老夫人點了點頭,瞥了玉姣手腕上的翠玉鐲一眼,繼續道:“砸了吧。”


    “若你嫡姐問起,你便說,是老身做主,為你換了手鐲。”薛老夫人沉聲道。


    玉姣這才道:“阿姣多謝祖母。”


    ……


    玉姣坐在桌子旁,把手放在桌子上,此時手下還墊著一塊青磚。


    孫嬤嬤拿了一個小錘過來,看著玉姣說道:“四姑娘,老奴要砸了,四姑娘切莫亂動。”


    玉姣連忙輕聲道:“有勞嬤嬤了。”


    孫嬤嬤錘起錘落。


    玉姣隻覺得,自己的手腕跟著震動了一下,然後就是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卡住她手腕的那隻翠玉鐲,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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