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程母的聲音,程朔心裏急得要死,但出於自保,不敢出聲。


    程母走進前廳,看見滿地狼藉和地上的血跡,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我的兒啊!你這個毒婦對我兒做了什麽?”


    都說為母則剛,程母分明自己害怕也沒有退縮,想為了兒子討公道,可是程朔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卻能置生母於不顧,簡直狼心狗肺。


    安顏憎惡地掀翻了桌子,瑟瑟發抖的程朔頓時暴露出來,程母驚喜地去扶他,程朔卻是眉頭緊蹙,“你過來不是自投羅網嗎?還不去報官?不對,報官也打不過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程朔就是其中翹楚,他絲滑下跪,“顏娘,你放過我吧,隻要你願意放過我,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安顏負手而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八千兩,哦不一萬兩。”


    “可以可以,等我當了官,我的俸祿、皇上的賞賜,我肯定都給你。”程朔點頭如搗蒜,還把自己身上的錢財全都掏了出來。


    安顏拂袖,銀兩全部消失在原地,程朔的話不過是空頭支票,能拿迴一點是一點。“我還得收點利息。”


    程朔劫後餘生的笑又僵住了,顫巍巍地說:“什麽意思?”


    安顏冷哼一聲,“說說吧,你今日原本和那個捉妖師準備了什麽計劃?怎麽聯係上的?不老實交代,姑奶奶決不饒你。”


    程朔麵露難色,讓程母先離開這裏,偷摸觀察著她的臉色,“是朱堯世主動找上我的,說你是妖怪,待在我身邊是另有所圖,會害了我性命,勸我和他聯手殺了你。”


    他立馬表忠心,“但我嚴詞拒絕了,我們恩愛多年,妖怎麽了,你對我那麽好我都是記在心裏的,我想著把你帶到京城,那裏治安好,朱堯世絕對沒法亂來的。你今日這般對他,說不定他迴去搬救兵,迴來你不就危險了嗎。要不你還是隨我入京吧!”


    “但是你也知道,我將步入官場,你的身份是沒法做正妻的,皇上又看重我,我隻能先委屈一下你。你放心,我接觸過公主,她是個端莊善良的女子,肯定容得下你。”


    在安顏銳利嘲諷、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裏,程朔聲音漸熄,低著頭不語。


    安顏幽幽地說:“聽說太後久病不愈,需要妖心入藥。”


    程朔猛吸一口氣,冷汗直流,眼珠子亂轉,瘋狂想著說辭,但這該死的愚鈍的腦子他就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來啊!隻能蒼白無力地說:“我……不知道啊。”


    這時程母拉著鄰居家的柴大娘和柴秀才過來拯救她的好大兒了,程朔總算是鬆了口氣,有外人在,顏娘總是會給他這個麵子不再追問了吧。


    “朔兒,娘給你叫人來了,這個毒婦沒傷害你吧?”


    柴大娘和柴秀才麵露尷尬,他們本不想摻和人家家務事的,誰不知道程大娘想休了兒媳另娶一事,他們是看不上的。柴娘子還勸說過安顏要多為自己考慮。


    但是柴秀才下一屆就要下場科考,程大娘以程朔的權勢要挾,他們不得已才過來的,心想著有個什麽事也好幫著顏娘一些。


    大黃狗已經歡快地跑到安顏麵前了,用它的腦袋蹭蹭她的裙擺,“汪汪汪”地叫著。


    程朔也認出了這隻狗狗,兇狠地盯著它,似乎在考慮吃了它能不能把神草拿迴來?


    “旺財快過來!莫要唐突了人家。”


    安顏輕輕搖頭,摸了摸旺財毛絨絨的腦袋,她看得分明,旺財和柴秀才身上都有神草的靈力,柴秀才此人眼神清明,為人正直,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隻是他那憐憫的眼睛,似曾相識。安顏福至心靈,問他:“十年前,你可曾在程家見到過一隻白色受傷的狐狸?”


    柴秀才微微愣神,思忖片刻,才恍然驚醒,臉上浮現紅暈,”我以為那是隻小白狗,見它受了傷,程朔隻想殺了吃肉,說不用管,我於心不忍就偷偷給它上了藥,被他發現被趕了出去,後來就聽說它跑了,還鬆了口氣呢。”


    “原來如此,柴郎君有善心,日後定會有福報。”原主這個小傻瓜,報恩都能找錯人,若當年她與柴郎君相認,或許真能成就她夢想中的一番佳話,真是可惜了。


    柴秀才羞赧地摸了摸後腦,“舉手之勞,我隻是喜愛毛絨絨。”旺財歡快地搖著尾巴。


    程朔也像是想起什麽事來,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想通了關竅,顏娘以為他是救命恩人才會來報恩的,她就是當年那隻狐狸!他嚇得癱軟在地上。


    柴秀才沒忘記正事,向程朔拱手道:“程狀元,恕小生多管閑事也要仗義直言一次。多年來,顏娘一心為你操持家務、照顧寡母,辛苦付出,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若一朝高中便要拋棄發妻,實非君子所為。”


    程朔現在哪敢反駁啊,命都快沒了,隻能連連點頭。


    程母見狀不悅,明明是自己請來的幫手,怎麽還幫著顏娘了?剛想說話,就被程朔攔住,無奈隻能閉了嘴。


    安顏向他們行了一禮,“多謝柴大娘和柴郎君為小女子說話。我已與程朔一刀兩斷,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不必再為我二人說和。”


    程母很滿意她的識相,程朔有心沒膽,隻能低頭裝烏龜。


    柴大娘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這世道女子多艱難,那你將來有何打算?若是不嫌棄我家簡陋,暫時落腳一用也是好的。”


    “大娘不說我險些忘記了,這房子是我出錢所蓋,理應屬於我。所以該走的是你們。”


    安顏這話一出,程母瞪大眼睛就要發作,但被程朔拉走了,他走到門口時眼含深意地看了安顏一眼,頭也不迴地走了。


    柴大娘憂心忡忡,“這程朔如今有了權勢,你一個弱女子恐怕難以抗衡,還是早些收拾細軟離開為好,莫要正麵對上。”


    程朔從來不是什麽好人,這一點安顏自然清楚,於是奉勸他們最好也早點搬家,不然恐遭報複。


    柴秀才平日抄書賺錢,柴大娘也是個勤快的,略一思索,便同意了,正好找個清淨之地好讓他安心讀書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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