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嫿和傅詔已走出去很遠,老羅才怔怔道:


    “南榮…南榮…”


    -


    推開金吾獄的大門,冬日的陽光射入眼中。


    從黑暗一下進入光亮,南榮嫿有一瞬間的恍然。


    但下一刻卻覺得日光沒有那麽刺眼了。


    定睛一看,竟是傅詔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了陽光。


    二人一路向府衙門口走去。


    傅詔望向身側依舊一副淡然模樣的南榮嫿,問道:


    “姑娘按理說並不認識客棧老板和老板娘,又從何處得知此事另有蹊蹺?”


    南榮嫿迴頭看向傅詔,大概有戍邊的經曆,男子眼神剛毅。


    若沒記錯,他的父親便是當朝丞相…


    她心中盤算了片刻,實話實說道:“我確實不認識他們,我想找的是那位‘貴人’。”


    傅詔目露詫異,“你認識她?”


    南榮嫿搖了搖頭,“我不確定,若傅將軍查到什麽,煩請告知。”


    二人走到府衙門口。


    南榮嫿緩緩開口道:“傅將軍,今日的事是你幫了我,我不喜欠人人情,若你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可到長盛閣尋我。”


    傅詔隻當是南榮嫿的場麵話,她初來京城,而他是金吾衛將軍,能有什麽需要這小小女子幫助的?


    傅詔不甚在意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長盛閣是沈家產業,南榮姑娘還與沈臨鶴有瓜葛?若是姑娘初來京城,需要尋住所,我倒是可以幫忙。”


    南榮嫿淺淺一笑,“不好再麻煩傅將軍,住所一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傅詔輕點了下頭,琢磨了一下還是勸道:


    “沈臨鶴此人不學無術,整日花天酒地,仗著祖上功業在京城肆無忌憚,姑娘切莫被他的花言巧語哄騙了。”


    南榮嫿想起傅詔與沈臨鶴見了麵就不對付的樣子,覺得好笑。


    “你們二人都是京城高門大戶出身,年紀相仿,按說從小便該認識才對,難道從少時便互相看不順眼嗎?”


    傅詔眉頭微蹙,頓了片刻道:“小時,我們是很要好的玩伴。”


    南榮嫿有些意外,雙眸微睜目露詢問之色。


    然而傅詔卻不願再多言,隻說道:


    “小時不懂事,大了才知是兩路人。”


    說話間,二人出了府衙的門。


    門前不遠處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馬車前有一人正來迴踱步,不停地朝金吾衛大門處張望。


    見南榮嫿出來了,眼睛一亮。


    但看到傅詔也一同出來時,嘴角暗暗一壓。


    “來旺?”南榮嫿眉頭一挑,“你怎麽還在此處?”


    來旺緊走兩步,來到南榮嫿和傅詔身前行了一禮,說道:


    “南榮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聲音四平八穩,頓了頓又說道:“十萬火急的大事。”


    南榮嫿暗道,這模樣怎麽也不像十萬火急啊…


    不過她並不挑明,而是配合地點點頭,對傅詔說道:


    “既然是急事那我先走了,今日多謝傅將軍。另外,我方才所說傅將軍若有事可找我幫忙,請將軍記得。”


    說完,不等傅詔迴應,便跟著來旺朝馬車走去。


    待走近了,南榮嫿朝落下的車簾掃了一眼。


    腳步停了停。


    然後仍舊掀簾上了馬車。


    馬車內鋪著軟墊,沈臨鶴懶洋洋地倚在軟墊上,見南榮嫿上了馬車,便將手中的暖爐遞給她。


    南榮嫿愣了一下,伸手接過。


    她在沈臨鶴對麵坐下,將燈籠置於一旁,兩個手環抱著暖爐。


    不稍片刻,便渾身暖和起來。


    馬車緩緩向前。


    這暖意加上馬車的顛簸竟讓南榮嫿有些了倦意。


    她閉上雙眼,輕輕靠在馬車壁上。


    不過一會兒便唿吸放緩,看起來竟像是睡著了。


    沈臨鶴有些錯愕,這女子竟也不問問要帶她去哪嗎?


    他啞然失笑,視線不經意一掃,落到了南榮嫿身旁的素白燈籠上。


    沈臨鶴盯著那盞看似尋常的燈籠,身體前傾,手緩緩伸了過去。


    “你幹什麽?”


    女子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臨鶴抬眸看去。


    南榮嫿正垂目看著他,目光清澈,哪有一絲睡意。


    從她的臉上沒有看到一點生氣的跡象,沈臨鶴這才展顏一笑。


    “這馬車上有點擠,我把它挪挪,給你讓點空。”


    馬車上確實擠,沈臨鶴維持著探身向前的姿勢,倆人之間隻隔著不到一臂的距離。


    近到連南榮嫿長長的睫毛,沈臨鶴都看得很是清楚。


    兩個人視線都沒有挪開,明明隻片刻時間,沈臨鶴卻覺得過去了很久,久到唇邊的弧度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咚——咚咚——咚咚——


    心如擂鼓。


    這一刻,沈臨鶴竟有些埋怨來旺駕車太過平穩。


    若是顛簸一二,他或許可以再向前探一探…


    正僵持著,南榮嫿忽然側身將車簾掀起了一角。


    淩冽的寒風鑽入馬車中,讓人頭腦清醒了許多。


    “沈少卿身上…著實芬芳馥鬱了些。”


    南榮嫿斜眼看來,明明還是一樣的容貌,沈臨鶴卻覺得此刻女子媚眼如絲。


    這媚,與知意樓中那些女子的媚不一樣。


    這媚,直勾的人心癢癢,卻高高在上。


    馬車緩緩停下。


    “少爺,到了。”來旺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沈臨鶴撇了撇嘴,直起身,順勢掀簾而出。


    身後南榮嫿幽深的眸子在他背影停留了片刻,才垂下眼簾,跟著出了馬車。


    馬車停在一個寬大的府門前,此處很是幽靜,經過的行人不多。


    南榮嫿抬頭望去,隻見府門上方的牌匾赫然寫著“國公府”三個大字。


    自大慶國開國以來,僅有沈家承襲了國公的爵位,所以眼前便是沈府了。


    沈臨鶴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笑嘻嘻對南榮嫿說道:


    “今日家中發生了些蹊蹺事,家母惶惶不安,想到南榮姑娘的異能,所以自作主張將姑娘帶過來了。”


    “望姑娘莫怪。”說完還意思一下拱了拱手。


    南榮嫿輕瞥他一眼,視線順著國公府高大的屋脊望去。


    隻見整個國公府被淡淡的金色所籠罩,想來是沈老國公的功德庇佑。


    所以世人所說沈臨鶴受祖上蒙陰,倒也沒什麽錯。


    沈家若是安分守己,這功德金光庇佑個三代不成問題。


    問題是…


    南榮嫿視線迴到沈臨鶴身上,就不知眼前這‘紈絝’能不能安分守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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