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樂少言方才那話的語氣更像是在說笑,可話語當中的諷刺意味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給滄浪派留一點情麵。


    判官先是看了一眼觀賽台上的滄浪派掌門後,見後者搖頭示意不要跟小輩計較,這才轉頭朝樂少言冷聲說道:“此乃我滄浪派的內部事宜,還請非本派弟子的兩位小友莫要胡鬧。”


    顯而易見,這是想用一句話“非本派弟子”直接把黎錦心的兩個外援全都堵死。


    樂少言剛欲繼續開口,台上黎錦心卻是突然抬手示意女混子不用接著說了,而後又朝她點點頭,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暫時可以解決。


    看黎錦心胸有成竹的樣子,樂少言也知黎錦心肯定是有法子的,便耐下性子安靜等待起來。


    莫夕顏則是依舊站在黎錦心身旁,但此時也未再多說什麽,隻是和樂少言一樣靜靜看黎錦心自己如何處理。


    在場眾人就見黎錦心走上前,朝觀賽台上的滄浪派掌門詢問道:“敢問在掌門看來,國與家,是國大,還是家大?”


    當著兩位朝廷命官的麵,對於這種敏感問題,那滄浪派掌門當然不敢有所猶豫,立即迴答道:“自然是國大。”


    黎錦心又繼續問道:“我以門派為家,門派的規矩便是家規,不知在掌門看來,國法與家規,是否也應該以前者為大?”


    此時此刻滄浪派掌門終於知道黎錦心打的什麽算盤了,於是沒有迴話,而是轉移了話題:“錦兒,你何苦要如此較真呢?我都已經為你破例,將副掌門的職權提為與掌門持平,你為何還要執著區區一個虛名呢?”


    黎錦心卻完全沒有要被滄浪派掌門牽著走的意思,隻是再次說道:“請掌門先迴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滄浪派掌門見狀,便又換了個法子繼續轉移話題:“何況你以前和你師兄關係最為要好,你何故要為了區區一個虛名去傷及同門情誼?錦兒,你不是打小便傾心你大師兄麽?為父同意在你們成為掌門與副掌門後,便擇日成婚如何,讓你既能做副掌門,又能做掌門夫人,這樣的話你也無需擔心被你大師兄壓過一頭。”


    這下別說是向來率性的樂少言,就連性子比女混子還要穩重一些的莫夕顏都看不下去了,黎錦心卻是再次抬了抬手,示意兩人都冷靜些不要衝動。


    黎錦心此時心中其實也是一直在壓著一股怒火的,但她謹記著姑姑黎安的教誨,強壓著氣性繼續重複著剛才的話:“請掌門先迴答我剛才的問題。”


    終於,滄浪派掌門被黎錦心追問的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答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是,國法大於家規,但在不衝突的情況下,門派自然以門規優先。”


    黎錦心像是早有準備一般,有條不紊地接話說道:“如何不衝突?自當今聖上登基後便有過立法,凡大鸞百姓,女子與男子能夠享受到的一切權利必須平等,換而言之,滄浪派可以有其他理由阻止我成為掌門人,但唯獨不能用性別作為理由。太傅大人,我所言可在理?”


    沈夫子同樣像是早有所料般,淡然迴道:“黎姑娘所言的確不錯。”


    穆清默默看著現場發生的一切,當看沈夫子如此這般時,當即了然於心,對樂少言說道:“看來,黎姑娘應是早在這之前就跟沈夫子提前知會過了。”


    樂少言也點了點頭對這一看法表示認同:“難怪黎大小姐像是穩操勝券的樣子,看樣子應該是不需要我們出手相助了。”


    誰知話音剛落,就在這時,距離擂台較近的樂少言突然發現了不對勁,連忙朝著台上還站著的兩人喊道:“小心!”


    黎錦心這才發現剛才已經被擊敗的萬千秋不知何時已經重新站起,而其手上正握著的赫然是滄浪派的獨門暗器霹靂散!


    這麽近的距離下,萬千秋此舉分明是想拉著台上的人一起同歸於盡!


    這個瘋子…輸不起就算了,怎麽還想不開啊?!


    黎錦心瞬間皺緊了眉頭,剛欲做出反應,莫夕顏卻像是早有所料般,驟然轉身同時將黎錦心拉至身後,緊接著,又在萬千秋朝兩人扔出那兩顆霹靂散後,用著附有內力的雙掌承住了那霹靂散,一雙手又以四兩撥千斤之技如行雲流水般給霹靂散卸了力,使之沒有因為衝擊而發生爆炸。


    危機得以解除,樂少言與穆清方才同時準備動身上前的身形戛然而止,一顆懸著的心也暫時放了下來。


    因為從小與柳初雲相識,穆清對於煙雨樓的招式倒是有幾分了解,並為樂少言解釋道:“是煙雨樓的獨門掌法‘撥雲見日’,這位莫姑娘不愧是能代表煙雨樓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不可小覷。”


    然而就在判官準備上前製止萬千秋剛才的不當行為時,誰知萬千秋竟是再次提劍朝著身前兩人砍去,像是企圖孤注一擲般,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黎錦心則是注意到了,與剛才過招比試的不同,萬千秋這次的出招中竟帶著殺意,當即推開沒有攜帶兵器的莫夕顏,自己則是再次揮劍迎了上去。


    此刻台下眾人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台上了,無人發現此時穆清正拉著樂少言的手腕試圖阻止她上台:“等等阿言,你要做什麽?”


    “穆姐姐在此等我,我去幫幫黎姑娘。”


    樂少言想做什麽,穆清其實是能猜到的,可若是又要搭上她自己……


    也罷,今時不同往日,反正有自己在,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女混子出事的。


    於是穆清鬆了手,並囑咐道:“樂少俠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做吧,切記保護好自己就行。”


    聽到這個稱唿時,樂少言先是一愣,隨即笑著點頭迴應了穆清:“我就知道穆姐姐會理解我的,穆姐姐最好了。”然後便躍上擂台,朝著正在打鬥過招的二人去了。


    台上,萬千秋此時對黎錦心使出的劍法幾乎是招招致命,起初黎錦心還念著師兄妹的情義隻是一味防守沒有反擊,可連著幾招下來都不見判官喊停,就連自己的親爹也未曾為自己出麵,黎錦心便知,自己無需再忍了。


    沒想到的是,當黎錦心再次擊開萬千秋襲來的一劍,欲學著萬千秋那樣對他進行一劍致命時,觀賽台上卻忽然傳來了滄浪派掌門的一道喝聲:“錦兒不可!習武過招,點到為止!”


    這下真是演都不演了?


    黎錦心隻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沒有絲毫遲疑,手中長劍徑直刺向了萬千秋的命門。


    然而黎錦心的這一劍,卻是被另一柄突如其來的長劍給擊開並打斷了攻擊,竟是樂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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