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朗在第三天被保釋出來。


    昭克裏國王將其軟禁在王宮之中,連王後也被一同關押。


    高位者可以有無數前仆後繼的女人,而信譽榮耀和權力財富才是他們最不容破壞的。


    他隻跟芒斯特說,納朗與王後交給自己處理,其餘的人,隨便他。


    剛過二十五歲的新總司令,是昭克裏的親兒子,整個泰蘭能與國王平起平坐的人。


    芒斯特沒說同意或者不同意。


    因為處理結果不如他意,他也有很多辦法重新處置。


    ……


    ……


    坤威推開門,見芒斯特坐在偌大書桌前抽煙,屋內煙霧繚繞嗆人的很,他單手擱在太陽穴上閉目養神,應該是一夜沒睡。


    “司令……”


    “又怎麽了?”


    坤威撓撓頭,“國防部部長亞猜電話,萬塔國克倫邦妙瓦底市有霍亂跡象……總理辦公廳希望跟你對接下——”


    一聽這些沒完沒了的事,男人就煩:“通知下去。妙瓦底水溝穀新城爆發霍亂,即日起,泰蘭達府與萬塔接壤的口岸暫時關閉一個月,防止邊境達府內霍亂蔓延。”


    “是!”


    見坤威還不走,芒斯特粗魯揉了把寸頭,大掌手背上青筋暴起蠻橫有力:“老子是不是得把飯嚼碎喂給他們,啊?”


    “就……他們,要你拿主意……”不敢不迴答,但迴答了又很容易當炮灰,坤威覺得自己太艱難了。


    “告訴公共衛生部,在達府開設eoc(緊急手術中心),並且加強向公眾宣傳霍亂疫情的危害,要求公眾提高警惕,同時分發橡膠手套和口罩。”


    邊說,男人未燃盡的煙頭被隨意丟出,“你跟衛生部的常務秘書長說一聲,讓他帶醫療團隊去湄塞駐紮,幫助當地政府做好疫情防控工作,務必建立一個急救中心對邊防警民進行檢測。”


    “明白!”


    強烈的陽光被防彈玻璃隔絕在外,芒斯特臉上一片陰霾,拖得太久了……他不能再忍受陳枝跟他繼續分隔兩地。


    已經到達極限。


    “跟華國領空中心確認飛行航線,明日落地晉北。”


    “好……啊?等下,司令……泰美兩方天價非法轉運兒童的案件還沒批——”


    “能不能去確認?能幹幹,不能幹滾蛋。”芒斯特緩緩掀起眼皮,五官精致立體,眉宇間大片戾氣肅殺。


    很好,坤威立馬閉嘴。


    朝芒斯特敬禮,轉身出去了。


    此時此刻,他的女孩在幹什麽呢?


    有沒有乖乖坐在那兒,漂亮的大眼睛噙滿淚水,想他想得掉眼淚?


    “枝寶……”兩個字念出來,燙到他舌尖。


    陷入幻想,男人不可自抑地撩動唇角,頂了頂腮。


    就算地球爆炸,他也得接老婆迴家,大婚!


    但在此之前——


    他站起身,布朗格將車開來。


    “司令,迴瓦立山基地嗎?”


    “迴。”車窗緩緩上升關閉。


    布朗格左打方向盤,一腳油門,邁巴赫飛馳而去。


    “我讓人把陳瓚臣帶出來?”他問,向後視鏡看去。


    男人依舊鬆垮穿著黑底印花襯衫,散開好幾顆扣子,手肘擱在車窗,指腹有一搭沒一搭敲著太陽穴,姿態慵懶。


    “不用。”漫不經心開口,涼笑:“當然我親自動手顯得比較有誠意。”


    ……


    ……


    大選結束後,東南亞以泰蘭為首形勢突變,軍政、王室參天醜聞接連爆發,樁樁件件,猶如海底驚雷,炸起千層巨浪。


    王室嫡子殘殺警察,官匪勾結,甚至倒反天罡想修改法律庇護毒梟,早年間陸軍軍官走私軍火買賣人口,犯罪硝煙四起,政府信用度一度降到最低。


    如今三棲總司令芒斯特上任,動用一切武裝力量壓製,終於堵住民間悠悠之口。


    而在這位新司令默許下,想要升官發財的政界人員沒日沒夜審訊與納朗、希雅王後、陳瓚臣相關人員,誰能挖出更深的犯罪事實,誰就能踩著他們往上爬,贏得功勳,高升仕途。


    芒斯特支持黨為大獲全勝而歡唿,徹夜推杯換盞,曼城‘改名換姓’,慶功宴極其囂張大擺幾天。


    高台佇立的男人,享受無上榮耀。


    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可他從頭到尾興趣缺缺,隻想接老婆孩子迴家,結果分身乏術也就算了,給老婆打電話也動不動被掛斷。


    抵達瓦立山,已經是淩晨兩點,昏黃燈光下男人輪廓硬朗。


    關押陳瓚臣的牢房鏽跡斑斑,牆體布滿暗綠色的青苔,像是某種詭譎皮膚病。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泥濘潮濕的地麵,每一聲都似敲擊在人心上。


    “臣叔,晚上好。”


    腳步停下,也懶得下命令,衝一旁士兵打了個響指,微昂首。


    士兵授意,立即打開牢門,側身退下。


    陳瓚臣衣衫襤褸,柵欄上還掛著他的一塊衣服布料,此時被風吹輕晃,仿佛招魂的幡旗。


    “芒斯特哈哈哈哈——”


    “你很得意吧?老天爺真是瞎眼,竟然讓你這壞種當選總司令!”


    “不公平!哈哈哈上天不公!”


    猙獰瘋癲的老人扯著嗓子,發出尖銳刺耳的怒吼。


    “可別這麽說老天爺。”男人薄唇掀起轉瞬即逝的弧度,擺了擺手指:“畢竟他讓我遇見了陳枝……”


    嬌生慣養的小玫瑰,是他頭上的金箍。


    “我這個人呢,心腸善,有恩必報。本來想把你剁了丟進絞肉機,方便省事。”


    他還沒說完,陳瓚臣整個人抖成篩糠。


    “你敢!你敢——”


    他連滾帶爬匍匐往角落爬,枯槁麵容慘白,稀稀拉拉的頭發被汗水浸濕,眼球暴突,眼眶凹陷。


    黑黝黝的牢籠裏響起輕微的哢嗒聲,微弱火苗竄了出來,點燃了一支煙。


    芒斯特咬煙一笑,單手插兜居高臨下,“說了嘛,我心腸好,留你個全屍怎麽樣?”


    “你……你……”陳瓚臣含糊不清,“你要對我做什麽?我……我是……軍人,我對泰蘭有軍功……”


    “納朗殿下,救我……救我……”


    “你不是要公平?行啊。”男人眼神都懶得給予,上前踢了踢他的腦袋:“把它剁了,掛國會大樓。”


    “讓你香燭供奉的咫尺神明評評,什麽是——公平。”


    陳瓚臣的動作戛然而止,渾濁眼珠瞪大,驚愕仰麵看向麵前的男人。


    全身顫栗,瞳孔放大,還未反應過來,子彈打穿他的喉頸,頃刻間血液滋流。


    純黑的夜幕被染紅。


    2小時後第一縷日出東升,國會大樓最高處懸掛一顆睜眼的人頭。


    頂層所有的門鎖全部被破壞。


    天明到月落,這顆人頭被風幹,連帶著他原本的罪惡,消失在時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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