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寧無缺對齊延的背叛才算是正常的,他殿上所言當是十分可信。


    “蘇學士內妻?”齊銘疑聲,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道,隻打量著蘇煥;蘇煥麵無表情,硬是一聲也不吭,許是和馮介一樣做賊心虛,再也厚不下這份臉皮。齊銘轉而問道,“殿上罪人姓名。”


    趙煜抱禮道:“此人攝政王當是十分清楚的,北淵大部分的老臣也該認識。”


    “罪人霍霆叩見陛下。”霍霆避無可避,磕下一個響頭,本以為他還會捶死掙紮一會,卻不想說完這句話後再沒了下文。


    殿上最急的當屬蘇耀,他真是什麽也不知道,作為一個最重要的工具人,因為無知而心慌的他是第一個,潛意識中,他感覺齊延已經落了下風,他們很有可能會以失敗告終;蘇耀不知道這一連串的規劃裏哪裏出了問題,又或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


    “陛下,臣交給大理寺的黑水寨緝拿名冊是真的,蘇學士暗派假的黑水寨餘孽在江州境內犯案,以臣上交的名冊與抓獲的黑水寨餘孽不符而要挾臣,讓臣欺君,讓臣汙蔑陛下與臣有所勾結、汙蔑陛下暗害忠良!”趙煜鏗鏘再言,這一段話無遺是給雪上加霜的蘇氏又一記暴擊;趙煜一跪,請命而言,“陛下,蘇學士坐擁無私之名卻暗藏齷齪與陰險,其謀反之心已昭然若揭,請陛下廢黜蘇學士並施以懲戒,以振陛下正統之威!”


    “霍霆,你可有話要說?”齊銘依舊很給蘇煥麵子,卻不知這才是最誅心的,他在一步步擊垮蘇氏一黨最後的防線。


    “罪人無話可說。”霍霆再狡辯又能如何,局勢已擺在這裏,他已不能替蘇煥扭轉乾坤;最主要的是蘇元氏不肯留他性命,橫豎都是死,若無蘇元氏的刺殺,他定在朝中再據“理”力爭一次。


    蘇耀急了,反駁道:“口供在此、錢莊鐵證,李指揮使難逃囹圄……”


    “這罪我不認,就算大理寺十八道刑具加身,或剜肉淩遲,或五馬分屍,李碩頂天男兒當拚死而抵,一不汙自身名譽,二不連累家人族親,三不背叛陛下,亦循殿前指揮使當行之事,永遠效忠陛下、效忠北淵!”李碩奮起斷言,取長劍、解甲胄,他挽袖割臂,以血為誓,這般抵死頑抗已不容任何人置疑。


    齊延沉默良久,對於霍霆刺殺寧無缺這件事,他必須站出來說兩句,威目已然示下,音色之寒冷冽刺骨:“你認了刺殺懷遠伯的罪?”


    霍霆聞聲視人,齊延厲目如刃,帶著一絲絲血氣,那是殺人才會顯現的目光,霍霆不禁寒顫;齊延更是不等人迴答,起身下階,他蹲在李碩身前,霍霆聞聲視人,齊延厲目如刃,帶著一絲絲血氣,那是殺人才會顯現的目光,霍霆不禁寒顫;齊延更是不等人迴答,起身下階,他蹲在李碩身前,


    如此,齊銘這三大罪已去了其中之二,我們再來追溯一次,流言因何而起?一是十九年前天降祥瑞、玄武亂象,二是一年前天道崩阻、天賜延玉,然而有風無火,要想掀起燎原之勢,還得倚仗那份先帝的親筆書信。


    “臣不認,先帝親筆書信為證,是陛下你竊位盜國!”蘇煥起身執笏而指,此時他就是一個執迷不悟的瘋子,什麽臣子禮數、自身修養都丟了,他就這麽佇立在大殿中央,當著百官的麵怒斥當今陛下竊位盜國。


    “哈哈……”齊銘仰天而笑,將案上書信拋天擲下,道,“先帝親筆書信?太傅,您曾授了朕一年的課,你口中那些綱常倫理、清規戒律朕是一句也不愛聽,朕唯獨喜歡太傅自創的書法,起筆山巒可聚、波濤猶怒,然而詞句平平,可惜了這樣好的造詣;如今,你一生的造詣卻被用來行詐偽之術,上欺君主、下誆臣民,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寫字有個習慣吧!豎折本是連筆,你常常點頓而書。馮介,你可知罪!”


    “攝政王殿下,馮介向您告罪!”馮介雙手高舉,高聲而唿,龍頭拐杖失去了扶拄的力量,橫倒在地,一聲清脆之音碎了馮介一生清譽;馮介拜倒在地向齊延行大禮,他將此次罪過聚攬自身,“馮介罪孽深重,為擁殿下為帝而偽造先帝書信,暗中招攬、蒙騙蘇學士、蘇少卿這些正直剛勇之義士,蓄謀良久就是為了今日逼宮,馮介有罪!”


    馮介自呈罪狀,又一次聲淚俱下,在未釀成大禍之前他認了主謀之位,其餘人等皆是被蒙騙,蘇氏一門或許可以保全性命,齊延似乎也免去了謀朝篡位的罪名。


    可是,誰信啊!他齊延不僅不是主謀,那些謀反之人還盡是些好名聲的臣子,一個一生無垢、一個鐵麵無私……敢問世間萬民,何人堪信?


    “然而,上天示警、賜下延玉,攝政王怒碎此玉,其忠義之舉致使天道崩阻,此事不可不提、不可不記,殿下才是先帝選中繼承北淵江山的人!”馮介再提天賜延玉,無疑是給齊延下的又一道保護符;馮介抬頭,已是無比悲愴蒼涼,待他扶階顫抖著起身,聲音愈發嘶啞低沉,“十九年前天降祥瑞,實則是玄武禍世啊!”


    話音一落,馮介邁腿衝出,後,柱上生赤華,血濺當場。


    蘇煥手中的笏板隨之掉落,隻見他深深歎了口氣,如釋重負;蘇煥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馮介,無力癱跪,哀戚道:“馮老頭,你這把年紀了,怎麽還是那麽老奸巨猾啊!想我蘇某也是當年少年郎,本該意氣風發,偏偏認著你這麽個糟老頭當老師,古板又固執,哈哈……”


    承明宮內陷入沉默,這就是一場鬧劇,鬧劇中的內容有些讓人難以消化,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算盤,有些人已經平安無事,有些人還得加把勁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


    “臣有事要稟。”劉昌平執笏而出,他打破了這難得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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