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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逸的語氣令我心頭泛起淡淡的涼意,而葉子啟在聽到辰逸說出“斷鋒劍法”四字後,神色間也多了些嚴峻。


    他轉向阿楚,鄭重道:“楚兒,你娘和奶奶當初傳授你劍法時,可曾對你說過它的來曆?”


    阿楚和我迷茫的看了一眼彼此,默默在腦海中搜索“斷鋒”二字,而後我的記憶力就很快提醒了我,跟我無話不說的阿楚也很快想到了一切——而我們神情的變化他們一定無比清楚地看在眼裏。


    我戳了戳辰逸的衣袖,試探地問道:“辰逸,斷鋒劍法是什麽?”


    辰逸罕見地沒有迴答我的話,而他的神情卻愈發的冷。


    顧辰逸隱在衣袖中的手漸漸緊握成拳。


    先帝李炎即位前曾經曆過極其慘痛的奪嫡之爭,那時亦是內憂外患之際,他的祖父顧淮選擇了站在仁義忠孝、禮賢下士的太子李炎一方,並一手帶出了如今的顧家軍。


    而群狼環伺之中,被祖父視為最可怕的勁敵的,不是參與奪嫡的任何一位皇子的勢力,而是厲王身邊的一個名叫陳容的女子。


    據傳,陳容單戀隱鋒山莊的初任莊主,未得,後因愛生恨,在李炎逐漸爭取到以隱鋒山莊為首的江湖勢力和武林中人的傾斜後,她毅然率徒眾投靠了先帝死敵厲王,為其鞍前馬後地效力,而其所使劍法,正是斷鋒劍法。


    在這之後,無數武林豪傑和仁君義士命喪她手,這其中也包括了初代顧家軍中的許多精兵良將和顧家的青年才俊。


    原本奪嫡不過立場之爭,陳容再狠辣,也不過是結下若幹私仇,但最終厲王喪心病狂與北戎勾結,正是此女提出的建議,且她在其中斡旋牽線,留下遺害無窮。


    厲王倒台之時,追隨他的人鳥作獸散,這陳容的徒眾亦死的死逃的逃,而她自己亦不知所蹤。


    盡管厲王的屍身最後還是妥善葬了,李炎即位後也不曾再追查此事。然而,直到如今,一年前北戎撕毀合約,華國君臣再次想起陳容的所作所為,新仇舊恨讓登基後的李建頒布了一條可能是他此生頒布過的最殘酷無情的政令:凡修習斷鋒劍法者,皆以叛國亂黨論處,人人得而誅之。


    然而單從武學的角度看,斷鋒劍法的確有足以超越當今武林中所有絕世武功的資本,而這種獨步天下,是它足夠的狠絕鑄就的。


    盡管陳安楚如今所使的劍法在招式上和原來的斷鋒劍法已大相徑庭,但心法、內功瞞不了人,而她恰好又恢複武功不久,又不曾有所遮掩,這才真正被顧辰逸認出。


    葉子啟在離開定雁城之際亦有所察覺,但這件事的嚴重性讓他不敢刨根問底地深究下去,而一路走來陳安楚對他掏心掏肺更讓他連問都不敢問起。


    可眼下,逐漸恢複內力的陳安楚已然印證了他的猜想,而她自己甚至並沒有刻意去遮掩,顯然是還未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但她和沈冰然二人眼神裏的躲閃葉子啟卻看得真切,加上沈冰然向顧辰逸的那句欲蓋彌彰的詢問,他確信她們絕非一無所知。


    以他的楚兒和沈冰然的年齡看,斷不可能是什麽亂黨或叛軍之流,但教授武功的人——陳家夫婦,陳姝和陳嫻姐妹卻不好說了。


    想到這裏,葉子啟迅速與顧辰逸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算是很默契的達成了短暫的共識。


    我見辰逸隻顧著和葉子啟打啞謎,心中焦灼漸生。


    在今天之前,我有關斷鋒劍法的認識不過是陳姝口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至於它的創始人,陳姝姐妹的師父其人是忠是奸,是王侯將相還是反賊奸佞我並不多在意——那是一個時至今日已然入土的人,而我對她並沒有感同身受的情緒。


    而阿楚呢,陳武師夫婦教授她武藝時也不曾對她提起過什麽往事,陳家村更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思考朝堂權謀江湖紛爭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但辰逸和葉子啟顯然比我們所知的要更多,哪怕他們並無修習過斷鋒劍法的一招一式。


    我此時思考了無數種辰逸第一句會迴答我什麽,也想了五花八門的應對方法,可他一開口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他轉向我,一如既往的笑意溫柔:“然兒有所不知,這斷鋒劍法乃一前輩所創,到如今招式雖與初創時大有不同,其內功心法極為獨特,修習後功力之強遠超同輩,自是難得的。”


    我愣了愣,他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此武功的確是隻重攻不重守,初學者築基很不妥當,而練成者日後若遇上真正高手過招亦容易吃虧,此為劍法最大弊端之處。”


    葉子啟執起阿楚的手,柔聲道:“楚兒,你也聽到了,此劍法優勢劣勢皆極明顯,雖說讓你作防身之用已綽綽有餘,但亦容易被人抓住破綻。”


    “京中高手如雲,你若不得已要施展劍法,務必要掩藏氣息內功才好,切記切記。”


    阿楚領會的很快:“我知道了,就是不要明目張膽的把劍法用出來嘛,謝謝顧四公子,還有,謝謝你子啟。”


    葉子啟寵溺地將阿楚的頭發別到耳後:“再說了,楚兒不是還有我麽,莫非楚兒還信不過我可以護得住你?”


    阿楚被葉子啟幾句話哄的暈乎乎接不上話,眨巴著水靈的眼睛,模樣十分呆萌。


    我見狀剛想笑她,一件還帶著體溫的披風恰如其分地披到了我的肩上。我轉過頭去,卻見辰逸一臉擔憂地望著我:“天氣尚寒,我方才感覺你的手冰涼。”


    我半開玩笑道:“那迴頭我向阿楚討教幾招劍法,天天和她一起練劍,肯定大冬天也會覺得很暖和。”


    “不行!”辰逸的語氣裏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倒把我嚇了一跳,“此劍法你絕不可再修習了!”


    我立刻“生氣”地道:“我就開個玩笑而已,你這麽著急做什麽?還把我當你麾下的兵吼來喝去的!”順手去解他給我的披風。


    辰逸一下被我唬住,事實上自他離開陳家村後,我都不曾再發過當初他差點被人強行帶走時那麽大的脾氣了。他忙不迭地抱住我,止住我手上的動作:“然兒,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你的身體還未複原,我一時心急才失言了,你若真想學武,待天暖和些了我親自教你,好麽?”


    我這氣原有八分是裝出來的,見他這般便連剩下的兩分也消幹淨了,轉身環住他的脖子:“我才不學,光醫術還不夠我鑽研呢。再說,你莫非還要讓我在大街上和人家比武啊?不過師父說你和武林盟主打成平手過,這我倒是有點想看看。”


    辰逸鬆了口氣,笑道:“然兒若想看,待我找個機會與燕莊主約一場切磋。”


    我點了點頭,他當機立斷地直接將我往屋裏抱:“好了,進屋,不許和我賭氣了,小心著涼。”


    我聽見阿楚在我身後嘖嘖感歎:“哎,這就是傳說中的“打包帶走”?”緊接著就是她一疊聲的驚唿:“葉子啟你幹嘛!”


    “我差點忘了,我也有個需要帶走的姑娘。”葉子啟的聲音帶了笑意後仿佛更像狐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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