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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主官大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藏身在樹上的江瀾可沒有心思去理會他。他集中注意力,在滿地的屍體中尋找著什麽。


    看了好久,也沒找見那把長柄樸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項北川的那把樸刀,應該是昨晚唯一的長柄兵器。”江瀾心裏這樣想,嘴上卻是沒敢出聲。他搖了搖頭,隨後又看了一遍場中黑衣人的屍體,“看來項北川那個莽夫要麽是逃了出去,要麽就是被抓走了。”


    江瀾這般猜想著,隨後又掃了一眼那些屍骸,隻見那些昨日還互相廝殺的兩方人馬,此刻交錯地倒在了一起。他輕歎了後氣。而後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剛落地又是一個箭步,在高草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


    俞家嶺西邊有一個小鎮,名喚俞西鎮。小鎮不大卻因地處在官道上,因此也是熱鬧非常。


    此時,江瀾正頭戴一個青色鬥笠,走在鎮子的小路上。


    他三天前便來到了這個鎮子,因為害怕被徐瞎子眼線看到,他沒敢大搖大擺地直接進來,而是在鎮外隱匿到了深夜才敢進鎮。


    進去鎮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民宿安頓了下來。這兩天他每天都要出來轉一圈,打聽一下消息。讓他吃驚的是,這俞西鎮雖然距離俞家嶺很近,但是卻沒人聽說過那晚俞家嶺之事。他也問了路過俞家嶺的鎮民,都說那裏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尋常之事。由此看來,自己離開俞家嶺之後不久,官府就把那裏清理幹淨了……


    江瀾走在路邊,忽聽得一陣喧嘩,他尋聲而去,隻見鎮上的昭示板旁,正有幾名官差貼著告示。他們當中一人,正一邊敲著銅鑼一邊宣讀著:“通緝賊子!此案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曾於一夜之間殺人二十三戶。現在此通緝,如有此賊消息者需速速報給官府衙門。提供準確消息者,賞銀二十。知情不報者,視為同犯!”


    聽那差人此說,圍觀的鎮民議論紛紛。


    江瀾也混在了圍觀人群當中,他滿臉發白,雙目死死地盯著那張通緝布告——那告示上的畫像分明就是自己!畫像旁邊赫然有四個大字——案犯江瀾!


    江瀾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前些日子聽那些鬼麵人說,徐瞎子會在官府和綠林道都運作一下。原來是這麽個運作啊!不用說,此時綠林道上肯定也發了自己的追殺令!


    “你個挨千刀的徐瞎子!可別落在小爺手裏!”江瀾一口白牙咬得嘎吱吱直響,他此時掐死徐瞎子的心都有。


    民宿他是不敢迴去了,反正也沒什麽東西留在那。此刻鎮子也出不去,因為他注意到,隨著告示而來的還有十幾名差人地保,他們守住鎮子的兩個出口,每個進出鎮子的人都要經過一番盤查。


    出也出不去,迴也沒地方迴,江瀾幹脆找了一家偏僻的茶館,要了一壺涼茶。不過,此時的他鬥笠壓得更低了。


    他一邊喝茶,一邊把手頭上都信息整理了一遍。按照這些信息猜想:那晚自己走後,定是有一夥人突然殺出,圍殲了項北川和其手下,也是這夥人指使這徐瞎子。由“如羅臣”這個名字猜測,他們極有可能是北魏鮮卑人,而他們口中提到“大人”、“軍師”等稱唿,又似乎是北魏朝廷之人……由此推斷:應該是北魏朝廷想要那陳忠名死,卻又不願暴露自身的目的,於是找來了項北川和自己,來一個借刀殺人。而自己卻因為追車的緣故逃過一劫。


    不過看對方現在的架勢,似乎並不打算放過自己這條漏網之魚。


    “哼哼,小爺真是沒想到,剛下山就栽到這灘渾水裏了。不過,事已至此總得想個辦法——至少要先出了這俞西鎮!”江瀾這般想著,壺裏的茶已經見底了。


    他放下茶壺,站起身來準備結賬離開,卻聽得後麵不遠處有人對自己說話:“小兄弟,你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江瀾迴頭看去,見那叫住自己的人,是一個道士模樣的中年人。他身穿黑白二色道袍,頭綰牛心發髻,留著尺許長的胡須,手裏還拿了個拂塵。他坐在江瀾身後那張桌旁,正微笑地看著他。


    “你,認識我?”江瀾警戒之心大起,他身形未動,右手卻慢慢摸向後腰,握緊了他那把善良之刃。


    “小友不必驚慌,貧道沒什麽惡意。”那道士也注意到了江瀾的小動作,他搖搖頭笑道,“貧道喚你,是因為你的一位朋友想要見你。”


    “是徐瞎子?”


    道士搖了搖頭,他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慢聲說道:“項——北——川。”


    江瀾聽此慢慢把身後握刀的手放下,他走到道士旁邊,抽開條凳坐了下來。


    “你,是怎麽認出小爺的?”江瀾問道,卻是沒提項北川的事。因為他心下很是疑惑,自己明明已經頭戴鬥笠,鬥笠四周還垂下黑色的薄絹,已經遮蓋得很嚴實了,對方又是怎樣認出自己的?


    道士沒說話,隻是右手一指門外,江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門外街對麵的牆上也貼著自己的通緝令。


    江瀾有些慌了,好家夥,他還自覺遮擋的不錯呢,根本沒注意到這些。既然眼前這個從未見過麵的道士輕易認出了自己,那街上那些行人,還有那些官差地保……江瀾想到這不禁冷汗直流。


    “小兄弟為何這般緊張?貧道聽說你身手過人,這小小的俞西鎮不過十幾個差人地保,恐怕對你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吧?”


    “不是,老道你不懂。若是打起來的話小爺肯定不怕,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就像是在捅馬蜂窩。我這邊一現身,整個西北的黑白兩道都會聞風而至,到那個時候就算小爺身手再好也沒轍啊!”


    道士點了點頭:“那小友打算如何呢?”


    “別說我打算怎樣了,說說你!項北川讓你來找我,他人呢?”


    “自是在一處十分安全之所在。”


    “你覺得我能相信你嗎?”江瀾沉下聲來,他兩眼盯著道士,努力地想從其表情中找出破綻。


    那道士聽江瀾此問,卻是沒答話。他從懷中摸出兩文銅錢放在桌子上,隨後一甩拂塵自顧自的揚長而去了。


    “好你個老道啊……小爺跟是不跟呢……”江瀾坐著未動,他雙眼緊閉,看臉上表情很是糾結。片刻之後,他一跺腳,同樣從懷中摸出兩文銅錢扔在桌上,向著道士出門的方向去了。


    道士走的不快,江瀾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蹤影。隻見他徑直地向著鎮外方向走去,到了小鎮的出口,他對著盤查的官差說了幾句話,就順利的通過了。江瀾見此眉頭一皺,他可不敢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身旁來了一輛拉幹草的馬車。他靈機一動,趁著周圍人不注意,翻身上了馬車,鑽進那車幹草之中。


    事情比他預想的順利,他本來以為馬車到了鎮口還要盤查,結果趕車的車夫和那官差認識,打了聲招唿就放行了。


    出了小鎮有二裏多地,江瀾才把頭從幹草中探了出來,隻見馬車正行在官路上,慢慢悠悠的。江瀾剛準備下車去找那道士,卻發現那個道士正與那車夫並排坐在前麵。


    “喲!老道,這車是你安排的啊!”


    那個道士對於江瀾的突然出現一點也不意外,他轉頭輕笑一聲,卻是沒說什麽。


    看來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不然自己怎麽剛想混出小鎮就來一輛馬車。江瀾感到有些疑惑,又有些擔心,畢竟自己連對方底細都不清楚,而對方輕易地就在俞西鎮中找到了自己。他心裏很是警惕,但是此時又沒有更好的去處,隻得硬著頭皮跟他們走了。


    一路上江瀾話癆的毛病又犯了,他不停地問東問西,而另外兩人,車夫始終沒說過話,道士則多是輕笑一聲道:“小友到了地方也就清楚了。”江瀾始終沒能套出話來,這讓他好一陣鬱悶。


    馬車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一座山下。


    “小友,山坡陡峭,此處開始我等就要步行了。”


    江瀾聞言點頭,他挺身翻下馬車,剛一下來就見那車夫也下了車。他揚鞭打馬,馬就拉著車,順著來時的路跑了迴去。


    “嘿!大哥你這夠神的啊!是不想要這馬車了,還是你那馬會尋路迴家啊?”江瀾驚歎道,那車夫看了看他,卻仍舊沒說話。


    “小友,咱們還是快上去吧。”


    “好!小爺這就上去!”雖然不知道上麵有什麽,但來都來了,他也沒有理由不上去看看。


    江瀾說罷,卻是抬退一個箭步向上跑去,陡峭的山路在他腳下如同平地一般,幾個唿吸之間便沒了蹤影。道士見此先是一愣,隨後搖頭莞爾,便也同那個車夫一道上山去了。他們的速度不比江瀾,隻是慢悠悠地走著。


    江瀾一口氣跑了老遠才停下,迴頭望去早已不見另外兩人的蹤影。他深吸一口氣,大覺身心舒暢。


    他慢步向山上走著,同時目觀山景。


    山路兩旁長滿了大樹,時間已至深秋,樹的葉子也落得差不多了,看上去光禿禿的。山路上鋪滿了一層厚厚的落葉,踩在上麵吱嘎吱嘎的,童趣極了。


    江瀾邊走邊逛,走了有小半個時辰,終於峰迴路轉,一個碩大的木質大門出現在他麵前。


    “棲雲寨!”江瀾讀出了寫在寨門上的三個大字,“這不是項北川的山寨嗎?難道他迴到這了?”


    他心底有些疑惑,想進去一探究竟,卻又不知道這道門裏麵等著他的會是什麽。


    “吱嘎——”


    就在他還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那寨門卻兀自打開了。隨著大門的開啟,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江瀾老弟,幾天不見,別來無恙啊!”


    “項北川,你果然沒死!”


    出來之人正是項北川,隻不過此時的他臉上又添置了新產業——他的左眼多了一個黑布眼罩,蓋住了一條還未完全愈合的刀疤。再加上他原本臉上的那一條刀疤,那張正氣凜然的臉上,多了些許兇煞之氣。


    “果然?這麽說你早就猜到我沒死了?”


    項北川聽此卻是臉色一白,隨後又立刻恢複如常,他一隻大手搭在江瀾的肩膀上,展顏道:“江老弟,何道長與土生兄弟二人呢,他們沒和你一道過來嗎?”


    “你說那個老牛鼻子和趕車的啊,他倆太慢,被我甩在後頭了。”


    “哈哈哈,果然是你老弟的作風。來來來,我這山寨雖不是什麽世外桃源,卻也是個避世的所在,快進去說話。”項北川一邊豪爽大笑道,一邊把江瀾請進了山寨。


    一進寨門,江瀾就看到山寨內設施擺放十分整齊,並不是他想象中一般亂亂哄哄的樣子。寨門兩邊的土牆上立有若幹個流石滾木的架子,門牆上更有兩座床弩,寨子正中是一個大型的演武場,其四周擺滿了木人、沙袋、兵器架等設施,演武場邊上有一個杏黃色的大纛旗,旗上書有一個“項”字。山寨兩邊排滿了一個個茅草房,正對著寨門的則是一個青磚沏成巨大廳堂,看其大小容納百十號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行啊,老項!你要不和小爺說這是山寨,小爺還以為這是軍營呢!別的不說,就這大纛旗!依照大梁國律法,這可是‘非王侯將相不可用之物’,老項,你這野心可是不小啊!”


    江瀾見到這山寨著實大感吃驚,雖說自己平時一副不著調的模樣,但小時候在義父和師父的嚴厲叮囑之下,也是讀過很多書的。這整個山寨的布置,隻要把寨門換成轅門,把房子換成營帳,便和軍營無二了!


    “哈哈,咱都落草當了山賊,誰還在什麽乎律法不律法的!”項北川大笑道,“對了,江瀾老弟,我還有兩個兄弟要給你介紹一下。二虎,順子,都出來吧,來客人了!”


    隨著項北川的一聲大喊,有兩個人從大廳裏麵走了出來。這兩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其中一人身形有些瘦弱,但其雙手上的青筋和掌心上的老繭,說明此人是個慣於使兵器的行家。另外一人看上去則平平常常,但是其行走之間唿吸勻稱,其身手應也不弱。


    他二人出來,先是和項北川打了聲招唿,隨後又對著江瀾一抱拳,自我介紹了一番。


    “江老弟,這二人,還有下山接你的何道長和土生兄弟,他們都是我項北川早些年結交的的生死弟兄。這次要不是我遭此大劫,也不會大老遠把他們都給喊來,真是難為我這幾位兄弟了。”


    “項老大哪兒的話,就算你沒事我們做兄弟的也應該常來看看。更何況出了這檔子事,我們哥幾個自當是義不容辭了。”說話之人是那身影有些瘦弱的二虎,他一拍胸脯,看其表情神態更像是一個剛出茅廬滿腔熱血的少年人。


    “疾風識勁草,患難見人心!我項北川今生得遇幾位兄弟,便是死也知足了。”項北川這般說著,那僅剩下的眼睛裏似是有淚光閃爍。


    “哈哈,老項,你這番客氣話怎麽沒當著我二人說啊!”眾人迴頭,卻是那老道士不知何時進了寨門,他身後則跟著那個不愛說話的車夫土生。


    “來來來,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就都進屋去談吧!”項北川平複了一下心情,隨後豪聲說道。幾人聽此都是點頭,大家一同進了山寨大廳。


    大廳左側有一方很長的木桌,幾人各自在木桌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項北川剛一坐下,就看向江瀾,正色說道:“江老弟,咱們來說說那一晚發生的事吧!”


    江瀾抿了抿嘴:“那晚,陳忠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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