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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過去,床頭的鬧鍾嘰裏呱啦吵吵個沒完。


    這讓廖一包很是惱火,一把將鬧鍾抓起,直接朝窗外扔了出去。


    渾然不顧下麵傳來的喝罵聲,翻身裹緊被子,閉上眼睛,繼續做他的美夢。


    就在剛才,他即將登基成為九五之尊,結果被鬧鍾壞了好事,你說,這種鬧鍾留著有什麽用?不扔了它留著下蛋?也要它下得出來啊!


    很快他便進入夢鄉。


    不過,這次的劇情卻有那麽一些偏差。


    他躺在一張充滿古代氣息的床上,腳酥手軟,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力,床邊坐著一名打扮妖豔的女人,手裏端著一碗黑乎乎,散發著惡臭味的不明液體。


    笑吟吟地看著他,嗲聲道:“廖大郎,起來喝藥了!”


    臥槽!廖一包驚得魂飛魄散!


    這……這分明是水滸傳裏的橋段啊!還是最驚魂的一幕!


    他變成武大郎也就算了,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這個女人踏馬居然和許墨秋那孫子長得一模一樣!


    看著那咕嚕咕嚕不停冒泡的液體,離自己嘴巴越來越近,廖一包忍不住啊地發出一聲慘叫!


    腦袋撞在床頭,疼痛將他拉迴了現實。


    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腦門,擦了一把臉上的虛汗,長長舒了口氣,暗道一聲僥幸,剛才差點就讓許墨秋那孫子,在自己夢裏麵把自己給禍害了!


    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居然化身潘金蓮來害人!良心大大地壞了!這殺千刀的!


    “呯呯呯”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接著便聽他老媽的聲音傳來:“一包啊,你快起來了啊!這都馬上十一點了,要遲到了。今天可耽誤不得!聽見沒有?”


    今天,是他廖一包相親的日子。


    雖然他一萬個不情願,但依然擋不住老母親的嘮叨,隻得應了下來。


    據說對象是個軟萌妹子,長相青春可愛卡哇伊,照片他看過,相當滿意。網上查了查,這種軟萌妹子,都喜歡他這種威武給力的大叔,所以廖光頭對自己是相當的自信。


    沒得說,十拿九穩!


    “我曉得了。”廖一包應了一聲,慢騰騰地從床上爬起,先對著鏡子不停變換造型,照了足足二十分鍾,得意一笑,“帥!比許墨秋那小白臉強多了。哼!他給我老廖提鞋都不夠!”


    在枕頭下麵找出隻穿了三天沒洗的襪子,拿到麵前聞了聞,渾身一顫,頓時來了精神。


    然後便開始穿衣打扮,為了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他特地在網上買了一件新衣裳,穿戴整齊之後,又對著鏡子照了十分鍾有餘,心裏那叫一個滿意,沒得說——迷死萬千少女,說的就是他老廖。


    那妹子看到自己,肯定雙眼直冒桃心,搞不好大白天就會主動獻身。


    然後在馬桶上蹲著思考了半個小時人生——他有點便秘,這才將房間門打開。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分,距離見麵的時間還有整整十分鍾,他才買了一輛二手電瓶車,跑起來唿啦啦地,所以根本不需要著急。


    再說了,即便是那妹子先一步到了又如何?自己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等,那是她的榮幸。


    “謝謝你,給我滴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廖一包坐在椅子上,優哉遊哉地往自己塞了一個已經冷掉的灌湯包,汁水頓時濺了一桌子。


    就在此時,門開了,他老媽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走了進來,看著不慌不忙的廖一包,頓時急了:“一包啊!這都幾點了,你怎麽還沒出門?你怎麽這麽沒有時間觀念?”


    廖一包翻著白眼迴答道:“慌……慌什麽?不吃飽怎麽相親?這包子味道不錯,在哪裏買的?”


    “你看看,這都馬上十二點了,還不慌?”


    “行了行了,知道了。”廖一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拿著一袋豆漿慢騰騰地起身。滋溜一聲,一口氣喝光,打了個飽嗝,隨手將袋子扔進垃圾桶,穿上新鞋便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老媽忍不住搖了搖頭。


    吹著口哨下樓,摸出電瓶車鑰匙,四下裏一張望,登時吃了一驚!


    挖槽?大爺的,勞資車呢?


    地上除了幾把破鎖和幾根生鏽的鐵鏈子,哪裏有什麽電瓶車的影子?不用想便知道,他的車被偷了。


    心情瞬間變得不美麗了,跳著腳大叫起來:“媽媽的,哪個殺千刀的叼毛?連你廖爺爺的車都敢偷?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我新買的二手電瓶車啊!”


    轉念一想:肯定是許墨秋那孫子幹的!即便不是他,也是他指使別人幹的!沒得說,這個仇必須記下來!等開學了,看老廖我怎麽收拾你!


    沒奈何,隻得厚著臉皮,在門衛老頭那裏軟磨硬泡,好說歹說,付出了一包煙的代價,老頭終於答應把電瓶車借給他。


    剛騎上去,便有街坊和他打招唿:“喲,小廖,今兒這身打扮夠犀利的啊!這是準備去相親呢?”


    廖一包大言不慚地道:“相什麽親?我廖某人用得著相親?追我的人從粵江排到邊海去了,我這是……微服私訪,嗨!你沒什麽文化,說了你也不懂。”


    為了彰顯出自己尊貴的身份,廖一包特地在網上買了一套二手的緊身龍袍,上麵還掛滿了金光閃閃的鐵片,陽光照射下,那叫一個耀眼奪目。


    當下也不和他們多說什麽,衣袖一甩,叼著一根香煙,嘴裏叼著一根自製的雪茄,騎著電瓶車直奔清水路而去。


    走在街上,仿佛他真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般,看誰都是用極度蔑視的目光,看到乞丐更是二話不說,一炮口水吐了過去。


    約定的相親地點是清水路的李記涼茶,這家店的老板李老棍子可是大有來頭,據說以前是個標準的負二代。


    但他畢業後不顧父母的勸阻,放棄了繼承他們負債幾千萬的家產。非要自己寫什麽,越寫越窮,越窮越寫,斷七情,絕六欲,撲街幾十年,不拋棄不放棄,其執著,其堅韌,可謂世間難得一見。


    後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被一名喝醉酒的大漢騎車撞斷了手,終生殘疾,賠了他二十萬,然後便有了這李記涼茶。


    可憐他一大把年紀,還是光棍一條狼,對此廖一包可沒少譏笑他。


    剛走進門,便聽到有茶客在取笑:“李老棍子,你說你寫了幾十年書,怎麽還是這副衰樣?要不是撞斷了手,發了一筆橫財,你怕是在沿街乞討吧?”


    旁邊又一人跟著取笑道:“那也不一定,搞不好人家撿破爛也發家了呢?”


    “嘿嘿,人家有手有腳,他不會去偷啊?”


    對此,李老棍子也不生氣,一邊給他們摻茶一邊搖頭:“寫書人的事,你們哪懂!不懂,不懂!”


    又有人道:“李老棍子,聽說你暗戀對麵包子鋪的王寡婦,我老媽和她關係不錯,要不要我幫你說說情?”


    “休要胡說!”李老棍子正了正色,一捋下巴那戳打結的山羊胡子,搖頭晃腦,“一書未火,何以娶妻?噫籲嚱,嗚唿哀哉,吾輩寫書人,早已擯棄七情六欲,超脫人世之間也……”


    “那你還偷看人家洗澡?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李老棍子立馬麵色鐵青,額頭上青筋直跳,爭辯道:“萬無此事,爾等休要憑空汙人清白!君子雖孤,當自強不息……”


    那人一口截斷:“息什麽息?她就住我家樓下,那晚我看得一清


    二楚,被抓了個現行,兩邊臉都打腫了!還賠了人家幾千塊錢名譽損失費,你看,你現在臉都還腫著咧!”


    “哎唷!還真腫了!看不出來,李老棍子,你膽子還挺大的啊!你就不怕給你把另外一隻手也打斷?”


    “哈哈哈哈……是條漢子,來,李老棍子,我敬你一碗茶!”


    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李老棍子不願再被提起,眼神中透露著懇求的目光:“摔……摔的。”


    然後不再和他們多說什麽,上前招唿廖一包坐下。


    廖一包今天破天荒地沒有跟著別人取笑他,伸長脖子朝裏麵看了一遭,並沒有發現那軟萌妹子,頓時有些不高興了,要了一碗涼茶,稱了二兩瓜子,便翹著二郎腿看向外麵。


    等了半天,涼茶都喝了好幾碗,依然不見人影,廖一包心中愈發不快,畢竟這涼茶五毛錢一碗呢!這得多浪費啊!


    現在的女人,果然一點也不守時!一會兒,一定要讓她給自己買單。否則要是成了家,她還不得飛上天?


    “鏘鏘切~”


    聽到這個聲音,涼茶店裏的人瞬間少了大半,大家丟下茶錢逃命似的跑了。


    為何?


    原來這李老棍子有個習慣,每到下午兩點,他便會穿上那一身青色長衫,背插紙扇,搬著一張小桌子坐到門口邊,一拍驚堂木,然後便開始說書。


    說書的內容,自然便是他自己寫的那些破爛。


    文筆不通,前言不搭後語,故事情節枯燥無味,如記流水賬一般,最讓人受不了的是,讀到高興時,這家夥滿嘴都是之乎者也噫籲嚱,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宛如在靈堂上念咒一般,聽他說書,完全就是一種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最無恥的是,每次說完,這家夥都會腆著個老臉捧著碗湊到你麵前,意思再明顯不過——要錢!


    一開始茶客們覺得這老家夥挺有意思,也看他可憐,多多少少意思一下,但久而久之,誰都會厭煩,隻要聽到那三個字,便紛紛起身離開。


    但他不是一般的執著,即便是店裏一個人不剩,也會將今天的內容念完,完全是自娛自樂。


    “書接前文……那時,黑暗裏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刀下留屁股’……”李老棍子搖頭晃腦,唾沫星子橫飛,手裏紙扇搖個不停,時不時拿起煙槍猛抽兩口,那叫一個自得。


    店裏早就隻剩下廖一包一個人,他根本沒聽李老棍子在說些什麽,瞪著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著窗外。


    終於,就在他準備結賬離開時,涼茶店門口,出現了一座如大山一般巍峨雄壯的身影。


    來人身高接近兩米,濃眉大眼,滿臉橫肉,嘴角長著一顆帶著黑毛的肉痣,兩條膀子比豬大腿還粗,走起路來,感覺地麵仿佛都在搖晃。


    即便是嚴寒的冬天,她身上都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碎花小裙,在茶店裏一張望,立馬鎖定了穿著龍袍坐在角落的廖一包,頓時眼睛一亮,踏步朝他走了過去。


    好一條悍婦!放在古代,絕對威震一方。李老棍子心中稱讚不已。


    悍婦來到廖一包麵前,一屁股坐下去,那張木椅子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差點就壽終正寢。斜了廖一包一眼:“你,就是那叫什麽什麽包的?”


    廖一包皺了皺眉仰起頭道:“我是廖一包,你又是誰?”


    “好說,我是麻如花。你的相親對象。”悍婦往椅子上一靠,蹺起二郎腿,打了個響指,“給我來二十碗涼茶!”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李老棍子這時也終於念完了魔咒,急匆匆地轉到了後麵。


    廖一包瞬間愣了,一臉驚訝道:“你說什麽?你……你是麻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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