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馱著蒔泱兩人穿到了西嶺上方,看著下方霧蒙蒙的一片,忽然朝一處斷崖奔赴了過去。


    肉爪子踮到地上,白澤用尾巴碰了碰蒔泱,“小胖龍,到了。”


    蒔泱緩緩睜開眼,小心抽出被落三壓麻了的手臂,跳了下來,看著前方所見之處都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染紅了整個崖麵,眼神微沉。


    稍稍移步,就會踢到了腳邊的屍體,死時都是滿目猙獰。斷掉的箭矢撒了一地,破爛的盔甲,斷掉的手臂,已經凝在了刀劍幹涸的血跡……


    再觀崖邊上,盡是混雜的腳印,那處血色最為濃烈。蒔泱走過去,凝視著深不見底的崖底,再看向了那些腳印,經過清晨霜霧的洗禮,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蒔泱仍能嗅到那股子藏於霧中的血腥,讓她不適地聳了聳鼻子。這些無疑都不在顯露著當時的處境有多麽危急——


    被逼崖邊,前方是敵人,後方是深淵。要麽便是把敵人都殺光而突圍出去;要麽……


    便是葬身於崖底。


    “走吧,他不在這裏。”蒔泱淡道。


    正要坐迴白澤的背上,卻是倏地迴頭,注視著那些屍首。少間,她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迎,指尖縈出了淡霧,似虛緲,又似是可握在手中。


    淡霧緩慢地在她手中聚成了一朵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小花蕾,穩穩地捧在手中,蒔泱把它放到了地上。


    觸及地麵的那一刻,花瓣瞬時綻放開來,霧氣彌漫開來,所及之處,如同刻在了崖麵上的血色竟轉瞬消失了!掉落的盔甲也重新整齊穿戴在了那些已逝去的軍士身上。


    隨著霧花掉落一花瓣的消逝,那些亡魂從他們身體抽離了出來,麵色青白,眼神惡煞,有的甚至張著血盆大口,一一朝蒔泱聚集了過去。


    若是有人看到這場麵,定會驚悚萬分,然而蒔泱和白澤卻是麵露淡然,似是早已見過比這更甚的場麵。就連悠悠轉醒的落三在驚駭過後,便是從白澤的背上下來,跑到蒔泱身邊去。


    即便腿肚子止不住發抖,握著佩劍的手也險些抓不穩,人卻是堅定地站在蒔泱的前邊。白澤見狀,對著那些亡魂長嘯了一聲,虎嘯聲不斷在山穀間響徹迴蕩著。


    再觀那些亡魂,已是麵露驚色,不敢再靠過去。


    俄頃,一個麵目全非的魂靈卻向前踏了一步,眼神直直地朝落三望過去,嘴唇張開,“啊啊啊”的想說些什麽,無奈發出的隻是嘶啞粗糲的喊叫。


    落三鎖眉,把劍往前一擋,握的更緊了。見此,魂靈就更加焦急了,徘徊到崖邊上,一頭紮了下去,又忽地浮了上來,飄到原來的位置,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脖子,想要說出話來。


    “啊啊啊!王,王……”


    掙紮了半晌,也隻是憋出了個“王”字來。見罷,蒔泱走向前來,重新捧起了那朵霧花來,捧起的瞬間,花瓣又掉落了一瓣,轉而瞬逝。


    把霧花遞到了那魂靈麵前,魂靈一愣,看著麵前精致臉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把花接在手中,沙啞嗓子又是想著要發聲,似是怕嚇到了麵前的人兒,嘴唇動了動,還是憋住了。


    “他沒死。”蒔泱收迴了手,眼睛瞥向了那懸崖邊,又指了指魂靈身後被白澤震懾住的亡魂,“你該走了,帶著他們。”


    魂靈呆滯了一會,迴頭看了一眼身後,僵硬地朝蒔泱跪了下來,虔誠地磕起了頭,再起身時,麵上的鬱氣已是消散不少,看向落三,眼神著些許不舍。


    低頭看向那朵霧花,已是掉落的隻剩兩瓣了。他轉身走在了前頭,身後一眾亡魂也不前不後地跟隨著,慢慢走出了這斷崖,消失在了蒔泱她們眼前。


    那盡頭,落三似乎看到了黑白雙影一閃而過,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卻是什麽都沒有。


    半晌,她轉頭問向蒔泱:“姑娘,您可有看到什麽?還有那些……鬼?是怎麽一迴事?”


    蒔泱睫毛低垂,嘴唇微張正要說話,忽而感覺喉間湧上了一股子腥甜,眼瞳一縮,捂住心口單膝跪在了地上。


    “噗——咳咳!”


    齒間還是止不住把那腥甜給吐了出來,蒔泱下意識地就用袖子擦了下嘴角,那抹血紅染在白衣上,顯得格外刺眼。


    “吼!”


    “姑娘!”


    白澤嚇得立馬幻迴了人形,小短腿邁向了蒔泱,落三亦趕忙坐到了地上,把人扶進了懷裏。


    “小胖龍,小胖龍你怎麽了?!”


    看到蒔泱唇色漸白,白澤急得眼眶通紅,噙著淚幾欲要落下來,又不知道她到底傷在哪了,手不知道該放哪兒去。


    挪著小屁股一點一點坐到她旁邊,小胖手輕輕地、再輕輕地給她擦拭著嘴角的血汙,又見她袖子上的髒汙,忙蹭蹭著拿著自己的衣袖擦著。


    白澤緊咬著下唇,“小胖龍……嗝,你不要走……你衣服髒了,我給你擦幹淨……你可是最愛幹淨了…嗝……你別再丟下我了……”


    豆大的淚珠啪嗒一聲滴在了蒔泱的衣袖上,白澤打著哭嗝,袖子擦著那抹血紅,卻是隨著淚水的滴落,暈染的更開了。


    “哇嗚!”


    見此,白澤哭的更大聲了,眼圈紅,鼻子也是紅紅的。


    蒔泱喘息未定,強行把喉間頃刻又湧上了的腥甜給壓下去,伸手擰住了白澤的小鼻子。


    “我沒事了……醜死了。”她故作平靜道。


    “嗝……”白澤又打了個哭嗝,使勁地抽了抽鼻子,鼻涕卻是不小心滴黏在了蒔泱的手上。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白澤低頭看了看蒔泱的手指頭,又抬頭看了看麵無表情的蒔泱,有些扭捏地扭了扭小屁股,“那個……小胖龍,人家不是故意的啦。”


    配上滿是淚痕的小臉,怎麽看都覺得有些滑稽。


    “噗嗤……”落三忍不住笑了出來,見自家姑娘臉色愈發不好了,忙拿出隨身帶著的手帕和水壺,倒水給蒔泱擦幹淨了手。


    隨即又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水壺,朝白澤招了招手,“那個……小白虎?你要洗一下臉嗎?”


    白澤“哼”了一聲,揚起下巴,傲嬌地朝落三靠過去,“人類,幫白小爺擦臉是你的……哎喲!”


    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蒔泱伸出腳來絆倒了,小胖手摩擦在地上,不少小石塊也蹭到了臉上,摔了個虎啃泥。


    蒔泱捂著心口處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腰間的鈴鐺卻是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了叮當當的響聲。


    白澤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起,撿起鈴鐺一看,小臉即刻板了起來。


    隻見鈴鐺上,頂端沿著下方的位置出現了長長的一道裂痕,本是富有光澤的銀色亦是灰暗了下來。


    “你不能再這樣消耗你的力量了。”在沒有找到剩餘魂魄之前。


    白澤的話沒說全,蒔泱也明白是怎麽一迴事,悶聲想要奪過他手裏的鈴鐺,卻被白澤側身閃了過去。


    雙手合攏包裹住鈴鐺,白澤把它抵在額間,閉上了眼睛,下一瞬,金光乍現——


    把手給攤開時,鈴鐺的裂痕已消失不見,走近重新把它別到了蒔泱的腰間上,白澤嘟囔著用自己的小胖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不要做傻事了。”白澤頭頂上的獸耳動了動,嘴巴嘟起。


    然而正等他還要說些什麽時,卻看見自己的身形猛地縮小了,胖乎乎的小手變成了軟乎乎的肉爪子,四爪著地站在地上。


    他,又變迴了獸態!


    抬頭看向蒔泱,卻剛好看她一閃而過的微笑,不由得一愣,接而卻忍不住想要撓她。


    “看,你也做傻事了。”蒔泱道。


    白澤:氣,好氣,非常氣!


    ……


    兩人一獸走近了崖邊上,望著下方的黑暗,蒔泱把腳邊的一顆小石子踢了下去,不出意料的沒有聽到響聲。


    抬眸掃視了下四周,也沒有發現可以下去的路,蒔泱皺眉,抱著白澤就要直接這樣下去,落三趕忙拉住了她。


    “姑,姑娘,別衝動!”


    蒔泱迴頭,指了指下方,“沒有路。”


    那也不能就這樣跳下去啊!落三內心抓狂著。


    她覺得自打遇到姑娘之後,她的承受能力就不斷在加強著,這比當年被王爺選入暗衛組時受的訓練還要受衝擊!


    先是小白虎會變大,會飛,還會瞬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接著便是姑娘把一大群鬼魂給招了出來;再然後,再然後就是小白虎還會變人,會說話……


    不過,雖然她所接受的理念因為姑娘而不斷受著衝擊,跟姑娘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多長,但她也沒想過要離開她的身邊。


    在她看來,姑娘不過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罷了。


    剛剛瞧見姑娘似是很輕鬆地就把那些鬼魂招出來又招走,但恐也是傷到了,還有小白虎……


    為了景小王爺,她們真的是很拚命呢。


    “我們可以順著那藤條往下爬去。”


    落三指了指不遠處的枯樹上,那上麵掛滿了長而密綠的藤條,然而蒔泱隻是瞥了一眼,眸色一凜,倏爾把白澤放了下來,說了聲“你對付”之後,便拉著落三往下跳去。


    “啊啊啊!”


    “啊啊啊!”


    一人一獸同時大叫了起來,落三是被突如其來的失重刺激到了,而白澤……


    “啊啊啊!小胖龍!你竟然讓我對付碧鱗蛇!”


    白澤看著那枯樹上的綠油油,整隻虎都不好了,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碧鱗蛇,顧名思義就是渾身都是綠的,這種妖獸,最為擅長的便是利用自己的偽裝誘捕,口中有兩個不起眼的尖牙藏著劇毒,一旦被咬到就會瞬時渾身麻痹,若是遇到稍為厲害的倒黴催的就是它們了。


    但即便如此,勝在它們數量多啊!這被咬幾口,還有那冷滑的觸感纏繞著你,很惡心的啊!


    那成堆成堆盤踞在樹幹上的碧鱗蛇,似是也察覺到了白澤這邊的動靜,幾條碧鱗蛇朝他望了過來,吐露著猩紅的蛇信子,接而招唿著其它同伴,緩緩地朝白澤爬了過來。


    “但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麽這裏會有妖獸啊!”


    白澤麵露懼意,顫步著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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