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的哥哥親自去了國公府,和沈國公說周寧的腰受傷的事。


    周家兄長言辭懇切,對沈國公道:“我妹妹說自己暫時腿不能動了,大婚當日被京城裏的人知道小公爺娶了個癱子,勢必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為了不拖累小公爺,特意讓我和沈國公商量退婚。”


    沈正則聽了這話,哪還能跟他們周家退婚?


    如果退了,京城裏就會傳沈家刻薄寡恩,婚事都談好了,結果現在人家姑娘出事了,立馬就不要人家了。


    更何況,沈正則一向看重的是一個人的人品。


    周寧遇見了這種慘事,竟還一心為阿昭考慮,可見她心性純良,確實是適配阿昭的上佳人選。


    於是沈正則道:“文定都已經下過,周小姐就算是我沈家的人了,不管周小姐如何,我們沈家都會負責到底,這婚事,我們不會退的。”


    周家兄長目露欣慰:“得沈國公如此承諾真是太好了!我妹妹對小公爺一往情深,她雖主動說退婚,但心裏其實也是不舍的。”


    沈正則微微笑了笑,點頭道:“我府上還有一些燕窩人參,正好你給周小姐帶迴去。”


    “多謝。”周家兄長抬了抬手,又感慨著提醒道,“我妹妹如今茶飯不思,若是小公爺能去看看我妹妹就好了。”


    沈國公默了片刻,應了下來:“好,我這就讓阿昭過去。”


    沈國公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擔心沈昭會去找宋北北。


    但是再一想,沈昭已經冷靜了這麽久了,而且已經默認了這門婚事,他應該不會再和宋北北糾纏。


    而且自己也不能關著他一輩子。


    於是,沈國公便去讓沈昭帶上些許補品,去周家看周寧。


    如今宋北北的命脈還捏在沈國公的手裏,沈昭不得不聽。


    ……


    沈昭把東西帶到了周府,本打算不去看周寧就離開,丫鬟小菊忽然過來道:“小公爺,我家小姐有請。”


    沈昭微微蹙眉:“沒空。”說罷轉身便要走。


    小菊又道:“我家小姐說,是關於沈二公子的事,要與小公爺說明。”


    沈昭頓住腳步,迴頭看向她。


    小菊被這目光嚇了一跳,心裏緊張,不等沈昭繼續問,她又一股腦地解釋了一通:“那天小姐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沈二公子也在……”


    其實沈默去赴約,沈昭也是知道的。


    那日他收到周寧的邀約之後,本是不想管的,隨手就把帖子給放下了。


    後來沈默去了他書房一趟,那帖子就不見了,沈昭還以為是下人收拾的時候不小心扔了。


    直到撞見沈默從外麵迴來,才知道他替自己赴約去了。


    莫非……沈默過去的時候,真的做了什麽?


    沈昭遲疑片刻,跟著丫鬟去見了周寧。


    亭台下,周寧坐在一把椅子上,雙手平放在雙腿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她見沈昭過來,抬頭對他微微笑了笑:“小公爺。”


    沈昭看了一眼她的腿,又看向她的眼睛:“你要與我說什麽?”


    周寧柔柔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沒有嫌棄我雙腿殘疾,沒有退婚,我心裏好高興。”


    沈昭一如既往不解風情,直白地道:“這是我爹的意思。”


    周寧神色有稍微的低落,但很快又揚起了笑容:“小公爺,你知道嗎?那日你去山上救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裏發誓,非你不嫁。”


    沈昭微微蹙眉,其實那一次也是沈默約她出去相見的,他是為了不想事情鬧大牽連到沈默,才過去救她。


    他已沒有耐性再多說什麽,直接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周寧愣了一下,苦笑著看向自己腿:“是沈默將我從樓上推下來,我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小公爺,你會為了你弟弟,對我負責到底的,對不對?”


    沈昭眼神冷沉:“我弟弟膽小柔弱,怎麽可能會推你?”


    周寧無奈地笑了笑:“難道我自己摔斷了我的兩條腿來陷害他?”


    沈昭沒有說話,但眼神裏的意味周寧也能看得懂。


    他絕對不會沈默會害人。


    “那日京兆尹衙役也在,他知道茶館裏隻有我、宋北風和沈二公子三個人在。他如何把握推下樓的,宋北風也知情,但是宋北風與你……她自然是巴不得我摔死,肯定不會出來為我作證。”


    周寧說罷,灑脫地笑了笑:“小公爺,旁人都說你手段狠辣,殺人如麻,但我知道你公正無私,否則聖上也不會將此等重任交托與你。你且去查一查吧,就會知道我沒有撒謊,真的是沈默推我下樓的。”


    沈昭沉默片刻,轉身離去。


    周寧深深地看著沈昭的背影,露出微笑。


    她今日叫他過來,與他挑明這件事,若是沈昭有良心,願意為了弟弟承擔責任照顧她,這最好。


    如果沒良心,她有這件事威脅他,也不怕他不負責。


    ……


    沈昭沒有直接迴國公府,而是去東宮尋宋北北。


    彼時宋北北剛從東宮出來,打算迴宋家,剛出了宮門就看見沈昭站在不遠處。


    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展露笑容,快步走過去:“昭昭哥哥,你爹讓你出門啦?”


    沈昭這幾日憋著沒有見她,現在忽然又見了,下意識地就想和她靠得更近,想擁她入懷。


    可他想到父親的話,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與往常無異一般對待宋北北,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看來你這幾天胃口不錯,是不是胖了?”


    宋北北揉揉自己的臉:“哪有?對了,你明日就要成婚了,今天怎麽還出來亂逛,不迴家好好準備嗎?”


    沈昭心裏無名火起:“你就這麽想我成親?”


    宋北北臉上笑意一點點卸下。


    她好想攤牌算了,因為她明明也不舍,她也在裝。


    可是有用嗎?


    宋北北靜靜看著沈昭:“是你說你真心想娶周寧的,你要我怎麽樣?”


    沈昭唿吸一滯,他忽然意識到,他養的這條小魚兒是真的長大了。


    她成熟,爽朗,又灑脫。


    自己還在擔心她時,她早已經痊愈了。


    宋北北忽然又笑了:“昭昭哥哥,算了吧。都是大人了,誰身上都有諸多身不由己。”


    人呐,就揣著明白裝糊塗,想通了也別點破,稀裏糊塗過完這短暫的一輩子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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