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餘裏,又是寒冬季節。


    而今大齊位居北方,大雪已經連續下了數日。


    即便草原民族有鐵騎無數,可想在厚厚的雪地中跋涉三百裏的距離,至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如今齊國周邊再無戰事,國中朝政也較為安穩。


    楊川索性在統帥府內架起烤爐,弄上幾斤牛肉,再配上些許燒酒。


    邀來胡令等人,開始享受難得的愜意生活。


    待幾位將軍來到統帥府,楊川又親自起身,將煮好的酒倒入他們的杯中。


    順便分出幾串已經烤好的牛肉,準備與諸位同享美食。


    在這個君臣之間十分注重禮儀的時代,胡令幾人猛然被楊川如此照料,頓時有些心慌。


    幾次想要站起身來,卻又被楊川一把按在了座位上。


    “自我入大齊以來,康軍屢次犯境,幸得諸君相助,我才能力保大齊江山。”


    “如今各國軍隊盡皆退去,朝中政事又十分穩固,閑來無事,願與諸君共飲。”


    想到之前女帝詢問自己,道門的無為乃是何意。


    楊川今日便要效仿古人,將這與大道正法齊驅的作為施展出去。


    若說自己自從加入大齊以來,上來便被女帝封為一字並肩王。


    一時間權傾朝野,被無數人嫉妒。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


    在其位而行其事,雖身貴卻對這些權柄毫無興趣。


    唯一要知恩圖報的,便是女帝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再者,諸國進犯大齊邊境,作為三軍統帥,楊川自知自己乃是處於指揮的位置。


    但凡任何軍機之事隻需出謀劃策,而上陣殺敵卻不用親力親為。


    如此,反倒是身邊這些將士為大齊江山拋頭顱灑熱血。


    更有無數大齊子民為保江山,甘願做甲兵,以付出生命為代價去保全他人利益。


    既然知道真正付出的人乃是最卑賤的百姓,與那些誓死追隨自己的將軍,楊川又怎能居功自傲,從而欺辱臣下?


    能量取之於萬民,而複還之萬民,才是無為的真正含義。


    “統帥大人,您貴為一國王爺,今番卻主動給我等末將倒酒,實在是屈辱了您,折煞了我等啊!”


    胡令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表示出對楊川的尊重後,又忍不住提及此事。


    說話間眼淚也抑製不住地流出來,瞬間帶動了其他人的情緒。


    此情此景之下,其餘三位將軍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從而一臉感激地看向楊川,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


    “嗬嗬,爾等乃大齊的將軍,又不是我楊川一人的私物,能在戰場上英勇殺敵,也是為了保護大齊萬千子民,而我楊川隻是一個指揮者,又與諸君何來貴賤之分呢?”


    說罷,他也端起酒盞,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第一次聽到上級官員如此描述他與臣下的關係,胡令身為一介武夫,雖然不是很理解楊川話語中的含義,卻仍舊被這份真情打動。


    “統帥大人!自從追隨您以來,我才知道身為人臣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我等武夫本無心做什麽大官,可當初那曹定做大司馬之時,卻對我們這些臣子嚴加管束,更以各種禮數束縛我等,甚至折辱我們的人格,實是令我等心寒!”


    “是啊,我們作為武將,一生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平時上級官員能對我們和善一些,若將來身死,能有墓碑記載我們的功績,此生便無憾矣。”


    “爾等這些要求,我楊川都能滿足。”


    發現武將們提的不過是簡單的人權問題,楊川又豈會不滿足他們。


    舉起酒杯,與眾將同飲後,他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過,我對諸位也隻有一個要求,那便是今後要像我對待你們一般,去體恤下麵的軍士。”


    說罷,故意將目光看向身側的胡令。


    “若今後再讓我發現有惡意體罰士卒者,本帥定斬不饒!”


    “統帥大人,您能甘心身處下位,與我等同舟共濟,我等又豈能再對士卒進行惡意懲罰,請統帥放心,我等必謹遵您的教誨,多多體恤士卒!”


    胡令率先表態,旋即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之後,其餘諸將也紛紛效仿胡令,保證絕不越界。


    ...


    酒過三巡,一名士卒忽然來報。


    “啟稟統帥大人,而今大寒節氣已過,城中百姓擔心大人沒有禦寒的寒衣,特地將家中宰殺的羊皮製成衣服,命我送給統帥大人與諸位將軍!”


    原本眾將就已經被楊川的馭人之道所感染,而今城中百姓又主動送來禦寒的寒衣,頓時更加欽佩於他。


    難怪而今天下百姓皆有歸順大齊之意。


    若自己身為一階草民,能承蒙上麵的官員如此厚愛,以致衣食無憂,平日無所求,又豈能再懷有反叛之心?


    本以為統帥會欣然將這些寒衣收下,怎料楊川卻眉頭緊鎖,詢問士卒。


    “今日百姓將如此昂貴的羊皮製成寒衣送我,新城百姓禦寒的衣服可曾有所準備?守城軍士們是否也有寒衣禦寒?”


    “這...統帥大人,此乃百姓們的一片心意,至於他們的禦寒衣物,小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要不我代您去問問?”


    “不必去問了,直接命令知府拿出庫中銀兩,於百姓手中購買獸皮,加緊趕製寒衣!”


    說罷,又從袖口中掏出幾錠銀兩,遞於軍士手中。


    “這些銀兩,是我購買百姓寒衣用的,他們一年才宰殺一次牛羊,這些獸皮本能賣出昂貴價格,若我隨意收下,實是對不起城中百姓!”


    “這...”


    軍士還想說什麽,可看到楊川眼神淩厲,不想再聽到任何反駁之詞後,也隻能默默將銀兩裝入口袋,迴去轉交給那些製作皮衣的百姓。


    今日這頓酒席,楊川也以實際行動,好好地給眾將上了一課。


    想那曆代君王,在征戰天下之時以百姓之生命做基石。


    可拿到天下後,卻又不去愛戴百姓,以致王朝落敗,戰爭再起。


    為了九州百姓千秋萬代的幸福,楊川今日便要慢慢破除上層人士自取尊榮的私欲,做一個敢為百姓先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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