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浮現出一位位故人,腦海中迴憶起一樁樁往事。


    可以用波濤洶湧來比喻他的修行之路;


    也可以用精彩紛呈來形容他的奮鬥曆程;


    還可以用命途多舛來描述他的人生運道。


    ……


    終於有一天,牢門被人打開,兩名獄卒來到秦葉身邊,取出他身體裏的十八根鋼釘。


    這個過程仿佛將骨頭從身體裏生生拔出,劇痛無比,但是秦葉卻隻是咬緊牙關,皺了皺眉頭。


    兩條鐵鏈依舊鎖住秦葉的琵琶骨,獄卒一左一右拽著鐵鏈,拖著他往外走。


    來到煉獄塔外,他感受到了久違的陽光,雖然無比刺眼,但是灑在身上很是溫暖。


    秦葉不知道要去哪裏,猜想或許等待著自己的就是最後的死亡,唯有坦然地麵對著這一切。


    隨後,獄卒帶著他來到了一個人潮湧動的會武場,將其釘在一個架著十字架的高台上。


    無數道目光投射過來,仿佛在觀賞一個怪物。


    因為他此時的樣子實在慘不忍睹,滿身汙垢,披頭散發,皮肉腐爛,還散發著惡臭,看起來跟一頭怪物並無兩樣。


    秦葉努力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有禮台、有看台、有打鬥,這般場景很是眼熟,應該是某個門派的武鬥大會。


    但是實在猜不出來,他被架在眾目睽睽之下,究竟是何用意。


    再看那些武鬥的弟子,望向他的目光充斥著一種莫名的意味,仿佛誌在必得,又或是垂涎三尺……


    這場武鬥大會整整進行了三天,秦葉就好像一件擺設,被鎖在高台十字架上展示了三天。


    白天烈日暴曬,夜晚風雨襲身,若不是武皇修為的底子還在,他恐怕早已變成了一具幹屍。


    通過這三天的觀察,秦葉得出一個結論,這裏應該是合歡教的總壇。


    因為那些會武的弟子,施展的都是合歡教的招法,他曾經在某個人身上見識過。


    “我反噬了他們的無情聖女,他們無論如何不可能放過我!”


    秦葉在心底估摸,感到自己永無翻身之日,甚至是即將被淩遲處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毛茸茸的小動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他的懷中,同時還發出“吱吱”的叫聲,仿佛對秦葉很是親昵,很是歡喜。


    秦葉莫名其妙地低下頭,看清懷中的“小東西”,原本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不敢置信地盯著它!


    竟然是一隻小鬆鼠,一隻他曾見過的小鬆鼠,他還為它處理傷口,悉心包紮。


    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隻小鬆鼠的主人非同小可!


    秦葉永遠忘不了初次見到她的一瞬:


    她是一個絕美的女人,可是美得有些難以形容。


    因為她的氣質亦正亦邪,與其說是出塵脫俗的仙女,倒不如說是顛倒眾生的妖邪!


    她頭戴金釵,肩披裘袍,青絲如瀑。一雙眼瞳呈蔚藍色,眉心處還有一粒朱紅印記,看上去既顯神聖,又顯妖異。


    那隨風舞動的霓裳,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雙美腿修長而圓潤,在飛揚的裘袍間若隱若現,不經意中惹人無限遐想。


    其膚如美玉,其眸如星辰,其形如畫卷。她仿佛不是塵世之人,而是修成正果的妖仙!


    她出現在秦葉剛踏上修行路的開端,他們之間有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往。


    那個女人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擁有過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作清風仙兒,不過當年還有一個特殊的別名,他總是喜歡管她叫“吱吱”!


    *******


    某年某月某日,清風城外妖獸森林。


    “吱、吱吱、吱……”秦葉正在打坐調息,忽然聽見不遠處有動物在叫喚。


    他睜開眼睛,環視四周。


    發現聲音的來源,原來是一隻可愛的小鬆鼠,正在啃食一枚花果。


    小鬆鼠全身有著獵豹的花紋,兩個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顯得很是呆萌可愛。


    秦葉不禁露出笑容,心想這要是被女孩子看見,一定對它愛不釋手,收為寵物。


    然而,秦葉眉頭一皺,發現一條青色大蛇正緩緩向小鬆鼠的方向挪動,顯然是發現了獵物,準備伺機而動,而小鬆鼠卻危險臨近猶不自知。


    突然,青蛇張開大口撲向小鬆鼠,小鬆鼠這時才反應過來,但是為時已晚,它的一條腿被青蛇狠狠咬住。


    隻待青蛇把它拖過來纏住,小鬆鼠便會一命嗚唿。


    可是就在這時,秦葉手起刀落,青蛇被斬為兩段,蛇口才漸漸鬆開,小鬆鼠獲得了自由。


    小鬆鼠的一條腿被咬傷而無法逃走,秦葉見狀,微微一笑,自語道:“既然和你這個小東西有緣,那我就好人做到底!”


    他將小鬆鼠抱起,從納戒中取出藥粉和紗布,為小鬆鼠清洗好傷口,塗抹上藥粉,再把紗布將傷口包好,放下它準備讓其離去。


    哪知小鬆鼠仿佛通曉人性,抱住秦葉的小腿不斷摩挲,甚至還退後兩步對著恩人作揖。


    秦葉不禁莞爾,看著這小家夥的樣子,甚是有趣,又忍不住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鬆鼠的腦袋。


    然而,就在秦葉逗弄小鬆鼠的時候,一個青衣飄飄,長發如瀑的絕美女子,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麵前,而他卻毫無察覺。


    “吱吱,該走了!”


    一個不似人間的仙音突兀的傳入秦葉耳中。


    他嚇了一個激靈,一屁股坐到地上,慌亂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不知何時,一名女子站在了自己前方不足五米處。如果她要對自己不利,那自己恐怕要死上一百迴了。


    秦葉逼迫自己穩住心神,站起身來,向麵前的女子施了一禮,然後輕聲道:“不知仙子所為何事?”


    女子低下頭來,一隻玉手指向那隻小鬆鼠:“吱吱!”


    秦葉差點再次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這位美女剛才說什麽?


    “吱吱?!”


    難道她真的不是人?真是鬆鼠成精,還是這小鬆鼠的娘親不成?


    秦葉此刻思緒遨遊九霄,好不容易迴過神來,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稀裏糊塗道了句:“吱吱吱!”


    麵前的女子聽到秦葉的話,秀眉一挑,麵露怒聲,玉手一揮,就見秦葉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


    然後就聽女子的聲音傳來:“你這家夥,不識好歹!”


    “看在你救了吱吱的份上,才現身與你道謝。而你竟敢戲弄於我?如若想死,我即刻便可成全你!”


    說著,青衣女子就欲再次出手,顯然餘怒未消。


    秦葉見狀,大驚失色。


    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聽此女剛才所言,原來那聲“吱吱”指的是這隻小鬆鼠的名字,他竟誤以為……


    哎,實在是自己……想多了。


    秦葉畢竟是心思聰慧,反應機敏之人,他一改怒色,趕緊換了張嬉皮笑臉的麵孔,對著青衣女子擺手道:“仙子手下留情!仙子高抬貴手!仙子大人大量!仙子萬壽無疆!”


    幾乎把肚子裏所有的讚美之詞都一股腦的喊了出來,隻求青衣女子趕緊息怒。


    開什麽玩笑?!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這女人揮手間,我就十米開外了,要是再稍稍用力,我這小身板還不被她給拆啦!


    青衣女子見眼前少年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容仿佛能讓百花綻放,枯草重生。看得秦葉再次心神失手,呆若木雞。


    “你這人倒是有趣!行了,也向你道謝過了,吱吱,我們走吧!”


    說完,那隻小鬆鼠就鑽進青衣女子懷中,意欲離去。


    秦葉聞言,心中想到:這道謝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然而,就在白衣女子轉身的一刹那,秦葉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沒有停留,抱著鬆鼠騰空而起,向遠處飛去,然而卻遠遠傳來:“等你成為武皇再告訴你!”


    秦葉呆立原地,目送仙女的離去,嘴裏喃喃念道:“武皇?!”


    “這女人該不會是武皇強者吧?”


    “我滴個姑奶奶,今天居然讓我惹到一位傳說中的存在,沒丟掉小命簡直是祖上燒高香了!”


    *******


    良久,秦葉漸漸從思緒中迴過神來,懷裏的小鬆鼠讓他原本心如死灰的情緒,忽然生出一絲念想。


    “如果這裏真是合歡教的話,那麽‘吱吱’應該也在這裏。她曾經告訴我,她是合歡教的聖女!”


    這一刻,秦葉好想再見她一麵,這也許就是臨死前最後一個願望了。


    但是他記得,當年清風仙兒繼承了其母無情道的傳承,早已對他沒有了感情。


    尤其現在他這般落魄的樣子,極有可能連最後一麵也不會來相見。


    秦葉舉目四望,希望在人群中找到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但是卻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失望。


    ……


    高台下的武鬥場,兩名武聖巔峰的女弟子已經分出了勝負。


    這是最後一場比試,勝者是一名黑袍束身的女子,其眉眼間隱隱顯露出幾分狠辣。


    觀禮台上,合歡教高層似乎對此女的表現頗為滿意,頻頻點頭表示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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