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兒個她心情不太好,一點也不慣著,張嘴迴懟了過去。


    “您這一身上好的細布衣裳,上麵還繡著花啊草啊的,這要是拿去換肉孝敬爺奶,多少肉換不來?作甚盯著我抓藥的錢?”


    “非逼我將抓藥的錢省下來給爺奶買肉,然後冷眼瞧著我病死了事?這事要是傳出去,您是能得個好名聲,還是能落個天大好處?”


    “您信不信,外麵那些個長舌婦,能戳著咱們顧家祖先的脊梁骨罵!說養了一窩子的饞鬼!拿小輩的命換肉吃!”


    “您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還是童生老爺的媳婦,一把年紀了,怎麽張口就胡說起來?”


    “我真替我大伯擔憂,日後我大伯要是出仕做官,您這樣的,豈不要給我大伯惹出禍事來?”


    這話一出,魏氏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一雙吊梢眼滿目噴火。


    魏氏可不是什麽好性的人,被一個小輩當著一家子大小的麵這般說教,心裏又氣又恨。


    她在廊簷下掃視一圈,看到牆角擱置的笤帚,抬腳就想過去拿。


    院裏的顧連山一看這情形就不樂意了,上前擋在顧棠前頭,一臉不善的瞪著魏氏:“你敢動一下試試!”


    魏氏動作一僵。


    一聽到顧老二怒吼的大嗓門,她這心裏就發怵。


    這近在咫尺的笤帚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顧連山不是個講究人,什麽長嫂不長嫂,什麽男子不跟婦人磨嘴吵罵的。


    在他這,這都是行不通的。


    他能叉著腰跟隔壁的長舌婦當街對罵,也能跟個婦人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左右隻要他心裏痛快,他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


    而魏氏恰巧是非常清楚這點,所以才不敢與顧連山對上。


    “老子明著告訴你!你要是敢動老子閨女一根手指頭,老子迴頭就把你那寶貝蛋的胳膊腿卸了!”


    先前就因為顧棠的話,使顧連山對魏氏一肚子的火。


    這會子又見魏氏想拿笤帚打人,顧連山便一心認定,他不在家的時候,自家閨女沒少受磋磨!


    他是越想越氣,幹脆拿魏氏那個寶貝蛋兒子來嚇唬魏氏。


    魏氏嫁進顧家時,起初是連連小產,最後連生兩女才生下一子。


    對於這個兒子,魏氏真真是疼到心坎裏,先是擅自做主給兒子起了個小名,叫“天寶”。


    後又怕立不住,一向恭順的魏氏,拿根麻繩吊在房梁上,逼著顧家二老給顧天寶在寺廟裏點長明燈。


    不點她就吊死在顧家。


    顧家二老被她那瘋魔的樣子嚇到了,便拿了銀子讓顧老大去點。


    自那以後,整個顧家都知道,魏氏看待顧天寶,那是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所以,顧連山拿顧天寶威脅魏氏,那是一試一個準兒!


    果然,一扯到顧天寶,魏氏當即老實下來,一臉的憋屈的扯著手裏的帕子。


    忍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羞辱,捂著臉進堂屋找顧家二老哭訴去了。


    顧棠扯了扯她爹的衣角,“我奶指定又要罵您。”


    “罵就罵吧,能咋地?不疼不癢的,爹還能怕這個。”顧連山就是滾刀肉。


    他朝西廂抬抬下巴,示意顧棠進屋:“你迴屋去,這事你別管。”


    顧棠有些不放心,臨走前叮囑了一句:“您可別把人氣壞了,要是把人氣壞了,先前我跟您說的事可就不好辦了……”


    “放心,爹心裏有數。”


    顧棠一頓,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誰還不知道誰,您心裏有個屁的數!


    張嘴想再勸勸,隻聽堂屋裏傳來顧老太馮氏的叫罵聲:“老二!作死的混賬玩意兒!這個家不鬧散了你是不幹休是不是?!”


    一聽到自家老娘的叫罵聲,顧連山頓時精神了。


    再次示意顧棠迴屋,他自己一麵朝堂屋走去,一麵扯著嗓子叫嚷起來:


    “您可真是眼瞎耳聾!老大媳婦方才說的話您是沒聽見、還是不想聽的見?有她這樣做伯娘的嗎?


    旁人家的伯娘那是盼著一家子老小,安安穩穩、和和睦睦,她倒好,盼著這個不好、想著那個死的,山裏頭的毒長蟲都沒她毒……”


    聽到馮氏的聲音,顧棠什麽話都不想說了,暗罵了一聲晦氣,頭也不迴的迴了屋。


    顧棠沒穿來之前,馮氏因為那場官司的事,將一腔怒火都轉移到原主頭上,一直懷恨在心。


    平日裏,她便仗著自個兒長輩的身份,見天的磋磨原主。


    馮氏磋磨人的手法不是簡單粗暴的打罵,而是指使你幹活。


    什麽活計都要幹,煮飯洗衣、刷鍋洗碗、喂豬喂雞、打掃庭院、給家裏的長輩洗腳倒水等。


    整個顧家的大小活計原主全都要幹!


    包了這些活計還不算,原主幹一件,馮氏就挑刺一件。


    把原主從頭貶到尾,貶的一文不值,說原主頂不起事,是家裏的累贅,能活著讓原主長大,已是天大的恩德。


    所以,原主就得感恩!


    打你,你得受著,罵你,你得聽著。


    原主要是敢鬧,馮氏就拿髒汙的話臊原主。


    說一個十三歲的姑娘,再過一兩年就能出門子做媳婦了,這些活計你都幹不來,日後你如何伺候你男人?


    你要是連男人都伺候不好,日後你男人還能跟你睡?


    不跟你睡,你就生不出兒子來。


    生不出兒子你就是個罪人!


    這話可真真是汙言穢語!


    哪個做祖母的會對孫女說這種話?


    馮氏這就是在變著法的把原主往歪路上帶,弄不死原主也要毀了原主。


    迴到屋裏,顧棠關上門,爬到竹榻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不放心的往堂屋那邊瞧。


    馮氏顫巍巍的從堂屋出來,一雙小腳站不穩,靠在門框上站著。


    馮氏今年五十出頭,可麵貌看上去像是六七十,麵皮黑黃,皺紋縱橫,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褐色斑點。


    鬆弛的眼皮耷拉下來,形成了一對三角眼,看人時,像是在打量什麽物品,陰惻惻的。


    村裏沒什麽人與她來往,她也輕易不出門,日日待在這小院裏。


    此時聽到她爹罵的厲害,馮氏一張老臉越發難看,指著她爹就搶過話頭:“混賬玩意兒!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她是你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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