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轉頭,看向了李琢玉。


    “阿瑩,你不能出穀。”李琢玉堅定的搖頭說道,“你身體也不好,不能遠行。”


    望舒聞言,仔細看向了眼前的盧瑩。確實,盧瑩的膚色比正常人都白了許多,而且並不是健康的白裏透紅,而是隱隱發著青色。


    李琢玉看向望舒解釋道:“望舒,你伯母她本就天生體弱,為了我拚死生下了阿敏。可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兒。別說長途跋涉了,就是日常都要注意休息,我平日裏什麽活都不敢讓她幹,生怕她累著……”


    盧瑩笑著拉了拉李琢玉的手臂:“別急,我又沒說要出穀。”說完又笑著轉向望舒問道,“你既擔心兄長的病情,自然是隨身帶有脈相和藥方的吧?且拿給我看看。”


    望舒聞言急忙點了頭,從懷中取出一直貼身帶著的紙張,小心的遞給了盧瑩。


    李琢玉自聽到盧瑩的話後就安靜了下來,仿佛被施了咒語一般,臉上焦急的神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和溫暖。他小心翼翼地將盧瑩扶著坐迴了椅子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然後,他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投向望舒。此刻的李琢玉臉上又洋溢起燦爛的笑容,宛如春日裏盛開的花朵般溫暖而親切。他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安撫的意味,似乎在告訴望舒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副模樣與之前著急的樣子判若兩人,讓人不禁感歎他的情緒轉換之快。仿佛剛才那個心急如焚、焦慮不安的小老頭隻是一個幻影,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一個充滿智慧和冷靜的人。


    盧瑩看了手中的脈相和藥方,點了點頭,又遞迴給望舒:“望舒,給你兄長看病的大夫醫術很高。”


    聞言,望舒一臉失望的看向盧瑩問道:“連您也沒有辦法嗎?”


    盧瑩歎了口氣:“我們這一脈說的好聽,是藥王傳人,可先祖也隻是半路出家,比不得真正的藥王傳人。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方子,是當初藥王給先祖留下的。雖說不能根治你兄長的病,但是延緩病情的發展還是可以的。”


    話音剛落,沒等盧瑩起身,李琢玉就先一步走迴了正廳,取了筆墨紙硯迴來。眾人見狀,急忙合力將桌子上堆的碗碟都推到一邊,留出一塊空地來給盧瑩寫字用。


    盧瑩這才起身到桌邊,將方子寫好,交給了望舒:“這味藥不用天天用,7日一副即可。”


    望舒雙手接過藥方,感激的衝盧瑩行了一禮:“多謝伯母!”


    盧瑩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沒能幫上什麽。望舒,多一日就多一份希望。令兄的病情,總能找到名醫根治的,你別灰心。”


    望舒聞言使勁兒點了點頭:“嗯,我不會灰心的。之前打聽到王屋山那裏有藥王傳人的蹤跡,家中已經派了人過去尋訪。我也決定若是明年還沒有消息,就親自去一趟。”


    盧瑩笑著拍了拍望舒的手。


    李敏在聽到李琢玉說盧瑩因為生她而落下病根後,就一直眼神複雜地看著盧瑩,安靜得不像平常那個活潑的她。她似乎陷入了沉思,迴憶著過去與盧瑩相處的點點滴滴。然而,當她看到盧瑩用慈愛、溫柔的眼神望著望舒時,她的表情又發生了變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在李敏的記憶中,盧瑩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過自己。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關愛和寵溺,這讓李敏感到困惑和失落,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得到過母親同樣的愛。


    她默默地觀察著盧瑩和望舒之間的互動,心中的低落越來越甚。為什麽盧瑩對自己就如此嚴厲呢?


    “彭城劉薦,求見姨父、姨母。”院子外傳來的一道聲音,讓盧瑩的一向平淡的情緒瞬間變的激動了起來。


    “阿薦?”盧瑩又驚又喜的看向了院外,腳步也不自禁的朝門口走去。


    李琢玉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阿薦!真的是你!”


    屋中的眾人又聽見盧瑩發出了驚喜的感歎,然後就是隱隱的啜泣聲。


    “彭城劉薦,怎麽聽著有些耳熟?”韓儼和蕭文正等人麵麵相覷,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人的名字。


    “彭城劉薦,辛卯房,你們的室友。”劉承栩好笑的提醒道。


    “哦哦哦,對!就是在宿舍分配表上見過這個名字。”韓儼連忙點頭應是。


    “這麽說,他也是書院新生?”李伯庸好奇的伸長了脖子看向院外。


    “哎,你不是說那盧絳是第一個被允許自由出入這裏的外來人嗎?那這個呢?”李菀青看著李敏問道。


    “你沒聽他口中喚的是姨父、姨母嘛!說明他也是這裏的人啊。”楊嘉卉笑著說道。


    “要是這裏的人,伯父伯母怎會如此激動?”李菀青不解的問道。


    李敏挑了挑眉:“我知道他是誰了!他小時候就來過,是我姨母的兒子。姨母是我們這裏第一個嫁出去的女人,據說當時這事也鬧了很久。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畢竟那時我還沒出生。不過好像也是從那時起,祖父允許了大家偶爾出去走走,也不再限製我們和外麵人的來往。”


    說話間,李琢玉和盧瑩帶著一個少年走了迴來,盧瑩緊緊抓著少年的手,雙眼紅通通的,像是剛剛哭過一場似的。李琢玉和劉薦扶著盧瑩在上首坐好,劉薦在正廳對著李琢玉和盧瑩又鄭重行了一個晚輩禮。


    “阿敏,出來見客。”李琢玉在正廳喊道。


    聽到父親的聲音,李敏有些不情願地撇了撇嘴,但還是站起身來,向望舒、李菀青和楊嘉卉等人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走出房間,朝著正廳走去。


    進入正廳後,李敏看到了站在那裏的劉薦,她禮貌性地點頭示意,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彼此行禮後,李琢玉又讓李敏去將大家都叫出來,李敏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片刻之後,李敏帶著望舒、李菀青、楊嘉卉以及劉承栩幾個人一同走進正廳。眾人的到來使得整個正廳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


    “這些都是阿敏的朋友。你們也都是同齡人,而且阿薦也要在廬山書院讀書,你們大家也算是同窗了,以後可要好好相處才是。”李琢玉捋著小胡須笑咪咪的點頭說道。


    江知謹等人急忙行了一禮,看著劉薦笑道:“劉兄和我們的緣分可不止同窗這麽簡單。”


    “哦?”李琢玉和盧瑩都好奇的看向了眾人。


    劉薦在知道眾人的名字後,也笑著點了點頭:“沒想到,我們還是室友!”


    “那可真是巧了!”李琢玉看著已經長成俊朗少年的劉薦感慨的點著頭,“沒想到一晃就這麽多年了,當時那個躲在父母身後啃手指的小子一下子就長大了!”


    “姨父!我那時候已經七歲了,哪裏還在啃手指啊!”劉薦看眾人都在看他,急忙臉紅的反駁道。


    盧瑩也瞪了丈夫一眼,對著劉薦說:“別理你姨父,你母親近來可好?”


    劉薦點了點頭:“母親一向安好,這次本來是想和我一起來的,可奈何要動身時,妹妹卻生病了,母親放心不下,隻能讓我自己來了,還再三囑咐我一到廬山就要來拜訪您和姨父。”


    盧瑩點著頭說道:“好好好。阿姊如今兒女雙全,也都是牽掛,你弟弟妹妹們也都好吧?阿芙怎麽生病了?可是要緊?”


    “芙娘沒什麽大事兒,就是調皮的很。前些時候偷跑出去玩,凍著了,不過是母親若是不在的話,她肯定不好好吃藥。母親這才沒辦法,隻能留了下來。阿蘇也好著呢,他自小就愛舞刀弄棒的,父親說他是塊習武的好料子,比我強。”提起弟弟妹妹,劉薦的笑容更是燦爛了許多。


    “你父親那是不會教!”李琢玉在一旁插嘴道。


    劉薦笑了笑:“我確實比弟弟笨些,父親也沒說錯。”


    “你父親那是不會因材施教,這世上就沒有教不會的徒弟!你若是不信的話,我教你!保管你比阿蘇要厲害些!”李琢玉揚著下巴說道,“我就不信了!我親自挑的女婿能比別人差!”


    “什麽!!!”李敏聽見這話忽然尖叫道,“阿耶,你說什麽?什麽女婿?”


    被女兒嚇了一跳的李琢玉拍著自己的胸口,瞪了一眼李敏:“大驚小怪的!嚇我一跳!”


    “阿耶!你什麽時候有女婿了?不會就是他吧?”李敏指著劉薦不可置信的問道。


    看著反應過度的女兒,李琢玉“嗬嗬”幹笑了兩聲,看了眼一旁的盧瑩,沒說話。


    盧瑩歎了口氣:“阿敏,阿薦是我和你阿耶給你定下的親事。”


    “我可沒同意!”李敏瞪大了眼睛,“怎麽就定下了?不是,什麽時候定的?”


    “就是當時阿薦和他父母一起來的時候。”李琢玉笑著拍了拍李敏的肩,“當時你倆不是玩的挺好麽?阿薦他們要走時,你還哭著不讓,說舍不得,還說長大後要嫁給阿薦。我們覺得你眼光不錯,這才互換了信物,你那塊貼身帶的玉佩,還是你姨母留下的呢。你真忘了?”


    李敏從脖子裏拽出了一根紅線,拎著那塊貼身戴了十多年的雙魚佩問道:“莫非是這個?”


    劉薦點了點頭,也從脖子裏取出一塊雙魚佩:“我也有,阿敏妹妹,你真不記得我了?”


    李敏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劉薦:“我記得你,但是不記得這門親事。而且,阿耶,童言無忌,那時候我還小,說的話怎麽能當真的!”


    李琢玉有些尷尬,畢竟當著劉薦的麵,自己女兒的態度不免有些失了禮數。而且,盧瑩的麵色也眼見的不好了起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可不能讓母女兩人鬧將起來。李琢玉哈哈笑著擋在了母女二人中間,拍著李敏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客人們還在呢。這些事以後再說啊。”


    望舒此刻也笑著走了過來,拉了拉李敏的胳膊,看著李琢玉笑著說道:“伯父,您剛才說想親自教徒,望舒鬥膽,想懇請伯父多教一個。”


    “哦?”李琢玉感興趣的看向了望舒,“你說的是何人?”


    望舒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呀。”


    “你?”李琢玉驚訝的問道,“你想跟著我學什麽?”


    “您剛才不是說因材施教嗎?那您看我能學什麽呀?”望舒調皮的一歪腦袋。


    “哈哈哈哈哈……好你個丫頭!倒反問起我來了!”李琢玉哈哈一笑,拍了拍望舒的肩膀,“行,那就多收你一個!”


    望舒聞言,興奮的點了點頭,立刻跪下行了大禮:“徒兒望舒,拜見師傅!”


    李琢玉笑著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劉承栩:“小子,你要不要拜師?”


    劉承栩見望舒拜師時已經意動,沒成想還沒等自己開口,李琢玉倒先開口了,急忙也跟著跪下行禮道:“徒兒劉承栩,拜見師傅!”


    不過一會兒功夫,李琢玉就連收了三個徒弟,這走向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杜安言看著笑嘻嘻的望舒,也朝前走了一步,但還沒等他開口,李琢玉就揮了揮袖子:“行了,今兒高興,加上阿敏,我如今可有四個弟子了。其他人就算了,我這裏能教的是武道和兵道。你們幾個,就好好走你們的文道吧。好了,阿敏,你招唿下其他的小夥伴。阿薦、承栩、望舒,你們三個隨我來。”


    說完,李琢玉就頭也不迴的朝後院走了去。


    看了眼身旁欲言又止的杜安言,望舒咬了咬唇,朝著李琢玉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剛在後院站定,沒等李琢玉說話,望舒就開口道:“師傅,您為何……”


    李琢玉抬起手阻止了望舒的話,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他不適合。”


    “為什麽不適合?您不是說,這世上就沒有教不會的徒弟嗎?”望舒不死心的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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