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素素進屋,笑盈盈問:“父親叫女兒來有什麽事?”


    成侍郎是個疼女兒的,但對成素素執意要買下方蕊並不讚同,如今被薛全找上,就更不滿了。


    “方蕊還好吧?”


    成素素被問得一愣,牽牽嘴角:“她挺好的。”


    “你迴去帶上她去茶樓,有人要見她。”


    成素素更納悶了:“誰要見她?”


    “這個你不要問,知道多了沒好處。”成侍郎嚴肅道。


    早知後續還有麻煩,就不該縱著這丫頭。


    成素素滿腹好奇迴了住處,喊一聲:“方蕊。”


    耳房裏守著爐子的方蕊端著茶盞進來,低頭道:“姑娘請喝茶。”


    成素素瞥她一眼,語氣冷淡:“我沒說要喝茶。都來這麽久了,伺候人還沒學會呀?”


    方蕊咬著唇,端著托盤的手抖了抖。


    屈辱如波濤,洶湧衝擊著她心房,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令人窒息。


    可再窒息也隻能承受,隻要她還想活下去。


    方蕊想過自盡的,可真的有機會了,又退縮了。


    她才十幾歲,人生才剛開始,就這麽死了她不甘心!


    她不信神佛輪迴,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隻要活著,哪怕再難,就還有可能。


    比起淪落風塵,做成素素的婢女已經強多了。


    成素素——方蕊在心中一字字念過這個名字,眼底深藏痛恨。


    一開始知道成家買下她,在那段絕望的日子裏她是感激的。她以為是成素素念著相交多年的情誼,結果卻是為了羞辱她,諷刺她。


    “說你伺候人就受不住了?”成素素看著方蕊的樣子,隻覺快意,“方蕊,你還以為自己是相府千金呢?”


    見方蕊垂眸不語,成素素想到了方蕊剛來的時候,居然問她,她們不是朋友嗎?


    真是可笑,她們是朋友不假,可方大姑娘對朋友的態度就是對跟班的態度。


    她成素素也是高門貴女,親姨母是宮中正二品昭儀,多年來被方蕊唿來喝去,以為她喜歡嗎?


    所以她堅持要家裏把方蕊買下,想親眼看一看方蕊為奴為婢的樣子,畢竟教坊司那些地方她又去不了。


    “行了,隨我出一趟門。”成素素翹了翹嘴角,去換衣裳。


    外頭冷得厲害,成素素穿著輕盈保暖的狐裘,捧著手爐上了馬車。


    方蕊默默坐在靠門口處,猜測著成素素帶她出門的原因。


    她自進了成家,連成素素的院門都不許出,純粹是為了供成素素取樂,現在總不能是帶她去逛街。


    那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要去見什麽人——想到這裏,方蕊心頭一跳,隱隱生出期待。


    她已經這麽慘了,有變化說不定是好事。


    馬車停下,成素素帶方蕊走進茶樓,由夥計領著進了訂好的二樓雅間。


    “不用伺候了。”屏退夥計,成素素喝了半盞茶,才對方蕊道,“你去一趟隔壁雅間。”


    方蕊猶豫了一下,在成素素麵露不耐時走出去,來到隔壁房門前。


    門口小廝打扮的人問一聲:“方姑娘?”


    方蕊瞬間眼睛一熱。


    她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唿了。


    “是……是我……”


    小廝把門打開。


    方蕊走進去,看到坐著的人不由愣了:“薛,薛公公?”


    薛全對方蕊有些印象,確認是她,溫聲道:“來坐。”


    方蕊輕輕坐下,忐忑極了。


    要見她的人怎麽會是薛公公?


    是了,都說祖父與薛公公交好——不,不,強闖相府害他們家落得這個下場的可是薛全的養子薛寒!


    方蕊臉色發白,心亂如麻。


    “外麵冷吧,喝杯茶暖暖。”薛全見方蕊焦慮不安的樣子,把茶盞推過去。


    方蕊下意識碰觸茶盞,杯身傳來的熱度令她一驚,不由看向薛全。


    這位有隱相之稱的宦官麵白無須,眉眼細長,雖唇邊含笑,方蕊卻覺惶恐。


    原來失去家族的庇護,她膽子這麽小——閃過這個念頭,方蕊眼中熱意更深,險些落淚。


    但她知道不能哭,以薛全的地位會見她,定是她還有用處,哭隻會讓對方覺得她沒用。


    “別緊張,咱家問你幾句話。”


    “薛公公請問。”


    “你對秋蘅了解麽?”


    方蕊瞳孔一縮,不受控製加重了唿吸。


    秋蘅,竟然問她秋蘅!


    她想到那日成素素踢翻凳子,咬牙切齒對她說秋蘅受封縣主了。


    成素素是氣,而她是恨。


    秋蘅的縣主之位是踩著她家人屍骨得來的,她恨不得把秋蘅碎屍萬段!


    “她有問題!”激動之下方蕊脫口而出,立刻後悔了。


    薛全的養子薛寒和秋蘅是一對狗男女,他們是一路的!


    薛全一聽,表情更溫和了:“她哪裏有問題?”


    方蕊驚疑看著薛全。


    薛全見方蕊如此,露出苦惱神色:“不瞞方姑娘,咱家總擔心秋蘅接近薛寒不單純,就想多了解一些,為人父母就是操不完的心啊。”


    方蕊明白了:薛全不喜秋蘅。


    她如今與秋蘅身份雲泥之別,奈何不了對方,無論如何這都是個機會。


    穩了穩急促跳動的心,方蕊開口:“薛公公,秋蘅肯定有問題。我母親素來疼我,且最不喜行事乖張之人,尤其是女子,可偏偏對秋蘅竟到了處處維護,超過我這個女兒的地步,這絕不是秋蘅討人喜歡能解釋的。”


    “不合常理的喜歡?”薛全皺眉。


    “我母親看秋蘅的眼神不像是那種喜歡。”方蕊搖搖頭,“因為哥哥病逝,母親大受打擊,自秋蘅來了竟突然好了許多……薛公公,我覺得秋蘅會巫術,蠱惑了我母親!”


    薛全心頭一震,對方蕊這話竟不覺得荒唐。


    巫蠱之術嗎?


    袁成海他們是不是就因此出事的?


    還有寒兒,對一個鄉下來的丫頭這麽上心,是不是也是因為中了蠱?


    “這是你的猜測?”薛全很快冷靜下來,肅然問。


    “不是猜測,是推測,直覺!”方蕊有些急了,舉起一隻手:“薛公公,我家出事前那幾日,除了我母親與蘇嬤嬤,與秋蘅接觸最多的就是我,我若胡說,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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