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迴了天界,此方結界撤退,還在外麵打轉的眾修者這才看清楚此方地界竟已坍塌。


    “這是,雲赦宮仙門,怎會變成這樣?”有知道雲赦宮的修者驚訝的看著麵前的情景,說道。


    “大家快看看雲赦宮的仙友可是也遇到了什麽不測。”有人唿籲先找找有無幸存者。


    於是眾修者開始在這片地界尋找雲赦宮弟子的蹤跡。


    而此時在顏曦宮,正坐在房間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刺繡的惠鳶不小心紮了手,她微微蹙眉,而後吸了吸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往外看了一眼,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三天前,與如風一道失蹤的坤吾忽然出現,要他們撤離雲赦宮,便不難猜測雲赦宮那邊定是要發生什麽事了。


    今日天生異象,遠處浩大的陣勢,連這邊都有所波動,想來是出了很大的事。


    如風定是還活著的,坤吾都能幻化人形了,如風的能力怕是早已達到了他們都無法企及的程度。


    她那時犧牲自己,救了萬千黎民,想來當是功德無量,飛升了的吧?


    隻是,神一般不是不管下界之事的嗎?她來管了長櫻山的事,會不會出事,會不會遭到懲罰?


    外麵院中站了許多人,有雲赦宮的也有顏曦宮的,都在看著遠方,各個神情都很凝重,心中同樣也有與惠鳶差不多的想法。


    而此時的天界,氣氛也很凝重,自熒惑上神被冥主帶走後,便沒了消息,也不知如今是何情況。


    而冥府又設了禁製,除非冥主同意,不然尋常的神仙是入不得冥府的,連想要去打聽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眾神憋的悶,便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探討此事。


    熒惑上神會犧牲,既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又是始料未及的。


    意料之中的是,遣天獸既與天同壽自是也與她旗鼓相當,若是滅了遣天獸,她還好好的,那就太離譜了。


    始料未及的是,她並非是與遣天獸大戰之時同歸於盡而犧牲的,而是為了救言神。


    不管是為了什麽而犧牲,總歸是功德一件,眾神自是要好生唏噓一番。


    ——


    言神站在姑獲宮的大殿中,看著大殿上的椅子,那是長嬰平日裏最喜坐的地方,因為那椅子很是寬大,故而她經常靠在上麵懶洋洋的小憩。


    眼前似乎還能看到她坐在那裏的身影,可惜,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


    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椅子的扶手,目光空洞無神。


    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他不想她有事的,她不該有事的,明明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打算,為什麽被丟下的還是他?


    自他化神以來,見過太多神君隕落,自己身邊的心腹,偶爾與他把酒言歡的神君,或者是總在他麵前晃的那些。


    他們曾經都那麽鮮活的出現在他麵前過,後來卻都消失了。


    一個神君隕落,後麵自是有無數神君繼位,天界其實從來都不會缺人,可,他所熟悉的那些,卻已皆不在,如今連這最後一個他也沒能留住。


    世人總羨神仙命長,卻不知命長注孤身,有時候還不如做個人,一生很短,不會害怕被誰丟下。


    因為你最終也會成為那個丟下別人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靠在她平素愛靠的位置上,微微闔眼,若是此時有人在旁邊,必定是能一眼便看出他此時的身影有多孤單寂寥。


    熒惑上神大戰遣天獸因此犧牲之事,很快便在各界傳開。


    西海龍宮自是也收到了消息,雲岫聞此噩耗,直接暈了過去,醒來見龍夙在床邊侍候,她的眼淚便如斷了弦的珠子一般,極速滾落,落了一地的藍色鮫珠。


    她聲音淒苦的道:“從我認識她起,便從未見她過的快活過,你知我為何不看好你和她嗎?因為你沒辦法讓她脫離天界,給她自由,原以為那冥府之主或許能讓她活的瀟灑恣意一些,卻沒想到她……”


    她難受得再說不出話,又開始嘩啦啦的流眼淚。


    龍夙神情也很是哀傷,心中之痛不比雲岫少,故而也沒法安慰她。


    迴到自己的宮殿後,他拿出九天玄女牌,細細摩擦。


    這是她送自己的第一個禮物,想來也是最後一個了。


    為何犧牲的不是旁人偏偏是她?


    即便她是上古之神,能力比旁人大,可螞蟻成群也能咬死大象,天界那麽多神仙都是擺設嗎?為何要她一個人去承受這些?


    還有那個十迦樓訣,他身為冥府之主,難道也護不住他嗎?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


    心中有太多不甘和憤恨,可他也明白自己不過是在撒氣罷了,他接受不了這個消息。


    那樣一個雲淡風輕,溫柔恬靜的女子,真就這樣消失了嗎?


    ——


    十迦樓訣將長嬰帶迴了冥府後,便命人將冥府的禁製又提高了幾層。


    並冷聲下了一道令:“從今往後,冥府之地,天界之神,一概不得踏入,擅闖者——殺!”


    底下眾鬼差聞言,都是一顫,卻隻得俯首道一句,“遵命!”


    下完了命令,他便帶著長嬰的身體去了忘生崖,抱著她走過開滿了嬌豔欲滴的彼岸花的花海,最後將她放進了上古乾坤饕餮棺中。


    他想,自己也是在這裏恢複過來的,她一定也能好好的。


    他半跪在饕餮棺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為她將幾縷散亂的發絲輕柔的撥到旁邊,拉著她的手,雙目血紅,勉強扯起一絲笑容,聲音沙啞的道:“你是上古之神,一定不會那麽輕易離開我的,你隻是睡著了罷了,對不對?”


    這些話不過都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棺中的人,一動不動,仿佛根本聽不到他的話,手的溫度甚至比他的還要冰涼。


    他有些崩潰,聲音變得哀求無力,“你醒過來好不好?你答應了要陪著我的,怎可輕易背信承諾?”


    棺中的人,仍是無所動作。


    忽而,他想起什麽,趕緊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她的神凝珠,放在了她的手中,緊緊握住。


    這裏麵還有她的神力,說不定她收迴去裏麵的神力,就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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