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遭,林宇再也不敢闔眼沉睡。


    他背靠著樹幹,雙腿懸在枝椏間,耳尖捕捉著山林裏每一絲異動。


    夜風掠過樹梢的“簌簌”聲,腐葉堆裏不知名小獸的“窸窣”響,都能讓他瞬間繃緊神經,手指下意識扣住槍柄。


    冷汗混著樹汁順著脖頸滑落,黏膩得令人難受,他卻不敢抬手擦拭,生怕錯過任何危險信號。


    漫漫長夜,林宇感覺每分每秒都被無限拉長。


    月光在樹冠間明滅,樹影婆娑仿佛無數張張牙舞爪的鬼怪。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確定沒有再傳來“沙沙”的恐怖聲響,他才敢稍稍放鬆緊繃的身體,指節卻因長時間握槍而僵硬發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楊友江伸著懶腰醒來,瞥見林宇青黑的眼圈和布滿血絲的雙眼,忍不住笑出聲:“怎麽樣?昨晚沒敢睡吧!”


    林宇苦笑著點頭,聲音沙啞:“不敢睡呀,萬一那過山龍再迴來了怎麽辦?”


    想起巨蟒陰森的豎瞳,林宇仍然心有餘悸。


    楊友江笑得直拍大腿,煙袋鍋子在鞋底磕出清脆聲響:“那畜生吃了一頭那麽大鹿,消化也得好幾天時間,怎麽可能還迴來吃我們?不然的話,它吃完那鹿,就該對我們發起攻擊了。”


    “為什麽不早說?”


    “嗬嗬,我不是告訴你,讓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嗎?這孩子......”


    楊友江笑著起身,抖了抖皮草上的露水,“走吧,趁著日頭沒毒,咱們趕緊繞開這片林子。往後啊,再遇上這事兒,先想想,野獸填飽肚子可比抓人省事多了。”


    二人踩著晨露跳下樹幹,幹裂的嘴唇咬著硬邦邦的肉幹,鹹腥的油脂在齒間化開。林宇將最後一口冷水灌進喉嚨,目光始終警惕地掃過四周晃動的灌木叢。


    腐葉堆裏突然竄出隻野兔,驚得他差點摸槍,楊友江見狀笑著拍了拍他後背:“別草木皆兵,兔子比你還怕呢。”


    “哎,實在是被昨天晚上的那條過山龍給嚇到了。”林宇歎了口氣,說道。


    越往思過崖深處走,山勢愈發險峻。


    岩壁上垂落的藤蔓裹著青苔,像無數條灰綠色的巨蟒,腳下的碎石路僅容半隻腳掌,一側是刀削般的絕壁,雲霧在百米深的峽穀間翻湧。


    另一側的灌木裏不時傳來不明生物的低吼,驚起成群的烏鴉,黑壓壓的翅膀遮蔽了半邊天空。


    腐木與苔蘚混合的腥氣撲麵而來,林宇抬頭望向半山腰,那裏裂開一道黝黑的縫隙,幾株枯樹橫斜在洞口,宛如巨獸齜出的獠牙。


    “這就是老媽洞?”林宇望著近乎垂直的崖壁,喉結滾動了一下。


    峭壁上僅有的“路”是幾處被磨得發亮的石窩,間距大得離譜,稍有不慎便會墜入深淵。


    “那些罪犯應該不會冒險進去吧?”


    楊友江掏出旱煙袋,煙絲在風中明明滅滅:“為了躲避追捕,有什麽不可能的?”


    他用煙鍋子指了指岩壁,“瞧見那些藤蔓沒?有人特意編了繩梯,沿著那藤梯就能上去,不費什麽力氣。”


    林宇眯起眼睛,果然看見幾根野葡萄藤交錯纏繞,在陰影裏若隱若現。


    二人貼著崖壁挪動,碎石不時滾落峽穀,驚起陣陣迴響。


    林宇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皮草蹭著粗糙的岩壁發出細微聲響。轉過一道彎,腐葉堆裏突然閃過銀白的反光,半袋撕開的方便麵包裝袋卡在荊棘間,油漬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大叔!”林宇壓低聲音,蹲下身扒開灌木叢。


    焦黑的灰燼堆裏還殘留著半截火腿腸包裝,幾塊未燃盡的木炭泛著暗紅。


    他用樹枝撥弄灰燼,細灰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的啤酒瓶蓋和方便麵的袋子,“至少五六個人,你看看是走山的,還是......”


    楊友江上前來,撚起一塊沾著泥土的麵包屑,“這些包裝都是城裏貨,走山人不會帶這麽金貴的玩意兒,而且走山的人要在這裏過夜,一定會撒一些防止蚊蟲的藥粉,這裏沒有......看來,咱們來對了地方!”


    說著,楊友江再次朝著老媽洞裏掃了一眼。


    “咱們先藏起來,盯著看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走出來,要是確定了真是這些人,咱們等到晚上就開始行動。”楊友江壓低聲音,獵刀在掌心轉了個圈,刀背敲了敲樹幹,發出沉悶的聲響。


    林宇抿緊嘴唇,喉結滾動著咽下口水,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點頭應下。


    兩人如狸貓般攀上二十米外的古樹,繁茂的枝葉將身形裹得嚴嚴實實。


    林宇趴在交錯的枝椏間,透過葉片縫隙死死盯著百米外的老媽洞洞口,樹皮粗糙的紋路硌得胸口生疼,可他顧不上調整姿勢,眼睛一眨不眨,連唿吸都刻意放輕。


    山風掠過樹梢,將鬆針的清香與腐葉的黴味攪在一起,撲進鼻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日頭漸漸偏西,洞口卻始終靜悄悄的,像一張永遠合不上的黑黢大嘴。


    倒是樹下的灌木叢裏,不時傳來窸窣響動,灰兔豎著長耳朵蹦跳而過,野豬用獠牙拱開落葉翻找食物,甚至有隻傻麅子懶洋洋地趴在岩石上曬太陽,直到有其他動物過來,它都不知道逃走。


    “他們不會轉移了吧?”楊友江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他伸手撥開眼前的枝葉,枯枝擦過皮草發出細微的“刺啦”聲。


    林宇望著洞口邊緣那幾根歪斜的枯木,沉思片刻,說道:“再等等,如果依舊沒有發現,咱們就冒險上去看看。”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槍柄,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讓狂跳的心稍稍安定。


    楊友江沉默良久,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日頭徹底沉進山坳時,林宇的膝蓋已經跪得發麻,褲腿被樹汁浸出深色斑塊。就在他準備示意楊友江下樹探查時,老媽洞的陰影裏突然晃動起兩道人影。


    月光爬上洞口歪斜的枯木,將那兩人的輪廓鍍成詭異的銀邊,他們裹著純黑工裝,看起來倒是挺精神的。


    “別動,有人!”


    林宇猛地攥住楊友江的手腕,手指指向了老媽洞洞口。


    隻見其中一人掏出打火機,幽藍火苗亮起的瞬間,映出他臉上猙獰的刀疤。兩人倚著岩壁吞雲吐霧,煙頭的紅光明明滅滅,突然同時扯開褲鏈,尿液衝擊岩壁的聲響驚飛了棲息在洞口的夜梟。


    “這是咱要找的人嗎?”楊友江壓低聲音,獵刀在掌心悄然握緊。


    林宇盯著那兩張陌生麵孔,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兩個人我沒見過啊!”


    話音未落,洞口又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林宇的瞳孔驟然收縮,月光如流水般漫過李冰蒼白的臉,她的衣服下擺沾著泥點,發梢卻依舊整齊地盤在腦後。


    先前撒尿的兩人慌忙提上褲子,腰彎得幾乎與地麵平行,其中一人甚至抬手敬禮,袖口露出半截刺青。


    “李冰不是被抓起來了嗎?”林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看著三人湊到一起低語,心中十分疑惑。


    “那女人就是李冰,看來咱們找對了地方,李振江那一夥人不在洞裏,也在附近。”林宇的指甲深深摳進樹皮,碎屑簌簌落在肩頭。


    楊友江眯起眼睛,煙袋鍋子在靴底磕出悶響:“李冰?就是被抓走那丫頭?那她咋能出來?”


    “這我也想不通,先不管這些。”林宇摸了摸腰間的手槍,金屬的冰涼順著指尖蔓延,“一切按照計劃行動,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咱們就開始布置陷阱。”


    楊友江將煙絲塞進煙袋鍋,火苗亮起的瞬間,他眼底映出洞口三人逐漸消失的背影:“行,那得等他們都睡著了,咱再行動,估計得下半夜,現在你可以補補覺。”


    聞言,林宇點了點頭。


    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他的確困得很,如果不補覺,估計今晚要堅持不住。


    旋即,林宇靠在樹幹上,合上了眼睛。


    ......


    暮色徹底籠罩洞口,李冰踩著碎石轉身,珍珠耳墜在陰影裏劃出冷光。


    她剛踏進洞口,李振江帶著幾個滿臉淤青的漢子立刻圍上來,身上還沾著掙紮時的草屑。


    “美女,你看,我們都知道錯了,你就當我們是個屁,把我們給放了吧!”李振江賠著笑,腫起的嘴角扯出一道血痕。


    旁邊的疤臉漢子也點頭哈腰:“是啊,是啊,我們就是抓錯人了,沒想到把您這位神給請來了。”


    洞內火把的光暈晃在眾人臉上,將諂媚的表情映得扭曲變形。


    李振江心裏直泛苦水。


    當初在老鴉林,他們幾個圍追堵截把人給抓來了,誰能想到竟是個燙手山芋?


    這女人起初裝得柔弱溫順,直到疤臉漢子伸手要搜身,她突然扣住對方手腕,膝蓋頂在他腰窩上。電光火石間,就連李建偉手裏的獵槍就被奪了去。


    “讓我放了你們,哪那麽容易?”李冰倚著岩壁冷笑,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不過也不用擔心,你們隻要老老實實的給我工作,我也不會為難你們。”她突然湊近李振江,玫瑰香水混著硝煙味撲麵而來,“我知道你們跟林宇有仇,但是林宇現在你們不能動,等我從他嘴裏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我會把他交給你們,你們看怎麽樣?”


    洞內死寂片刻,李振江咽了咽唾沫,喉結擦過李冰槍口的金屬。


    他盯著女人眼底的狠厲,想起白天在洞口看見她單手擰斷碗口粗的樹枝,終於擠出笑來:“您放心!我們一定聽話!”


    身後幾人也忙不迭點頭。


    “好,你們可以繼續抓林宇的老婆,不過我要你們用他老婆威脅他說出裝有古董沉船的位置......”


    “行行行,都聽你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迴80:從漁村趕海到縱橫大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性感小刁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性感小刁民並收藏重迴80:從漁村趕海到縱橫大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