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是坐著火車去了市裏,將老栓叔和大勇接上之後,又買了去北京的車票,直奔北京而去。


    通往北京的火車上,老栓叔神情有些緊張的望向窗外。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而且還是去給兒子治病,心情別提有多沉重了。


    大勇麵容也有些憔悴,他知道自己這病的嚴重性,如果不及時治療,肯定會沒命,要不是林宇,他們家哪能拿出這麽多錢去北京治病?


    他在心裏默默地暗道,從今以後他的命就是林宇的,林宇讓他幹啥他幹啥,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相比較老栓叔和大勇,王大春就顯得輕鬆地多。


    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坐火車。


    以前關於火車的種種,他都是聽別人說的,說是一種交通工具,跑的可快可快了,比馬跑得都快。


    當真的坐上火車之後,王大春發現聽來的都是假話,哪裏是比馬跑得都快,分明是快太多了,而且還挺舒服的。


    對於車裏那些烏泱泱的人和刺鼻的臭腳丫子味兒,他都選擇性的看不見聞不著。


    王大春把臉幾乎貼在車窗玻璃上,鼻尖被壓得扁扁的,唿出的白氣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霧。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看著窗外的田野、村莊像快進的膠片般掠過,嘴裏還不時發出“嘖嘖的驚歎聲,全然不顧過道裏擠來擠去的乘客蹭髒了他的衣角。


    林宇看著好友這副新奇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大春哥,你覺得這火車咋樣?”


    “還咋樣?還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嗎?”王大春猛地轉過頭,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帆布包隨著動作晃來晃去,“咱坐這東西,十天就能從天南到海北,就是這票有點兒貴。”


    他咂了咂嘴,想起買票時心疼的那幾張大團結,又很快把這念頭拋到腦後,“不過值!太值了!比騎俺們村那老瘸馬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宇笑著搖頭沒說話。


    這個年代,火車的確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了,從東北去廣東浙江要十一天的時間,對於林宇來說時間很長,可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快的讓人難以置信。


    “你說這玩意兒咋就能跑這麽快?”王大春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是不是裏頭藏著老多馬拉著?”


    描寫這話一說出口,林宇差一點兒沒笑噴。


    “不是,大春,你就不能用用腦子嗎?這大鐵皮箱子,前後十好幾節,不知道得多少噸重呢,靠馬拉,多少匹馬能拉的動?”老栓叔忍不住說道。


    “那你說,是啥原理嘛!~”


    這話還真的把老栓叔給問住了。


    他哪裏知道火車的運行原理?


    林宇憋住笑,說道:“大春哥,火車靠的是蒸汽機頭,燒煤產生蒸汽推動活塞,就跟咱們村裏鐵匠鋪的風箱一個道理,不過這玩意兒的勁兒可比風箱大上幾萬倍。”


    王大春的嘴巴越張越大,幾乎能塞進整個茶葉蛋,板寸頭下的耳朵都豎了起來,“你咋知道?”


    林宇頓時就笑了。


    “知識的力量。”


    “這麽說……這鐵疙瘩真的不用馬拉?不用吃草?”


    “不僅不用吃草,還能拉著幾百號人和幾十噸貨物跑。”林宇指了指窗外掠過的貨運車廂,“現在最快的火車,一天能跑兩千裏。”


    話音未落,王大春“謔”地從座位上彈起來,腦袋差點撞上行李架,帆布包“啪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兩千裏?!那不得比老鷹飛得還快!”


    “小宇,你咋知道這麽多?該不會是偷偷長了翅膀吧?”


    老栓叔推了推王大春,渾濁的眼睛裏滿是驚歎:“別胡鬧!小宇有學問,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四五六不懂?”


    “嘿嘿,我這不是沒念過幾天書嗎?”


    “人家小宇也沒讀過書,不也知道很多事兒?”


    聽到這話,王大春一臉憨憨的笑,“小宇比較聰明,別人誰能比?”


    林宇望著王大春還在報紙上比劃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伸手輕輕合上他亂翻的報紙:“行了,別討論這個了,還有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到北京了,等到了北京大勇哥的情況咱得重新再檢查一遍,畢竟營口的醫院跟北京的沒法比,別出現診斷錯誤,到時候出現麻煩事兒。”


    趙大勇蜷縮在座位裏,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座椅邊緣的線頭,喉結滾動了兩下才開口:“我倒是希望診斷錯誤,那樣就可以直接迴家了。”


    “大勇哥,別氣餒嘛,即便就是心髒病,醫院也說了,早治療可以恢複如初。”


    “就是,北京的大夫都是頂呱呱的,隻要配合治療,保準能把你養得壯壯實實。”王大春他也跟著說道。


    “嗯!”


    林宇坐直身子,從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遞給一旁的趙老栓:“老栓叔,我們給你們安排住院之後,我們就得走,你自己在醫院沒問題吧?”


    趙老栓布滿老繭的手顫巍巍地接過紙條,渾濁的眼睛盯著上麵的字跡:“沒事兒,你們該忙忙你們的。”


    “這電話是二妮廠子的,如果遇到問題,你就往這兒打,告訴二妮,她會想辦法幫你解決。”林宇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她解決不了,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會告訴我的。”


    他的目光在趙老栓和趙大勇臉上掃過,“有事兒別自己扛著,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小宇,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火車緩緩停下時,王大春還在迷糊中嘟囔著“蒸汽活塞”,被林宇一把推醒。


    四人裹挾在人流中走下列車,北京站月台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站台外,墨綠色的“達特桑”出租車整齊排列,車身鋥亮如新,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特有的冷光。


    “同誌,去協和醫院!”林宇揮了揮手,一輛出租車利落地打轉向燈停靠過來。


    司機師傅穿著藏青色工裝,胸前別著嶄新的服務牌,白手套把方向盤攥得筆直,透著股精氣神。王大春盯著車裏的皮質座椅和鋥亮的儀表盤,忍不住“謔”了一聲:“這座椅軟和得跟炕上的新棉被似的!”


    “小兄弟頭迴坐出租車?”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打量著幾人,嘴角帶著老北京特有的熱乎勁,“現在跑出租可是吃香的營生,前些年還得單位介紹信才能開上,我這可是托了三四個關係才弄到手的指標!”


    他腳下一踩油門,出租車平穩駛出,輪胎碾過柏油路麵的聲音輕柔得像風吹過湖麵。


    老栓叔攥著布包,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霓虹燈牌,喉嚨發緊:“這坐車得不少錢吧?”


    “您放心,起步價才一塊二,打表計費!”司機師傅笑著解釋,方向盤在他手中靈活轉動,“現在跑出租的,好幾個都蓋起小洋樓了!前些日子拉了個香港來的老板,那小費給得,頂我半月工資!”


    他說話間透著股自豪,仿佛開的不是出租車,而是能載著人奔向好日子的“聚寶盆”。


    王大春聽得眼睛發亮,趴在前排座椅間的縫隙探頭問道:“我的乖乖,這麽賺錢嗎?師傅,這活兒還招人不?”


    司機師傅爽朗大笑,白手套拍了拍方向盤:“小兄弟,這行當講究個眼明手快!你瞧這儀表盤、排擋杆,沒個把月功夫根本摸不熟!不過要說掙錢,確實比廠裏上班強!”


    “不過,這活兒也不是誰想幹就能幹的。”


    這話,林宇是深信不疑的。


    在這個年代,要成為一名出租車司機可沒那麽容易,得滿足一係列嚴格條件。


    就拿駕駛經驗來說,司機得持有當地公安部門核發的機動車駕駛證,而且駕齡得有二年以上,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畢竟,隻有經過足夠時間的駕駛曆練,才能應對複雜多變的路況,保障乘客的安全。


    另外戶籍方麵還有要求,通常要司機有常住戶口或者暫住證。這主要是為了便於出租車行業的管理,確保從業者身份可查、信息可靠。


    其次,在健康、經營許可、職業培訓等諸多方麵,都有門檻,真的不是誰想開就能開的。


    正因這些嚴苛的門檻,出租車司機成了眾人眼中實打實的“香餑餑”。


    誰家男人要是能開上出租車,簡直像鍍了層金,走在街上都自帶光環。


    鄰裏街坊聊起來,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人家可是拿了經營許可的體麵人!”


    逢年過節介紹對象,媒人隻要一提這人是“出租車司機”,女方家長的態度立馬熱情起來,眼神裏滿是滿意——這意味著對方有穩定的收入、見多識廣的眼界,還有一份說出去響亮的職業,妥妥的成功人士標配。


    在相親市場上,出租車司機的身份,可比普通工人搶手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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