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枚異種就已是這種情況,剩下的幾個趙言暫時是不敢輕易動手了。


    但當下環境不允許繼續“胎化易形”,並不意味著不能為將來進行準備。除了繼續鞏固對種子的控製,接下來,趙言將多餘的精力放在了其它的幾個異種上麵。


    幾天後,通過九層禁製手法的加持,趙言順利的從身上剝離出了那滴魔血。


    看著在掌心處自如滾動,如有生命般的鮮豔血珠,趙言終於鬆了口氣。雖然自信可控,但一顆拉了弦的手雷揣在懷裏的感覺,可絕不令人好受。


    想了想,從指尖處逼出一滴金紅的血液,趙言緩緩的朝那滴魔血湊了過去。


    下一刻,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原本懶洋洋的魔血立刻朝趙言指尖的方向“看”了過來。


    它渾圓的軀體瞬間拉長,同時體表凸起了一個個乳狀的節點。看上去就像一隻血色的變形蟲。


    雖然隻是小小的一滴血珠,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血腥而又猙獰的感覺。


    但也就這樣了,下一刻,一枚枚細若蚊蠅的符籙,此起彼伏的在魔血的表麵不斷的顯現、消失,並迅速勾連組合成一個網狀的結構,將它牢牢的束縛在了其中。


    在魔血不斷的掙紮中,網狀結構也由粗到細一層層的內聚、顯現出來。等顯化到了第六層,魔血終於消停了下來。它收斂爪牙,重新在趙言的手心處匯成圓滾滾的一團,恢複了原先懶洋洋,仿佛無欲無求的狀態。


    看著隱入皮膚下消融不見的魔血,趙言終於放下了心來。每一層禁製之間的力量並不是簡單的相乘,而是如同它的手法,是以幾何的倍數倍增的。


    照眼下的情況看來,六層應該就是這滴魔血的極限,哪怕它還留有餘力,最多也就一兩層的冗餘。


    懂得隱藏可是智慧生命的特征,哪怕已經吞噬過一個同類,趙言也並不認為眼前的這滴魔血已經具備了靈智。


    他曾在心神之中仔細觀照過它,僅僅隻是一點本能罷了。


    說到底,無論曾經的本體如何強大,它也不過是其中的億萬分之一,隻是遺落在外的一點殘留罷了。


    所謂的滴血重生,那也是需要海量的資源與時間的。


    不僅解決了一個隱患,順帶著手頭還多出一個可控的力量,趙言的心情極好。打鐵趁熱,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手上的第二件物品上。


    上古大妖遺留的那隻犀牛角。


    趙言原本為自己選定的第二個胎化對象是那滴魔血。


    這是他反複權衡後的結果。


    拋開“血遁術”帶來的飛遁誘惑不提,其它無論是“血影子”帶來的即時戰力,還是得自另一頭血魔的“分體化形”,亦或是“燃髓元息”有成後的那滾滾血海,這一滴魔血無疑是他手上最適合孕養的對象。


    但現在趙言改變主意了。最平和的種子都已經如此,更具侵略性的魔血會如何可想而知。


    在禁製手法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對它沒有形成壓倒性優勢之前,趙言決定不再給這滴魔血以更大的成長空間,暫時還是把它當成工具來用才是最合適的。


    而且還是個需要慎用的工具。


    把玩著手中溫玉般的短小犄角,趙言隱隱有種熟悉的味道。那溫潤的手感,還有上麵自然生長著的那些奇特的雲紋。


    趙言忽然無來由的知道,那位殞落在地底的“大聖”,它的本體究竟是什麽了。


    一隻傳說中的“辟水望月犀”!


    山中無歲月,寂靜的荒野中同樣如此。


    人在專注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就在趙言不知不覺之間,這世間又是一個季節的輪迴。


    春天到了!


    一個百十來平米的水潭中,一隻小牛犢般大小的小犀牛,正鑽上潛下的玩得不亦樂乎。


    它時而頂破頭頂厚厚的冰麵增加活動麵積,時而一頭紮進底部攪起雜亂的水草和黑乎乎的淤泥。不大會兒的工會,伴隨著魚蝦鱉蟹慌亂的擾動,漆黑腥臭的泥漿水就在這個不大的水潭中泛濫了開來。


    半個多小時後,渾身上下披掛著泥漿和水草的小犀牛,戀戀不舍的從水潭中鑽了出來。似乎有些不怎麽情願的唿嚕了幾聲後,它在地上打了個滾。


    隨後渾身腥臭的趙言哭笑不得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是什麽習慣!明明是神秘強大的“辟水望月犀”,怎麽胎化易形之後就成了一個隻愛玩泥巴的小犀牛。


    趙言也不知是幼年時期的望月犀品性本就如此,還是品質退化了的原因。


    對後一種可能趙言是有心理準備的。


    胎化易形顯化出來的異種畢竟隻是後天造物,而不是直接先天的血脈繼承。能複刻本體六七分的威能趙言就已經覺得非常幸運了。再加上他手頭這點血脈並不是取自活體,實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畢竟是曆經了億萬年歲月的洗禮。


    索性趙言最期待的辟水望月犀的天賦神通,“癸水神雷”被完美的繼承了下來,一些無關緊要的副作用忍忍也就是了。


    待潭水沉澱,重迴清澈。仔細衝洗了一番後的趙言重新迴到熟悉的位置,開始了每天的日常。


    站在老地方的趙言借助腳下一棵棵大樹的脈絡,不斷的向外延伸著自己的觸角。


    將近一年的時間,趙言在種子上又疊加了兩重禁製。


    這這舉措大大的加強了趙言對它的控製。再加上身有餘力,這一次趙言索性由著它自由生長,想要看看是否能發掘出它更多的潛力,以及到底是什麽根腳。


    根係越探越長,越探越深……不知過了多久,趙言心中忽的一跳,他腳下的根須觸碰到了一大片網狀的根係組織。


    不,嚴格來說,是他感知的觸角觸及到了一片龐大到幾乎無邊無際的黑暗。


    與冰冷清寂的意識大海不同,在這片黑暗中,趙言感受到了情緒潮汐的湧動。而且在濃重的黑暗中,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隱隱的唿喚著他。


    這一刻,趙言終於明白,“六欲天魔經”中描述的所謂群體意識的心靈大海,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了。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生命最為本真純粹的狀態。


    隻是這等蠻荒之地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多的生命,又如何形成了這種神秘的群體心靈的大海!


    疑問湧上了他的心頭。趙言沒有躲避,也沒有選擇抵抗,而是任由這片深沉的黑暗籠罩住了自己。


    應該可以從中尋找到答案的!


    下一刻,趙言感覺自己的靈體脫離了肉身的保護,進入了這片如宇宙深處般的黑暗虛空。


    周圍是無邊無垠到了極致的黑暗。但瞬息間,趙言卻仿佛看見有數不清的微光拍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聽到有千百萬個低聲細語,在同時小聲議論著某件事情般的囈語。


    這些囈語非常的混亂,任趙言再怎麽細聽也得不出絲毫的邏輯。但詭異的是,他卻沒有感覺一絲的不適,反而有一種溫水蕩滌過心靈般的舒適。


    這些不斷拍打滾動著的,隻是一種極其精純而又簡單的情緒。


    有靈眾生!


    一瞬間,趙言明白自己觸及到的是什麽了。這是這一整片森林中所有植物靈性的聚合體,一個龐大的、沒有絲毫攻擊性的、單純到了極點的集體意識匯集而成的大海。


    真是難得的機會!


    趙言分出一絲靈性,深深的沉入了進去。在這個純粹的群體心靈大海中暢遊,與每一點靈性的微光輕觸著,感受著它們對天地、生命最真摯的情感。


    生長的喜悅,毀滅時的從容,日升月落,滄海桑田……


    通過大海中的每一顆水滴,趙言清晰的感知到了這塊近萬平方公裏森林範圍內所有的一切。


    這一刻,趙言仿佛執掌了神靈的權柄。隻要他願意,隻要輕輕一個念頭,就能輕易決定這片區域內任意一個生靈的生滅。


    一種盡在掌握的主宰感油然湧上趙言的心頭……


    不知多少時間過去,趙言也不知道自己遊離到了這片大地的哪一個角落。他忽然發現在這片密織的網絡,心靈的大海中間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空洞。每一點經過此處的水滴都會不由自主的避開這個空隙。


    趙言有些好奇,正要靠上去細看,一陣筋疲力盡的感覺忽然湧上了他的心頭。


    記下了這個異常,趙言開始小心翼翼的收攏自己感知的觸須。


    不同於真正的群體心靈大海,植物的感知畢竟太過於脆弱。純粹是靠數量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堆砌出了眼下這麽一個閹割版的群體海洋。


    索性趙言進來的,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力量。若是整體進來,趙言懷疑這個網絡說不定已經讓他給撐爆了。


    這也是他之所以會感覺精力耗盡的主要原因。他必須小心翼翼的控製好那個度。少了,他深入的這絲意念,會有被同化的可能,多了則有可能會衝擊到這個脆弱的網絡,並使其發生崩潰。


    等趙言斷開所有聯係,收攏四散的感知,發現太陽仍舊高高的懸掛在頭頂的位置。


    趙言決定到那處空洞的地方去看看。這片精神海隨時都能進來,但那樣一處絕靈之地,肯定是有著什麽異常之處的。


    這是一處窪地。


    從趙言所在位置往西走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平坦的荒野上突兀的陷下去了一個約百十來平米的凹陷,從高處看,就像是大地的肚臍。


    在凹地的四周,層層疊疊高大的針葉林如一堵幕牆般,牢牢的遮蔽了所有投向窪地內的光線。


    就連正午的陽光在經過密密層層的過濾後,也僅僅隻能視物。


    不僅如此,進入其中的趙言發現,不知是深入地下還是另有其它的原因,窪地內的溫度明顯要比外間高上不少。因此在與地麵平齊的位置,由於冷暖氣流的交匯,在這處凹地內隔絕出了一個陰濕的小氣候圈。


    導致其中濃鬱的水汽幾乎凝成了實質,充裕的讓人窒息。


    難怪精神海中會出現這麽一處空隙。


    獨特的地型和植物霸地特性的共同作用,形成了這樣一處極陰之地。這樣的環境不要說樹木,趙言懷疑連雜草都不一定能生長的起來。


    但事實是,在“肚臍”的中央,一潭黑色的死水邊上,一棵高有五六米,大腿粗細,看上去遍體黑色的植物,正枝幹曲張的斜立在那裏。


    在趙言的注視下,樹葉無風自動,簌簌作響。似乎在對趙言的侵入做某種反應。這令本就陰暗的環境顯得更加的妖異。


    除了水潭中露出的幾塊白骨上有星星點點的磷火閃爍,四周倒並沒有什麽異常。確認安全後,趙言湊近去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白骨沒什麽好看的,隻是粗粗一瞥,趙言就認出是某種動物的骨架。也不知是多少年前跌落在這裏的,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棵樹木上。


    這是一棵寒代地區少見的闊葉木。灰黑色的樹皮上有著深深的皸裂痕,同樣灰黑色的樹葉背麵被著一層鐵鏽色的細毛,正麵則是細小的疣狀突起。在它的柄部生長著薄片狀的互生葉,葉片的邊緣處有著一圈細細的鋸齒。


    看上去似乎是一種柳樹。


    但趙言從來也沒有看到,或是聽說過有哪種柳樹的種類會是黑色的。


    但存在即是合理。趙言的眼角慢慢的彎了起來。他不是植物學家,並不需要過多糾結它的種屬與由來,隻要能為他帶來利益就好。


    陰地,柳樹,和那一眼就能看到的年份,完美的契合趙言心中的一樣材料。


    扣了扣“錚錚”如金屬般作響的樹幹,趙言抬頭看了看如井口一般的天空和四周茂密的樹冠後,又低頭思考了起來。


    人心永遠不會滿足,這既是人類前進的動力也是貪欲產生的根源。這一刻,他心頭那隻久已未動的“六欲天魔”,又微不足道的成長了那麽一絲。對此趙言並沒有察覺或是察覺到了卻沒有在意。


    他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要不了多久就是夏季了,若是好好謀劃一番,再稍稍冒上那麽一點風險,眼前這棵本就罕見的材質,或許還有更上一層的可能。


    時間過的很快,又是一天修行結束。趙言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十天前他就感覺到了不對,裏世界的靈能一日少過一日。到了今天,枯坐一整天,所得也不過平日五分之一。


    發生了什麽?是徹底斷絕還是隻是如潮汐般規律的起伏?


    而就在趙言正在為靈能日漸減少而不知所措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因他大肆捕獵而造成的生物鏈失衡,不僅引來了官方的調查團,還有一個神秘的家族也秘密的進入了這片區域。


    五個人,二條狗。


    打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略顯高瘦的身材,頭戴一頂闊沿帽,看不清具體的長相,但從帽沿的陰影下隱約可見剛毅的下巴和其上一圈亂糟糟的胡子。


    這個男子上身穿著一身無標識的叢林迷彩服,腳上蹬著一雙韃靼人常見的鹿皮靴。


    在他側後方五六步開外,是另一個壯碩的年青漢子。這兩人的背後背負著一根用黑布卷起來的棍狀物。手中還各自牽著一條純黑毛發的俄羅斯獵狼犬。


    這種獵犬是俄羅斯獨有的犬種,以兇猛著稱於世。不說其它,隻看它們那幾乎與人腰胯平行的高大體型,就可以相像它們的戰鬥力了。


    “三爺爺,真的會是傳說中的熊羆嗎?”


    問話的是居中的一名亞裔女子。


    三十出頭的年紀,略顯方正的臉龐,一頭黑色的齊耳短發由一根淡黃色的發帶在額間固定。皮褲獵裝,肩上扛著一把雙筒?彈槍,再加上大約一米八九的身高,整個人透著一股絕大多數同齡女子所不具備的英氣,看上去顯得極為的幹練。


    隻是不知是否因為旅途疲憊的緣故,女子的眉心處似乎隱隱有著一團黑氣盤繞。


    和她並行的則是一名須發灰白交雜,看上去老態,但臉上卻一絲皺紋也無的亞裔老人。


    但從他略微下垂的嘴角和那一雙稍顯混濁的眸子中,卻又可以清晰的感知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這種時光與現實造成的割裂感,在他的臉上被完美的統合在了一起,不僅沒有絲毫的怪異感,反而令他平添了一股歲月沉澱之下的美感。


    “巴海,你怎麽看?”老人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扭過頭去,向走在最後麵的一名同伴開口詢問。


    “一路走來不僅大型動物越發的稀少,就連常見的幾種食腐動物也沒見到幾隻,在這個季節是絕對不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偷獵者們人為造成,那麽這裏真的是有可能存在著一隻食量龐大的兇獸的……”


    迴答問題的巴海不到一米七的個子,卻有著幾乎同等的橫截麵。


    “但奇怪的是,我們卻又沒有看到哪怕一幅動物的骨架……眾所周知,猛獸從來隻享用獵物身上最肥美的部位,每一次進食過後理應會有大量的殘骸留下……難道真的是盜獵份子們賊喊捉賊?”


    巴海摩挲著自家方正的下巴,語氣中充滿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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