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唯一從地獄中之門中脫逃而出的聖騎士,哈曼德已經在這裏停留了許久的時日。


    並成功的找到了他全新人生新的定位。


    雖然敗於那個怪物之手,但哈曼德認為那非戰之罪。而且這麽多天的時間過去,也不見對方找上門來,顯然對方的出現並不是以他們這幹守衛們為目標的。


    哈曼德放心了。


    作為一名臨陣脫逃的聖騎士,教庭他是不能也不敢再迴去了。但哈曼德並沒有感到有什麽不舍。


    作為一名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聖騎士,哈曼德所具備的能力是全方麵的,並不隻限於戰鬥一項。隻要能成功避開教庭的視線,哈曼德相信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這個國家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運作的好,或許還會是他輝煌人生全新的開始。


    就在哈曼德誌得意滿,認為人生在握可以大展宏圖的醉美時刻。


    他的身體猛然僵直了一下。下一刻,兩點血色的光焰從他的眼眶中幽幽的燃燒了起來,還沒容哈曼德作出反應,如同汽油中扔進了一根火柴,濃鬱的血色瞬間就遍及到了他的全身。


    伴隨著一聲聲如同野獸瀕死時淒厲的低吼,哈曼德身上的每一塊骨肉都如同有了生命般,詭異的蠕動了起來。


    似乎是想要違背身體的意誌完成一次重組,又仿佛有是什麽東西要掙紮著從他的體內出來。


    而在這個轉變的過程中,哈曼德的身上則時不時的會浮現出一套精致的血紅色盔甲出來。


    每一次這套盔甲的浮現,都伴隨著一道聖潔的光芒朝著他的體內擴散,自發的幫助哈曼德抵禦這突如其來的異變。


    隻是不知為什麽,幾次浮沉之後,那身盔甲就沉寂了下去,再次融入了哈曼德的身體。似乎是認可了這隻是宿主本體自內而外的變異,而非是外物的入侵。


    粗重的喘息聲漸漸消去。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如同蛇蟲蠕動般的聲響過後,地宮之中那個連渣都沒有剩下一點的霍頓赫然重生在了這個物質的世界。


    “到底是什麽鬼東西?魔火嗎?居然連精神都能燃燒……”


    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著自己那雙潔白細膩雙手的霍頓,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他揉了揉還有些僵直的臉孔。


    “幸好當初還留了這麽一個後手!”


    隻是還沒容霍頓從重生的喜悅中迴過神來,一層熟悉的黑色火焰已是如同附骨之蛆般,再一次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在由哈曼德轉化為霍頓的過程中,雖然外表看著沒有多少變化,但碳基的身體其實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替代哈曼德的,已經是一具由異種能量組合而成的軀體。在那一層薄薄表皮包裹下的,是純能量化的血色物質。


    以至於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在黑焰的灼燒下,霍頓整個身體迅速化為了一堆飛灰。隻剩下一套非金非骨的空空盔甲,如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的砸在了堅硬的木質地板上。


    發出“咣”的一聲空空的聲響。


    ……


    趙言的運氣很好,他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籠罩在了這片沙漠之上,而且很是湊巧的是,他探出頭來的地方正好處在一處沙坑的底部,一處光線照射不到的位置。


    這片往日裏幾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的荒漠,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營地。


    一眼望不到頭的營地內亮如白晝。全副武裝的士兵們人手一個豬鼻子麵具,在場地內穿梭往來。一個個身穿厚重防化服、手持各種儀器的人員,則以五到十個為一排,正如箅子般在寬廣的現場來迴平趟著。


    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每當他們手中的儀器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時,總會有一組人數不等的小隊迅速出現在他們周圍。


    ……


    “不知道下麵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塌下去如此大的一塊地層,幾十平方公裏內整個地磁現在都是混亂的……”


    在確認了又是一次誤報後,其中的一支三人小組來到趙言不遠處席地坐下,打算稍稍休整一下。


    剛坐下,一個聲音就低聲咒罵了起來。


    “這已經是今天第幾次了,上頭到底想要找些什麽,又是生命探測儀又是紅外成像器的……卡拉庫姆沙漠下麵的地質狀況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探得一清二楚,一片油氣的海洋,根本不可能有生命出現的,他們不會是懷疑下麵有個外星基地吧……”


    “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說話死不了人的……”一個似乎是領隊的悶聲悶氣的在一旁低喝道。


    “你也知道底下應該是油氣海洋了,可如此大的一塊地層塌陷下去,可曾見著有一絲油氣泄露出來……”


    “是不是找外星人我不知道,地層下泄露出來了什麽我也不管。我隻知道若是再不放開管製,讓那幾個域外強國參與進來,將來若是有什麽意外發生,這個鍋可是要背在我們的頭上的,畢竟這麽大的動靜……”


    第三個人開口道:“我們可不是美國,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再說了,我們都已經在國際上被人孤立了,再背上這麽大一個鍋,那時,怕是連僅有的那一點援助也要沒有了吧……


    為了眼前的這麽一點利益,值得嗎……再說了,這裏可是東正教傳統的勢力範圍……”


    隨後是一陣沉默,直到警報的再一次響起。


    趙言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直到這幾個人遠去。


    短短的幾句對話中蘊含的信息量太少,以至於他無從分辨這批人的具體身份。他們是在尋找血魔還是幸存者?又或者是那處時間的通道?


    聽這幾人的口氣,地下發生的一切應該不是國家的行為。至於是什麽勢力在背後主導,短短的幾句話,趙言暫時也品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來。


    倒是,地下到底是什麽東西泄露了,需要如此嚴密的隔離措施!


    輻射還是其它什麽!


    趙言沒有嗅到有什麽特殊的味道,兩個變異的腎髒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放大感官仔細感應,又似乎有什麽物質正一層層的附著在了他的皮膚毛孔之上。


    趙言皺了皺眉頭,這樣看來,空氣中這種物質的濃度很高啊!他的身體蠕動了幾下,將自己深深的埋入溫熱的沙礫之中,盡量避開與空氣的直接接觸。


    他沒有心思去管這背後的一切。不管是輻射還是其它什麽,盡快離開這裏就是了。


    ……


    趙言依稀記得,在他還很弱小的時候,仿佛間每一次微不足道的突破,都會令他欣喜萬分,認為是已經打破了身體的束縛,觸摸到了這世界真實的一角。


    但現在看來這一切卻是如此的可笑。


    這世界的真實就像是小時候爺爺給他做的,那家鄉的千層餅,一層又一層。不走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自己所踏足的,就是最真實的界域。


    趙言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位於阿什哈巴德市中心,民主大廈頂層的一間總統套房內。


    兩天的時間過去,趙言發現隻要手上有錢,相比隱蔽洞府什麽的,總統套房才應該是修行者們的首選。


    安靜、私密、不受招喚絕不打擾,以及24小時無理由隨時滿足的定製式服務。


    至於所需的花費,身無分文的他隻是打了一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美國駐當地領事館的一名參讚,就將一個厚厚的信封交到了他的手上。


    信封裏除了一筆不菲的現金,還有一個新的身份和全套完善的旅行紀錄。


    這或許就是權力的美妙之處,也是他那便宜老爹不惜一切往上爬的動力所在吧!


    趙言暗自思忖道。


    兩天來,借助無所不知的網絡,他已經簡單的了解了那起沙漠事件的後續。


    距地麵約八公裏的地層深處發生了一起約6.7級的地震,從而導致了油氣的泄露。目前官方的環保部門正在評估這次地震對環境可能造成的影響。


    考慮到七十多年前那場毀滅性的大地震,官方懷疑是不是地殼板塊又有位移的可能。所以在官方消息出來之前,當局不建議遊客前往該地區旅行。


    這是轉載在消息報上一則不到兩行的小字,真假就更是見仁見智了。


    財經消息則是對該地區萬一發生大規模地震,可能對國際能源市場的衝擊做出各種連篇累牘的報道與預測。


    隻是看了幾眼趙言就放在了一邊,他現在的心思不在那上麵。


    一道看上去璀璨耀眼的稀薄氣旋,正在他的臍下三寸,一個在現代醫學上並不存在於人體的器官中,自發的旋轉著。


    盤坐在厚實橡木地板上的趙言發現,他以往對所謂“真氣”的理解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其實這也不能全數怪他。


    華夏幾乎所有的修行門派,在他們門內所傳的各類典籍中,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認為,所謂的真氣是通過某種手段或秘術,所激發出來的生命的潛能。


    即所謂的“內宇宙”,


    天地一宇宙,人身一宇宙。


    那些修行者們認為通過某些秘術,再加上一定的外在條件,人的身體是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不假外求而登臨大道的,這也是人之所以生而為萬物之靈長的原因。


    這具父精母血所孕育出來的肉身,就是這方宇宙中最為神秘的寶藏。


    自從有記錄以來的修行門派都毫不懷疑這一理念。


    但直到趙言脫離那處時間的秘境,在現實之中再一次打開“丹田”,這個世俗小說中幾乎爛了大街的神秘器官。親自登上了那級台階。以自己親身的體驗,才發現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包括海洋生物在內,賴以生存的,都離不開一個有氧的環境。


    低等如朝生暮死的蜉蝣,高等到自詡為萬物之主的人類。每時每刻所唿吸的,賴以維持生命的,無不是這看似唾手可得的氧氣。


    俗世之中的修行也是如此。無論是那些號稱玄門正宗的修士,還是世俗之中的武者。他們那些秘而不宣,視若拱壁的所謂獨特唿吸法,無非也就是同等時間段內供給血液含氧量多寡的區別。


    再高等一些,如趙言自己所修的“天蛇吞月氣”般,則可采日月之精華或地氣之能量濯灌肉身。到這一步,才算是脫離了簡單唿吸法的範疇。


    以他自己的體驗,天長日久之下,在改變身體活性的同時,長生久視或許做不到,但活到基因賦予的終點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若是老天開眼,最後或許還有可能逐漸衍生到精神獨存的層次。


    而現在趙言發現,他現在所吞吐的氣息,比之前兩者或許還要更高一層。


    那是一種比氣血之力和日精月華還要更高級的能量。一種玄之又玄,可意會卻不可言傳的物質。趙言猜測,那或許就是修行典籍中所謂的“采天地之靈氣”中的那道“靈氣”。


    不是我們身邊唾手可得的各種自然輻射或是能量,而是來自於真實世界或是“裏”世界的氣息。


    自涉足神秘世界之始,趙言就知道這方世界的真實被深深的掩藏在了迷霧的深處,並不是自己表麵所見的那般簡單。


    而這道真氣,或許就是溝通凡俗與真實的橋梁。掌握它、利用它,則有可能撬動天地間的某些規則,從而使自己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不說是否能唿風喚雨、改天換地,但於世俗間展現那仿如傳說中仙神般的手段,或許並不是什麽難事。


    而自漢唐以來,一些典籍中記載的那些修行者們所謂的靈氣日少,再也見不到世間有神仙現世。則可能是能打開真實丹田的修行者越來越少,逐漸觸及不到“裏世界”的神秘,又或者是那“靈氣”因某種原因遁入了裏世界之中的關係。


    而不是這天地之間靈氣削減之故。


    趙言盤膝靜坐。


    兩天的時間過去,似乎因為缺少合適的功法的原因,這個位於臍下三寸,如傳說中歸墟般無始無終,又虛無不可測度的神秘丹田自開辟以來,就隻是自發的旋轉,絲絲縷縷的吸納著來自真實世界的氣息,來壯大自身。


    在開啟真實視界的情況下,趙言發現在他每一次唿吸之間,都有些微瑩瑩的光點自虛無中被納入丹田。凝神內視之下,丹田之內仿佛孕育了一道流轉的星河,無比的璀璨耀目。


    但也就如此了。


    等比例換算,趙言發現積存這種物質可能連一枚“入地符”的施放都不一定能夠支撐下來。哪怕它有著迥然於其它的特殊性。


    而他現在所能做的,也就是每日在固定的時間,努力創造一個安靜的空間,使這個過程不至於中斷而已。


    但這般進度,目前看來,也就僅僅隻是維係其自身不至於潰散。想要憑這些許氣息反哺壯大肉身,乃至更進一步,撬動某些神秘的規則力量,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


    趙言的臉色有些凝重,單純隻是肉體的錘煉還能自行摸索,但一旦涉及到了高層次的修行,缺少師承的弊端終於顯現了出來。接下來的道路,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往何處走了。


    但若不想打開的丹田因為缺少真氣的浸潤而自行關閉,他無論如何是要努力一下的。


    盤點了一下手頭的幾部功法,趙言明白,他其實也沒有什麽能選的,當前他所掌握的有關修行的法門也就那麽幾種。


    隻餘總綱的“血魔經”暫不考慮,專攻精神的“六欲神主度讓經”也並不符合當下的情形。


    剩下的,刨去生命類別差異的因素,看上去還算中規中矩的,也就隻剩下“天蛇吞月氣”了。


    其實他細琢磨,那“天蛇吞月氣”所吞吐的,那如同月光般的太陰之氣,嚴格來說應該也並不是屬於這方天地的氣息。


    具體是哪一次趙言早已忘記,但他隱隱記得,自家在某一次修行“天蛇吞月氣”的過程中,好似也有如“真氣”這般從虛無中透空而來的氣息被他吸引,伴隨著“天蛇吞月氣”的行氣節奏如貫頂般一並被納入了自家的體內。


    隻是那時好像是散入了身體,被用來做浸潤肉身之用了。難道是因為當時丹田沒有打開,聚攏不了那些遊離能量的緣故!


    那是不是可以認為他無意中得來的這篇妖修法門,也是可以溝通內外兩重世界,從而積聚法力,借以撬動規則的力量為己所用呢?


    要不要試一試!


    一時間趙言有些意動。


    拿定了主意之後,趙言又換算了一下陰陽曆之間的時差,發現今天已是農曆十二了。雖還不到月半,但他也隻是去做個驗證,隻要晚上不下雨,半圓的月色應該已足夠他所需了。


    慘白的月光下,沙漠靜謐而又荒涼。一陣狂風刮過,帶來遠處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仿佛是一頭亙古荒獸沉重的唿吸。


    經過近兩個小時不停的奔跑,趙言此時已是遠離人跡,快要深入到這片沙漠的中心區域了。他一邊往高處的沙丘奔跑,一邊仔細聆聽著那沉重的聲響。


    四周高矮不一的沙丘阻擋了趙言的視線,但聽那風吹沙動的“隆隆”聲響和腳下傳來的隱隱的震動,趙言判斷應該是不遠處的一處流沙,又在擴城掠地了。


    很快趙言就登上一座沙丘,極目遠眺。


    目光所及,除了狂風撒播起漫天的風沙,四周的地型並沒有大的變動。再三確認之後,趙言放下心來,天地的威力並不是區區肉體能夠硬抗的。


    越是深入的了解這個世界他就越是明白這個道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種1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定海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定海山並收藏遺種1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