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便這麽不緊不慢地過去。


    清晨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清香,可裘安的內心卻止不住的煩躁。


    畢竟他來此地的初衷,倒不是真為了餘劫。


    的確,他令有所圖。


    然而此刻且不說見不到隨意,就連餘劫的半點兒影子也未察勘到,還得在此處受人差遣,委實憂鬱的緊。


    邊塵自是知曉自家殿下的心思,暗了暗眼眸,“殿下,您就別淌這趟渾水了。依屬下看,我們還是尋上知畫殿下,一同迴千乘吧。”


    “不行。”裘安皺了皺眉,眼底浮上一抹淡淡的愁色,堅定道:“不能將她一人留在這裏。況且探世鏡……”


    言語一頓,未再說下去。


    清涼的風陣陣拂過,帶來了一絲寒意,滲入懷中。


    思忖了片刻,他站起身來,語氣堅定道:“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殿下的意思是?”邊塵蹙了蹙眉,神色凝重。


    “我們去尋餘劫。”


    ……


    隨意斷然不會就這麽老老實實地待在殿中,隻要尋著機會定是立刻溜之大吉。


    可惜當下無極尚在殿內,若此刻跑了,定會讓其起疑。


    煩鬱之下,她又一頭栽進了床榻,閉目沉思。


    驀然聽到外麵傳來無極的聲音,她頓時迴過神來,起身朝著床榻猛踢了兩腳,許是將其視為無極,方能解氣。


    深吸了兩口氣後,拾掇好情緒,扯出一抹萬分勉強的笑容,開門步去。


    “尊上,有何吩咐?”


    無極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朝她揮了揮手,“過來。”


    隨意點了點頭,拖拽著不情不願的步伐徐徐步去,忽地發現今日支華並未跟在他左右,心中驀地生了算計。


    待到其身旁,還未開口便聽其先言。


    隻見他從旁端上來了一隻酒壇與兩隻酒樽,擺至她的麵前,抬手指了指座椅,“坐。”


    她不明所以,麵露幾許狐疑地坐了下去,怔怔地望著他,似乎欲從其中看出什麽破綻。


    無極卻是並未察覺她的視線,垂眸倒了兩杯酒,自己拾起一杯飲下,自顧自地說道。


    “過幾日便是姬緣的生辰了,這酒名為青荔,是準備用在宴會上的。”


    隨意聞言不語。


    他又道:“林淵,你可會品酒?”


    隨意抬眸對上他的目光,蹙了蹙眉。論品酒,她甚是在行。奈何酒量不佳,且此時對麵之人還是無極,叫她如何喝得下去。


    遂搖了搖頭,以示迴應。


    無極嘴角向上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也罷,那我自己喝。”


    話落便瞧他一杯又一杯的灌下。


    說起來他若醉倒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此隨意便能趁此機會溜走了。


    隻是青天白日,怎麽突然飲起酒來,委實古怪。


    不過轉念一想,無極所做的稀罕事兒還少嗎?


    隨意挑了挑眉,難得的沒有帶著以往看著仇人的眼神看向他。反倒像是在看一位故友一般。


    猶記得曾幾何時,他們同在天界任職。


    那日正是天君的壽筵,滿天神佛皆來送上祝福,可謂是普天同慶。


    無極雖行事風格素來乖張,可在那一日,卻當真令隨意開了眼。


    他曾來問過隨意,要送什麽給天君作為賀禮。


    隨意見他似乎挺上心的,便也認認真真地想了一番,方才迴答,“天君這般得天獨厚,應有盡有,若是送禮,得送點兒稀罕物什,要送得別出心裁才好。”


    他將此話聽了去,甚是讚同的點了點頭,摸著下巴仔細思忖了一番,登時恍然大悟,“如此說來,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天君絕對不曾見過的。多謝了。”


    “哦?是何物?說來聽聽,我也好幫你指點指點。”


    “到時候你便知曉了,絕對別出心裁。”


    說罷他便神采飛揚地朝外步去。


    後來在筵席上,隻見他獻上一摞用錦帛包著的尺簡,看似神秘的緊。


    天君略有些好奇地將錦帛扯開,拾起其中的一卷尺簡,隻是才才剛剛打開,入目的瞬間便驚訝地抖了抖手,這卷尺簡便倏地落到了地上,緩緩朝隨意滾去。


    她頗為狐疑的垂眸瞥去,欲將其揀起,卻在目光掃視觸及的刹那,渾身僵硬怔在了原地。


    反應了片刻,隨意旋即揮袖,將其收入囊中,同時紅了半邊臉。


    好在沒讓旁人瞧了去。隻見他們皆是一臉狐疑,不明白隨意為何撿了天君的賀禮,不奉還上去,反而要偷偷的藏起來。


    後來筵席結束後,無極是這麽與她解釋的。


    “這可是近日仙娥與星使們相傳的最為火熱的話本,還是帶圖什的,我可是犧牲了我的色相才與那素兒仙娥討來的,這還不稀罕?”


    話落,隨意都能想象他是如何甜言蜜語哄得那仙娥將這話本拱手贈予的他。


    誠然,這確實是十分“別出心裁”了。


    從那之後,天君便下旨,日後再也不必無極備禮,心意受到了便可。


    有時候她都不免懷疑,無極是不是故意的,莫非是早就算計好了。


    思及此,她不由輕笑出聲,思緒徐徐飄迴了現實。


    隻見無極好似是醉了,一臉恍惚地望著她,眼底生了幾許她看不明的意味。


    隨意試探性地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喂?”


    聲音方才落下,他的頭也一並倒在了桌上,伴隨著哐當一聲,酒樽掉落,酒水灑了一地。


    她見機旋即站起了身子,躡手躡腳地朝外步去,隻是走到門檻之際,倏忽迴頭望著無極,幽幽說道:“待我迴來再收拾這殘局罷。”


    說完她都有些驚訝,自己進入角色是否太快了些,這才當了一日的妖娘,便如此自覺地收拾殘局了?


    看來無極能蠱惑人心一說確實為真,還是遠離為上。


    想罷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卻未察覺,身後分明已醉倒之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為了方便行事,隨意一出了無字殿,便又使幻術將自己變了一副麵貌。


    而這樣貌正是照著昨日印象中支華的模子化出來的,雖然稱不上一摸一樣,卻也足夠以假亂真。


    如此一來,晃蕩在月城之中,確是方便了許多。


    隻不過這諾大的一座魔城,要從何處開始尋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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