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ktv的路上,陳境有些沉默。


    “怎麽了?”林嘉享扭頭看了她一眼,“感覺你瞬間就不開心了。”


    女孩轉過臉來,笑了笑:“沒有,我沒事兒。”


    等紅燈的時候,林嘉享伸手過來,拉住她:“要是不想去,我們就迴家。”


    “不是,我沒有不想去,”對方馬上搖頭,迴握住他的手,“你好好開車,別管我。”


    信號燈變綠,車流動起來,男孩想了想,沒再追問下去,跟在餘江川的大g後麵,繼續往ktv開。


    到了ktv,他們直接被服務員領去徐愷明預訂好的包廂。


    因為有陳韜韜和樊寄雨兩大麥霸鎮場,再加上餘江川和徐愷明都屬於氣氛組,從進門開始,歌聲就沒斷過。


    而且這幾人點了酒,準備不醉不歸。


    “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林嘉享說,“我隻管我女朋友,你們要迴家自己找代駕。”


    “行行行,”餘江川信誓旦旦,“絕不麻煩您,好吧?”


    這廂氣氛很high,而陳境那邊卻一直盯著手機。


    五分鍾前,她收到了路雲傑的消息:【我到了,為了不打攪你男朋友和他那幫小兄弟,我建議你自己過來,‘夏威夷’。】


    陳境迴複:【等一下,現在不方便。】


    對麵馬上迴過來:【等多久?】


    她還沒迴過去,那邊就又來了消息:【你要十天,我給了你一個月,怎麽?還不知足呢?】


    她盯著這行字,一眨不眨,心裏隻有兩個字——


    無恥。


    但她沒有別的辦法,這人是自己招來的,她必須想辦法解決,絕不能讓他跳出來惡心林嘉享。


    就在她一心想著如何對付路雲傑之時,一隻雪白的手伸到她臉下,手裏舉著一枚剝好的荔枝。


    她低頭,張嘴,把荔枝叼走了。


    男孩眉眼彎彎:“還要嗎?”


    “不了,”她把果核吐在還接在她下巴處的手心裏,“我肚子有點兒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間。”


    “怎麽了?”對方馬上問。


    “可能要來事兒,我去看一下。”


    林嘉享啊了一聲:“你帶東西了嗎?”


    “帶了,但是我沒帶藥。”


    他瞬間皺眉:“很疼?”


    “也不是特別疼,就平時那樣,吃上藥應該很快就好。”


    “行,我去買,”他說著,劃開手機,查找附近的藥房,“你歇著,我開車去,很快迴來。”


    說罷,他站起來,手機揣進褲兜,抬腿就要走。


    “林嘉享……”


    女孩拉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低頭看她,隻見對方抿著嘴唇,仰著臉,目光灼灼。


    “怎麽了……”


    “我愛你,”她說,“我愛你。”


    連說兩遍。


    林嘉享張了張嘴,噗嗤一聲笑了——


    “怎麽了?”他坐迴沙發上,眨眨眼,“這是……幹嘛?”


    “不幹嘛,”陳境說,“就是想說。”


    “哈哈,行~”


    他迴頭看了看,見身後幾人離得都挺遠,喝酒的喝酒,搶麥的搶麥,聊天的聊天,沒人往這邊看。


    他貼近她,摟著肩膀往自己這邊帶:“過來……”


    樊寄雨唱完歌,坐在沙發另一角打遊戲。


    一局結束,他放下手機,扒拉開麵前舉著麥狂嚎的陳韜韜,探身拿桌上的酒。


    剛舉起酒瓶喝了一口,就差點兒噴了。


    他看見林嘉享和陳境在長沙發另一頭,抱在一起……接吻。他不禁想起沙芭海灘上那一幕,而此刻,這激烈程度與當時相比——


    有過之而無不及。


    要說陳境改變了林嘉享,可謂體現在方方麵麵,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來一些。


    但他覺得……


    要說哪一點最明顯……


    那恐怕……


    還是臉皮的厚度。


    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樊寄雨默默放下酒瓶,抱著手機,臉轉向了旁邊投滿射線的牆。


    陳境跟林嘉享手拉手走到門口,看著對方將車開出停車場後,她轉身迴去。


    迎麵走來一名服務生,她忙拉住對方:“請問‘夏威夷’是哪間?”


    對方指了指樓上:“二樓最裏麵。”


    二樓……


    跟他們的包廂同層,他們在靠近電梯的位置,也就是說……會路過。


    陳境上到二樓,快速從徐愷明訂的包廂前跑過,幸好沒人出來。


    她找到“夏威夷”,背靠牆壁,站在門口發消息:【你出來。】


    對麵很快迴複:【進來說。】


    她心下一滯——


    她不想進去,甚至可以說是極度不情願。


    ktv……包廂……路雲傑……


    這幾個關鍵詞讓她不由自主想起十五歲時那場噩夢。


    她正要發消息說“不行”,旁邊的門就開了,路雲傑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一件印有淺色條紋的白襯衫,頭發打了東西,劉海兒背到了後麵,露著額頭。他一手撐著門,身體靠在門框上,姿態慵懶閑適,就像這隻是一場非常平凡的會麵。


    “進來啊,”他笑了笑,“等我請你呢?”


    “路雲傑,我不想在這裏跟你說,”陳境轉過身來,“你有什麽話,我們再約時間吧……”


    “哈哈,還來這套?”對方一側唇角勾著,但眼神冰冷銳利,“這次又準備弄點兒什麽寄給我爸啊?”


    陳境安靜兩秒,淡定道:“你什麽意思?”


    “陳雪顏,別跟我裝,你幹了什麽,你、我都很清楚。”路雲傑挑著眉毛,“隻是你沒想到吧,這事兒解決得這麽快,一個月不到,我就能迴來找你了,是吧?”


    陳境不說話,但攥緊了手機。


    “你那些小視頻,都算不得證據,對我造不成影響,”對方笑道,“要不是我爸這人謹小慎微慣了,有點兒屁事兒都要命一樣,不然我都不用走,早就能來——看、你、了。”


    “路雲傑,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陳境緩緩搖頭,一字一頓,“我不相信,你隻是為了睡我。”


    如此直白的表述,讓路雲傑有些驚訝,他反應了一秒,唇角和眉毛霎時抬高。


    “要是我真的就隻是為了睡你呢?”他盯著女孩皎白的麵龐,“你可以滿足我嗎?”他走近一步,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聲音很輕,“或許……你跟我睡一覺,我嚐過一次,覺得你不過如此,然後……就會把你放了。”


    說實話,那一瞬間,看著路雲傑,陳境覺得無法理解。


    她曾想過,如果路雲傑知道是她把那些事捅到路副市長那裏,大概會暴跳如雷,這一路上,她也為此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是個驕縱的官家子弟,天性暴戾,為了一己私欲,做過很多惡劣的事。


    薑倩楠給她講過路雲傑年少時的暴力史,而朱喬也了解到一些他近年來的暴力行徑,最近一次就發生在他迴國後這半年間。


    可令人費解的是,從一開始,對方就在她這裏一而再、再而三碰壁。她拒絕他,不理會他,他不僅沒有因此覺得無趣,反而興致盎然,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


    甚至可以說,若不是“生日會事件”,陳境恐怕真的會被他這副“情聖”馬甲唬住,從而對他心生愧疚。


    而“生日會事件”後,她選擇不追究,就是為了少生枝節,讓一切迴歸正軌。可對方卻在對她做出那般無恥行徑之後,依然從容不迫地重返她的生活。


    就像此刻,在知道是她寄視頻給路博風之後,他依然淡定自若地站在這兒,以一副嬉笑嘴臉,提著無恥的要求。


    沒有乖戾暴怒,沒有興師問罪,就像九年前一樣,仿若無事發生。


    他為什麽這樣?


    為什麽不生氣?為什麽不惱火??


    為什麽沒有氣到……想要對她使用暴力???


    這不正常,也不合理,甚至可以說,這就不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行為邏輯。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很可怕,比她以為得要可怕許多。


    看著麵前這雙精明冰冷的眼睛,她徹底明白了——


    她是他的獵物,一件勢在必得的私有物,他得不到她不要緊,但也絕不允許別人得到她。


    尤其,這個“別人”,是像林嘉享那樣,各方麵都極為優秀的天之驕子。


    至此,她也明白了,隻要她還想繼續跟林嘉享在一起,路雲傑對她的糾纏,就不會因為任何事而結束。


    ……


    餘江川從名為“大溪地”的包廂裏走出來,隨後右轉,找洗手間解決個人問題。


    林嘉享還沒迴來,裏麵的幾人在引吭高歌。


    他走進洗手間,迷迷瞪瞪放完水,走到洗手池前。


    洗手的過程中,進來兩個男人。


    這兩人一看就是喝大了,勾肩搭背地從他身後路過,走到最裏麵,一邊解決個人問題,一邊聊天——


    “那姑娘誰啊?”


    “還能誰啊,路少一直放不下的那個妞兒!”


    “哦,陳雪顏是吧?”


    “對,人現在改名了,叫什麽‘陳境’。”


    聽到這話,正在洗手的餘江川一愣。


    “哎,不過我真不明白,這都多少年了,路少怎麽還惦記她呢?”


    “她算是路少初戀,白月光,懂不懂?”


    “別他媽逗了,路少在國外名媛、模特都搞過多少個了,會整這純情玩意兒?我看啊,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沒睡到,心有不甘!”


    “哈哈,別著急,早晚得把她辦了!說不定就是今天!”


    “哈哈,我看行!人都送上門了,不辦白不辦!”


    這番話讓餘江川頭腦霎時清醒了不少,他直起身,透過鏡子往後看。


    那兩人還在說著——


    “哦,對了,你看見她那男朋友沒?長得確實不賴啊,那小臉兒,不知道的以為是哪個男團的愛豆。”


    “不就是混娛樂圈的嗎?旁邊商場裏有他拍的廣告。”


    “還真不是,路少查了,說是搞極限運動的,什麽北美跑酷冠軍。”


    “哈,無所謂啊,陳雪顏路少睡定了,他是奧運冠軍都沒用!”


    “但搞運動的身體好啊!”


    “誒?不是,你是怕路少打不過他,還是怕路少那事兒上不如他啊?哈哈哈哈!”


    ……


    調侃的下流話還在繼續,但餘江川已經沒心思聽了。


    如果說,一開始提到“陳境”,有可能是同音或重名,說到“廣告”,也有可能是巧合,但聽到“極限運動”、“北美跑酷冠軍”這裏,餘江川已經百分之百確定——


    這倆人說的是陳境和林嘉享。


    他不知道“路少”是誰,但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的訊號。


    被酒精關照過的大腦轉速異常緩慢,但他還是在混亂之中找到了頭緒。


    他重新開水,洗臉洗手,故意放慢速度,讓那兩個男人先行離開洗手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跟上。


    周六晚上的ktv,在樓道裏遇到喝多的人不是稀罕事,隻要不出格,就無人問津,無人理會,於是餘江川就這麽搖晃著跟到了對方包廂外。


    包廂門關著,但門上有一塊玻璃,他趴在上麵往裏看。


    屋內黑乎乎的,他兩手遮在額前,瞪著眼睛來迴巡視,努力分辨,終於——看到了陳境。


    女孩背對著他,站在角落處的沙發前,低著頭,在跟沙發上的人說話。


    那人動作懶散地半躺在沙發裏,手裏端著酒杯,腿往前伸出,一副流氓少爺的作派。


    想必就是那位——“路少”。


    因為聽了洗手間裏那兩人的對話,餘江川很擔心陳境此刻的處境,想第一時間進去把她帶走。但潛意識裏又覺得應該先打電話通知林嘉享,而不是直接闖進去。


    就在他舉棋不定之際,路雲傑坐了起來,先是仰臉看著陳境,手伸過去,似乎是想拉女孩垂在腿側的手。


    陳境一下子抽開了。


    隨後,路雲傑站起來,一把拽住女孩的胳膊。陳境掙開他,轉身往門口走。他大步跟上,再次從背後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幹什麽?放開我!”


    “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餘江川腦補了如上對話。


    他血往頭上湧,瞬間將要給林嘉享打電話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他片刻不敢耽擱,用盡全力撞開包廂的門,衝進屋內。


    “我艸,你誰啊?!”


    “不是……誰讓你進來的?!”


    “你他媽是幹嘛的?!”


    ……


    在陳境驚詫的目光與一片叫嚷聲中,他一把將女孩扯到身後,然後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洋酒瓶子,瓶底衝外,大聲喝道——


    “都他媽別過來啊!識相的話,給小爺滾遠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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