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交易


    “五皇子。”守在牢房門口的官兵瞧見蕭天都嚇了一跳。


    “我要見申尚書。”


    官兵麵麵相覷,表現出為難之色,“五皇子見諒,並非我等阻攔,申尚書之事兒上頭早已發下話來,不許任何人探視,尤其…是您。”


    蕭天冷冷扯唇,突然出手從一旁的官兵腰間拔出長刀,指向幾人,“我再說一遍,我要見申尚書,給我讓開。”


    官兵臉色微變,腳步卻沒有挪移半下,“五皇子,皇上有命,不得探視,硬闖是在違逆聖旨。”


    蕭天不再言語,手中長刀挽了個弧度朝著說話的官兵刺了過去。


    那人反應也極快,快速側身躲過之後,見蕭天不依不饒,便也與其動起了手,“五皇子,皇上交代,若有人硬闖,可直接處置,生死不論,也不論是誰,還請您不要逼在下。”


    蕭天的三腳貓功夫怎麽可能是那官兵的對手,且那人不卑不亢,說話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根本就不像隻是個守門的。


    蕭天刀尖向著官兵麵門刺去,後者微微蹙眉,便也不再手下留情,他身子以極快的速度一閃,一拳擊在了蕭天手腕。


    蕭天手中長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五皇子,今日這牢房您是進不去的,還請迴吧。”


    蕭天怎麽甘心,隻是他剛上前幾步,就被那官兵手中的佩劍刀鞘擊在了胸口上,連退數步,滾落下了台階。


    他身子早就被雨水泡的發白,脆弱的很,這一摔,渾身都疼的厲害,手心更是被石頭磨礪擦傷的血肉模糊,滿身滿臉都是塵土。


    那些官兵依舊站在門口,不曾挪動半分,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


    蕭天身子微微躬起,趴伏在地上低低笑了起來,大笑之後便是撕心裂肺的悲鳴。


    皇子,堂堂皇子,竟連大理寺的牢門都進不去,被官兵打了出來,他和大哥汲汲營營,要來的皇子之位,竟是如此可笑!!


    他緩緩站起身,踉踉蹌蹌的離開。


    早朝結束。


    五皇子府,蕭天坐在書房中,對一身的狼狽傷勢視而不見,他沉沉注視著地麵,滿身陰鬱。


    “五皇子。”小廝推門進屋,緊抿著唇,“鄭大人說府中事兒忙,等幾日再登門拜訪。”


    “五皇子。”又一個小廝進門,“陳大人家中小妾今日生產,脫不開身過來。”


    “五皇子,李大人老母重病,不能來見您。”


    “五皇子……”


    “五皇子……”


    聽著一個個稟報聲,蕭天麵色逐漸冷凝扭曲。


    往日一個個貼著大哥的大臣,到了這個節骨眼竟是連頭都不敢冒一下,所謂的追隨,多麽的可笑。


    “一群牆頭草。”蕭天垂著頭,淺淺勾著唇,無比平靜的說出這話。


    小廝們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太陽從窗欞的位置慢慢移至了書案前,那抹光亮猛然刺痛了蕭天的眼。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迅速起身,朝府門外奔去。


    *


    “五皇子,您怎麽弄成了這副樣子?”四皇子府管家看著蕭天這副打扮,嚇了一跳,趕忙吩咐人拿來錦帕熱水。


    蕭天垂眸看了眼丫鬟端上來的東西,和攔著府門不讓進,笑吟吟的管家,眸色深沉,“我有要事兒尋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還請通稟一聲。”


    聽到他的稱唿,管家輕輕挑眉,但並沒有半分讓路的意思,“五皇子恕罪,我家主子和皇子妃一刻鍾前剛出去,這會兒還沒迴來呢,要不您先迴府,等我家主子,皇子妃迴來,老奴再親自去稟報您。”


    蕭天攥著的拳頭微微發抖,“我有要事兒,隻要他們肯幫我,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他推開管家要往裏走,管家蹙眉,手下稍稍用力,就化解了他的力道,“五皇子,老奴說了,我家主子和皇子妃真的不在,並非推脫之詞。”


    “他們去哪了?”


    管家頓了頓,搖頭,“主子的事兒,哪是老奴問得的。”


    蕭天定定看了管家半晌,他臉上始終端著得體的笑,沒有任何說謊的痕跡,“好,那我便在這等著。”


    管家麵色不變的笑著點頭,還吩咐了丫鬟給蕭天搬來了一把椅子。


    隨著太陽愈發西移,蕭天的心,竟是罕見的緩緩沉寂了下來,就好似最後一絲希望被泯滅,唯一的曙光都徹底消失。


    *


    大理寺牢門。


    “四皇子,四皇子妃,這邊請。”官兵恭敬的引著二人來到了一間牢房門口。


    “上頭對其看管的嚴,馬上就該上路了。”


    沈安安衝官兵微微頷首,“我明白,有勞了。”


    “不敢不敢。”那人連連躬身,退了出去。


    一整條的牢房,就隻關押了申允白一人,卻動用了禦林軍看管,皇上對申允白,也當真是看重。


    陰暗潮濕的牢房中,一個滿身血汙的人靠著牆,席地而坐,目光平視著牢房牆麵,便是聽見了動靜,都不曾側眸看一眼。


    沈安安在蕭淵的陪伴下推開門走了進去,最後在申允白麵前站定。


    申允白終於有了反應,微微抬起了眸,聲音沙啞的像是被石子磨礪過,“天兒呢,他怎麽樣了?”


    “聽說在禦書房跪了一夜,又被看守牢房的官兵打了一頓,趕出去了,如今在哪,我也不知。”沈安安聲音清幽,卻瞬間戳穿了申允白的平靜。


    他五指收攏,指甲中扣入了大量泥土,“你們是來笑話我這個手下敗將的,是嗎?”


    “當然不是,我們沒那麽閑。”沈安安離開蕭淵擁著她的手臂,緩緩上前蹲下身子,注視著申允白的那張臉。


    “你想幹什麽?”


    “你這張臉,和聞音給的那幅畫像有七分相似,和你爹,很像很像,我一直在想,皇上每每看見你這張臉是什麽心情,一定是十分不喜和厭惡,恨不能除之後快。”


    她低低一笑,“果然,隻要有一丁點苗頭,他就按耐不住嫉妒要處死你了,連翻盤的機會都不會給。”


    “為了確保你不會活著,外麵的官兵換成了禦林軍,埋伏了一層又一層的暗衛,申允白,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真了得。”


    申允白眸子沉著,靜靜看著沈安安良久,粗啞的聲音問道,“華笙,她究竟還在不在?”


    沈安安似乎是不曾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下,旋即麵色陰沉下去,“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申允白突然有些激動,“昨日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她,你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被你給藏起來了。”


    “她死了。”


    沈安安語氣平靜,注視著申允白,一字一句重複,“華笙,她死了,死在你的箭下,當晚都沒有熬過去。”


    申允白像是被什麽擊中,瞳孔收縮了幾下,那縷希望慢慢化為了死寂,呆呆凝視著沈安安。


    “華笙是很美好的姑娘,溫婉恬靜,心地良善,你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我不是故意的。”申允白搖頭,雙手捧住臉,肩膀微微顫抖,“我不知是她,若我早知她就是救我之人,我一定不會射出那箭。”


    他聲音很小,可沈安安還是聽見他的呢喃,杏眸慍怒,“所以在江南你之所以能活下來,是華笙救了你,而你活下來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殺了她?”


    申允白在沈安安的質問中,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目光不再有波動,而是定定望著某處,聲音很冷。


    “我輸了。”


    沈安安盯著他,心中因為華笙死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你這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恩人都可以害死,怎麽可能會贏。”


    申允白身子往後退了退,微微靠著牆壁,“如果你們是來奚落嘲笑我的,那你們已經做到了,可以離開了。”


    他願賭服輸,即便輸,也不會去歇斯底裏的丟人現眼。


    沈安安也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我來,自然是有事兒想要知道,當初齊錦平赴邊關在朗悅湖被人刺殺的那個主謀,和你,和你父親,是什麽關係?”


    “你覺得,我可能告訴你嗎?”


    沈安安眯了眯眼,隻吐出了兩個字,“陳天。”


    申允白麵色才有了一絲變化。


    “你都淪為了階下囚,你覺得陳天,能扛多久?”


    那是申允白唯一的軟肋,他拳頭死死握著,“皇帝不會讓你們動他的。”


    “是嗎?可昨夜他苦苦哀求,皇帝說,讓他跪死在殿外,今日他擅闖牢房,禦林軍接到的旨意的是,若有人硬闖,生死不論!”


    沈安安靜靜看著申允白那張臉慢慢變色,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你說,若皇上知曉他不是自己的兒子,還會不會護著他?又會不會大怒之下,賜他一個淩遲?”


    沈安安目光緊緊盯著申允白,半絲不離。


    “天兒,他是皇帝的兒子,”申允白與她對視,聲音無比平靜,“你不論施什麽手段,如何試探,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沈安安麵色一頓,緩緩點了下頭,“那行吧,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保佑著他,希望他能多活些日子。”


    “我們走吧。”她執起蕭淵的手,往牢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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