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青石板上泛著冷光。秀才抱琴站在屋簷下,看著街對麵新開的\"黑水商行\"旗幡在風中獵獵作響。三個夥計正從馬車上卸貨,檀木箱角沾著星點暗紅,像是幹涸的血跡。


    \"這位公子,可要看看新到的雨前龍井?\"掌櫃突然出現在門檻內,青白麵皮上堆著笑,指甲縫裏藏著可疑的紫色粉末。


    秀才的指尖劃過琴弦,錚然清響驚飛簷下麻雀。他分明看見,某個搬貨夥計轉頭時,瞳孔閃過詭異的青芒——與三個月前在西域見過的黑沙教徒如出一轍。


    蒙臉女子蹲在房梁上,看著分舵主將瓷瓶交給黑衣人。月光透過瓦縫,照見瓶身蠍子圖騰。她屏住唿吸正要後撤,袖中暗器卻碰響了銅鈴。


    \"有老鼠。\"分舵主冷笑,腰間金鈴驟響。院裏十幾個夥計突然眼球充血,嘶吼著撞破窗紙撲來,完全不像白日裏笨拙的模樣。


    紅綾女的軟鞭纏住第五個狂化者的腳踝時,終於察覺不對勁。這些人的癲狂狀態與血煞盟傀儡不同,更像是...某種東西在蠶食他們的神智。穀風剖開屍體胃囊,取出半枚未消化的黑色藥丸。


    \"是改良過的幻心散。\"穀風的白須顫抖著,\"他們加入了西域屍蠶,中毒者見月發狂,七七四十九天後...\"老醫師突然噤聲,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秀才的右手背不知何時浮現蛛網狀青紋。


    紅綾女將染血的繃帶往腰間又纏緊兩圈,抬頭望向半山腰那個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月光穿過林隙,在洞口的蛛網上折射出幽藍冷光,隱約可見拳頭大小的鬼麵蛛在網中遊走。


    \"師姐,讓我跟您進去!\"小弟子攥著藥鏟的手青筋暴起,\"穀主說過千蛛洞的蛛後毒液是解藥關鍵,但那些幻霧...\"


    \"幻霧會勾起心魔。\"紅綾女將軟鞭浸入雄黃酒,\"當年師父就是在此地走火入魔。\"她突然甩鞭擊碎洞前巨石,驚起漫天磷火,\"所以更該我來。\"


    洞內傳來的腐臭味讓馬匹驚嘶後退。她最後檢查腰間的琉璃瓶,頭也不迴地踏入黑暗。


    蛛網簌簌震動,第三十四具白骨在腳下碎裂時,紅綾女終於明白為何此地叫千蛛洞——根本不是蜘蛛數量,而是每一步都像踏在千根蛛絲上,稍有不慎便觸發機關。


    青紫霧氣從岩縫滲出時,她立即閉氣,卻仍有幾縷鑽入鼻腔。熟悉的檀香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等反應過來時,手中軟鞭已纏住穀風的脖子。


    \"孽徒!\"師父的嗬斥聲在耳畔炸響,\"當年你私放血煞盟俘虜,害死多少同門!\"


    紅綾女渾身發抖,眼前浮現三年前那個雨夜。被俘的血煞盟少年哀求的眼神,自己偷偷解開的鐐銬,三日後藥王穀東側殿衝天火光...


    \"假的。\"她突然鬆開軟鞭,任幻象中的穀風跌落懸崖,\"我確實犯過錯,但師父臨終前說過...\"腰間玉佩突然發燙,真實感刺破幻境,\"他說江湖兒女,最忌困於往事!\"


    軟鞭卷起狂風掃開毒霧,露出前方倒懸的蛛巢。臉盆大小的蛛後正將毒液注入一枚卵鞘,幽藍液體順著蛛絲滴入下方石臼——正是解藥所需的\"活毒\"。


    當蛛後的螯肢刺穿她左肩時,紅綾女終於摸清攻擊規律。這畜生每次突襲前,腹部都會浮現血色紋路。她故意賣個破綻,在蛛腹亮起的瞬間,將整壇雄黃酒潑向它複眼。


    蛛後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毒液狂噴。她趁機翻滾到石臼旁,琉璃瓶剛接住三滴毒液,整片蛛巢突然坍塌。無數鬼麵蛛傾瀉而下,她揮鞭纏住鍾乳石蕩向洞口,後背仍傳來密集的刺痛。


    \"清心茶第八次改良方。\"穀風抖著才修複的密信,\"黑沙教在每季初一通過漕運增補屍蠶,我們必須...\"


    窗外突然傳來鸞鈴清響,蒙臉女子倒掛在屋簷下晃了晃染血的布包:\"不用等初一了。\"她扔進來半截青銅鑰匙,\"剛從黑水商行掌櫃心口挖出來的,漕幫的貨艙暗格裏有驚喜。\"


    秀才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剛要調侃,突然劇烈咳嗽。袖口滑落時,腕間青紋已蔓延到肘部。紅綾女默不作聲地給他續了杯茶,茶葉在杯中組成奇異的漩渦。


    \"明日品茗大會,八大派代表齊聚之時...\"穀風將鑰匙按進地圖某個凹槽,整張江南水網圖突然浮起熒光,\"便是黑沙教覆滅之日。\"


    紅綾女伏在貨堆後,看著蒙臉女子撬開暗格。成箱的西域銅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壺身蠍子紋的眼睛處微微鼓起。她指尖剛觸到凸起,江麵突然飄來詭異的笛聲。


    \"小心!\"秀才的琴弦先一步卷走銅壺。壺嘴噴出的粉色煙霧中,本該昏迷的船工們眼球瞬間布滿血絲,抄起魚叉狂吼著撲來。最前麵的船工脖頸處,隱約可見青色蛛網紋路。


    \"他們中了雙重毒!\"穀風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擊打後頸三寸...\"話音未落,整片貨艙突然下陷。翻湧的江水中,無數綁著銅壺的浮木順流而下,壺嘴在碰撞中陸續開啟。


    紅綾女劈手奪過酒肆旗杆橫掃江麵,突然意識到什麽,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這些浮木飄往的方向,正是八大派代表下榻的望江樓。


    江風裹挾著粉色煙霧,在夜色中彌漫開來。紅綾女心中一緊,手中旗杆猛地一挑,將幾塊浮木擊飛,但更多的浮木順流而下,銅壺中的毒霧在江麵上擴散,如同一條蜿蜒的毒蛇,直逼望江樓。


    “來不及了!”蒙臉女子從貨艙暗格中躍出,手中匕首寒光一閃,割斷了綁著銅壺的繩索。然而,浮木數量太多,單憑她們幾人根本無法全部攔截。


    秀才的琴聲驟然響起,清越的音波在江麵上蕩開,震碎了幾隻銅壺。但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腕間的青紋已蔓延至肩頭,顯然毒性正在加劇。紅綾女瞥了他一眼,心中一沉,手中軟鞭揮舞得更急,卻依舊無法阻止毒霧的擴散。


    “穀風!”紅綾女高聲喊道,“有沒有辦法阻止毒霧?”


    穀風站在岸邊,手中捏著一枚銀針,眉頭緊鎖:“毒霧一旦擴散,除非有解藥,否則無法阻止。但解藥需要時間配製,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江麵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艘巨大的樓船破浪而來,船頭站著一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手中握著一柄青銅古劍,劍身泛著幽幽藍光。


    “是青雲劍派的掌門!”蒙臉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青衣男子揮劍一指,劍氣如虹,瞬間將江麵上的浮木斬成碎片。銅壺紛紛墜入江中,毒霧被劍氣驅散,江麵恢複了平靜。


    “多謝前輩相助!”紅綾女抱拳行禮,心中鬆了一口氣。


    青衣男子微微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秀才身上,眉頭微皺:“這位公子,似乎中了奇毒。”


    秀才勉強一笑,正要開口,卻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身體搖搖欲墜。紅綾女連忙扶住他,眼中滿是焦急。


    “他的毒已深入經脈,若不及時解毒,恐怕撐不過三日。”穀風沉聲道。


    青衣男子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藥,遞給紅綾女:“這是我青雲劍派的‘清心丹’,雖不能解毒,但可暫時壓製毒性,為他爭取一些時間。”


    紅綾女接過丹藥,感激地道謝。青衣男子揮了揮手,轉身躍上樓船,號角聲再次響起,樓船緩緩駛離江麵,消失在夜色中。


    “現在怎麽辦?”蒙臉女子低聲問道。


    紅綾女握緊手中的丹藥,目光堅定:“明日品茗大會,黑沙教必定會有所行動。我們必須在此之前找到解藥,同時阻止他們的陰謀。”


    穀風點頭:“黑沙教的屍蠶來源已斷,但他們手中還有大量幻心散。我們必須找到他們的總壇,徹底摧毀他們的計劃。”


    “總壇的位置,或許就在這半截青銅鑰匙所指之處。”蒙臉女子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紅綾女深吸一口氣,將丹藥喂給秀才,輕聲道:“你先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們。”


    秀才勉強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擔憂:“小心……黑沙教的教主,絕非等閑之輩。”


    紅綾女微微一笑,握緊了手中的軟鞭:“放心,我們不會讓他們得逞。”


    夜色深沉,江風漸起。紅綾女、蒙臉女子和穀風三人悄然離開了江邊,朝著青銅鑰匙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長,仿佛三道利劍,直指黑沙教的心髒。


    而此時的望江樓,八大派的代表們正沉浸在品茗大會的雅致氛圍中,渾然不知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逼近。江麵上的風,似乎也帶上了一絲肅殺之氣。


    破曉時分,紅綾女一行來到了一片荒蕪的山穀。晨光熹微,卻照不透四周彌漫的濃霧,那半截青銅鑰匙在霧中泛著冰冷的光,似是在指引著方向,又仿若隱藏著無盡的詭秘。


    “此處陰氣甚重,大家小心。”穀風神色凝重,手中緊緊握著銀針,那銀針在霧氣的沾染下,竟微微泛黑,顯然周圍瘴氣彌漫,暗藏兇險。


    蒙臉女子身形鬼魅,率先探路。她腳尖輕點,在嶙峋怪石間穿梭,不多時,便發現了一處隱秘的山洞,洞口刻著繁複的紋路,與黑沙教旗幡上的蠍子圖騰竟有幾分相似。“想必就是這兒了。”她壓低聲音道。


    三人悄然入洞,洞內陰暗潮濕,滴答的水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行至深處,豁然開朗,隻見一群黑沙教徒圍坐在巨大的石台前,台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幽綠的光芒從縫隙中透出,正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幻心散。


    “哼,來得正好!”一聲冷哼從洞頂傳來,緊接著,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飄落,正是黑沙教教主。此人一襲黑袍,麵容冷峻,雙眸透著徹骨的寒意,手中把玩著一枚血色玉石,那玉石流轉的光澤,仿若凝聚著無數冤魂的怨念。


    紅綾女二話不說,軟鞭一揮,鞭梢如利刃般直刺教主咽喉。教主側身躲過,反手拍出一掌,黑色的掌風唿嘯而來,帶著腐臭的氣息。穀風見狀,銀針飛射而出,化作點點銀光,直擊教主周身要害。教主身形一閃,銀針紛紛釘入身後石柱,石柱瞬間崩裂。


    蒙臉女子趁機繞到教徒身後,手起刀落,幾個教徒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倒地。但教徒們瞬間迴過神,嘶吼著撲來,一時間,洞內喊殺聲四起。


    紅綾女與教主戰得難解難分,她瞅準教主招式破綻,一鞭纏住教主手腕,用力一拉,教主手中玉石掉落。就在她分心去撿玉石之際,教主猛地掙脫軟鞭束縛,雙掌齊出,狠狠拍在紅綾女胸口。紅綾女口吐鮮血,身形倒飛出去,撞在洞壁上,石塊簌簌而落。


    “師姐!”蒙臉女子驚唿,不顧一切地衝向紅綾女,手中匕首瘋狂揮舞,逼退周圍教徒。穀風趕忙上前,為紅綾女輸送真氣,可紅綾女臉色慘白,氣息微弱。


    “想找解藥?”教主撿起玉石,狂笑著,“晚了!今日八大派的人都將淪為我黑沙教的傀儡,這江湖,遲早是我的!”


    此時,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激昂的琴聲,那琴聲仿若帶著千鈞之力,震得洞壁嗡嗡作響。原來是秀才強撐著身體趕來,他琴音一轉,化作無數音刃,射向教徒。教徒們被音刃擊中,紛紛倒地哀嚎。


    “就憑你這快死的書生,也想阻攔我?”教主惱羞成怒,向著秀才撲去。秀才不退反進,琴音愈發高亢,他傾盡全身功力,將體內毒素隨著音波逼出,一時間,琴身光芒大放,音波如洶湧浪潮,與教主的黑色掌風在空中激烈碰撞。


    蒙臉女子趁機在石台上翻找解藥,終於,在一個暗格中發現了幾瓶散發著清香的藥液。穀風接過,快速辨別後,將解藥喂給紅綾女與秀才。


    隨著解藥入腹,紅綾女的臉色逐漸恢複紅潤,她握緊軟鞭,再次站起身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罷,與蒙臉女子一同攻向教主,穀風也在一旁輔助,一時間,教主左支右絀。


    最終,在三人的聯手圍攻下,教主漸漸不敵,身上多處負傷。他麵露猙獰,妄圖拚死一搏,卻被紅綾女一鞭纏住雙腿,用力一甩,撞在洞壁上,再無聲息。


    黑沙教教徒見教主已死,頓時作鳥獸散。紅綾女等人帶著解藥,馬不停蹄地趕往望江樓。此時,品茗大會已接近尾聲,八大派代表正準備各自散去。


    “且慢!”紅綾女高聲唿喊,將黑沙教的陰謀和盤托出,並拿出解藥分發下去。眾人聽聞,又驚又怒,紛紛對紅綾女一行表達感激與敬佩。


    八大派代表們拿到解藥,紛紛向紅綾女等人致謝,現場氣氛凝重又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風波平息之時,異變陡生。


    秀才突然雙眼圓睜,眼眸中血絲密布,仿若被惡魔附身一般,發出一聲怒吼。這吼聲震得眾人耳膜生疼,還未等大家反應過來,他已抄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著身旁的桌椅瘋狂砸去。


    “秀才,你這是做什麽?”紅綾女大驚失色,匆忙衝上前去,試圖阻攔他。


    秀才卻仿若未聞,臉上扭曲的神情中透著無盡的痛苦與癲狂,手中石頭依舊不停地揮舞著,口中喃喃自語:“都怪你們……都怪你們……”


    穀風眉頭緊鎖,上前兩步,大聲喝道:“秀才,醒醒!莫不是那黑沙教的餘毒未清?”說著,他便欲伸手去探秀才的脈象。


    秀才卻猛地甩開穀風的手,力氣大得驚人,將穀風推得一個踉蹌。“別碰我!”他嘶吼道,“你們根本不懂,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蒙臉女子也焦急地圍攏過來,眼中滿是疑惑與擔憂:“秀才,你到底怎麽了?有話慢慢說。”


    秀才卻仿若陷入了自己的執念之中,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轉頭看向紅綾女,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又被怒火燃燒殆盡:“師姐,若不是我執意要去追查黑沙教,怎會連累大家陷入如此險境?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


    紅綾女心中一痛,她明白,師父的死一直是秀才心中的一道坎。“秀才,這怎能怪你?黑沙教作惡多端,我們身為江湖中人,本就有責任除暴安良。師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定會支持我們的。”


    “支持?”秀才慘然一笑,笑聲中滿是自嘲,“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師父怎會在那次圍剿黑沙教的行動中,為了救我……”他的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穀風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師父一生俠義,他做出那樣的選擇,是他的道義。你若一直這般自責,才是真的辜負了他的期望啊。”


    “期望?”秀才仿若抓到了發泄的出口,怒目圓睜,“我隻知道,因為我的莽撞,讓身邊的人一個個陷入危險。這江湖,這所謂的俠義,到底給了我們什麽?”


    此時,周圍八大派的一些年輕弟子開始竊竊私語,有人麵露不滿:“這秀才怎如此不識大體?我們大家不都平安無事了嗎?”


    一位年長的掌門聽到這話,嗬斥道:“住口!他為了鏟除黑沙教,身中劇毒,如今心魔作祟,你們當多些體諒。”


    紅綾女看著幾近崩潰的秀才,眼眶也紅了起來,她走上前,輕輕抱住秀才,任由他在自己懷中掙紮:“秀才,一切都過去了。你看,我們打敗了黑沙教,大家都還在,師父在天上看著,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秀才在紅綾女的懷中,身體依舊顫抖著,雙手握拳,指甲都嵌入了掌心。過了許久,他的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仿若脫力一般,緩緩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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