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紅是三天後到京市的,知道她往京市來了,在家的人隨時留意著。


    看到骨瘦如柴的田小紅,穿著一件破棉襖,大家都忍不住心酸。


    大春摟著田小紅輕輕安慰:“沒事了,安心在這待著,嫂子一會就放學了,有啥事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小春煮了一碗麵條,打了荷包蛋,招唿道:“田姐,先吃點麵條。”


    “先吃麵條,暖和一下身子。”喬奶奶也招唿道。


    那晚他們晚上八點半,沿著大路摸黑走到淩晨四點,到達榆縣,到火車站買了最早的火車票,火車駛離榆縣五個小時後,她才敢下車,往嫂子老家打電話。


    喬叔說嫂子他們都考上大學了,在京市念大學,讓她去京市找他們,說大春和大頭也在,她倒了三趟火車,終於到京市。


    喬一時他們到家,田小紅已經洗過澡,換了身幹淨的舊衣裳,看到喬一時,鼻子一酸,抱著人放聲大哭。


    “嫂子……小田迴不來了!”


    大頭雖然殘疾,但是人迴來了,大春還有丈夫,大牛還有爹,小田犧牲,她再也沒有依靠,小霞和小石頭沒有爹了,他們再也不能相見了!


    田小紅把這些日子的悲痛,無助,茫然無措統統哭出來……


    想到小田,想到周子川,喬一時眼淚也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小紅沒事了,你以後跟大春一起做衣服,你們留在京市,我們還在一起。”


    男人犧牲,女人除了悲痛,還有對未來生活的恐懼與茫然,家庭頂梁柱沒了,脊梁塌了。


    隻要田小紅有一份收入,能自己養活孩子,她會重新燃起新的希望,逝者安息,活著的人總要往前走!


    “田姨,把小霞和小石頭接過來,我想小霞了。”


    草莓知道田叔叔犧牲了,小霞沒有爸爸了,她一定很傷心,很難過。


    “接,到時你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知道未來發展趨勢,田小紅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女人,又是小田媳婦,她會引領她把日子過好。


    田小紅平息好情緒,說了迴老家後的遭遇,聽完大家都氣憤不已。


    大頭拳頭捏得死死的,這可是小田的媳婦和孩子,他們怎麽敢?


    草莓哭得稀裏嘩啦:“媽媽,快去把小霞接出來。”


    “嫂子,我去接兩個孩子,順便把那幾個孫子廢了。”


    人要接,那些惡人也不能放過。


    “小紅,讓參與買賣你的人坐牢,你同意嗎?不收拾他們,小田家人,往後你想迴老家看看都不安寧。”


    出嫁的閨女很難和娘家決裂,喬一時讓田小紅自己選擇,田小紅同意配合,把王瘸子兄弟一網打盡,惡霸不倒,田小紅永遠別想迴去。


    田小紅沉默片刻後說:“嫂子,我同意。”


    那是她和小田出生成長的地方,她不想一輩子不能踏入那片土地。


    大家散後,喬一時把大頭田小紅留下,說了她的計劃,收拾田小紅兄弟容易,田小紅是犧牲軍人妻子,未經本人同意,私自買賣是違法行為。


    收拾田小紅兄弟,勢必會牽扯到王家兄弟,人家是地頭蛇,革委會猖狂了十幾年,在當地盤根錯節了,想徹底扳倒王家兄弟,需要黃師長和路老爺子的幫助,都是軍人,喬一時相信他們不會袖手旁觀。


    “嫂子,明天我就去家屬院。”


    喬一時跟田小紅說:“你安心住下,跟大春一起做衣服,安排好,大頭陪你迴去接孩子,以後跟我們在一起。”


    “好,我聽嫂子的。”


    周六,大頭買了十斤五花肉,答應了孩子們要做肉夾饃,正好田小紅在,她的饃做的地道,早上把肉鹵上。


    通知了路謝兩位老爺子,孫啟程一家三口,小六娘仨,也算他們正式入住京市,第一次聚會。


    路老爺子謝老爺子到後,喬一時私下把事情跟他們說了,路老爺子說迴去,聯係陝省那邊的人調查清楚,讓他們等消息。


    人家不能憑她一麵之詞,得調查清楚,別冤枉了好人,也別放過壞人。


    彭嘉朗拿了一盒進口餅幹來的:“肉夾饃啥時候能吃?”


    小六抱著小七,這是他給弟弟取的小名,嫌棄道:“急啥?饃還沒好呢。”


    草莓牽著小葡萄,西瓜牽著大牛:“我們去廚房等著。”


    “我也去廚房看看,肉夾饃怎麽做的。”


    小六把弟弟放炕上,叮囑媽媽:“把你小兒子看好了,摔了別找我。”


    跟幾人跑去廚房等著了,孫甜看哥哥姐姐都跑了,著急拉著媽媽。


    “找姐姐。”


    趙小惠和喬一時她們聊的正來勁,喊道:“孫啟程,領你閨女玩去。”


    現在成他閨女了,不是她閨女了,孫啟程無奈抱起閨女:“爸爸領你找哥哥姐姐去。”


    炕上四個小娃娃比賽爬,南瓜最懶,爬幾步就翻身躺下玩手指了,幾個小娃娃小七精力最旺盛,爬的最歡實。


    “小七在家也這麽爬?”


    吳俏笑著說:“除非累了,才停下,小六迴家就纏著小六,小六都煩他了。”


    “南瓜是你和周子川的結合體,像你也像爸爸。”


    喬一時輕聲笑道:“大家都這麽說。”


    廚房裏,一群孩子已經吃上肉夾饃了,大春塞好一個就有人接,終於輪到彭嘉朗了,肉夾饃到手,咬了大大一口後感歎。


    “就是這個味道,我能吃五個。”


    一人拿了一個,剩下的小春裝筐裏:“這幾個拿去給太爺爺吃,今天管夠,煎饃慢點別著急。”


    聚會到下午才結束,喬一時跟田小紅說,等調查清楚,安排好再迴去,田小紅紅著眼睛。


    “嫂子,謝謝你。”


    “咱們之間不用客氣,你和小田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小田雖然犧牲了,他的這些兄弟朋友都記得他,他的英魂也能安息了。


    “嫂子,俺做衣服去了。”


    為了小田,為了孩子,她要堅強勇敢起來,周哥沒迴來,嫂子帶著四個孩子,邊上大學邊照顧一大家子,她要向嫂子學習,做個獨立的女性。


    衣服做好,一周大頭去送一次貨,讓李大花不用往京市跑拿貨了,直接去朱大娘家拿貨,大頭特意去了棉紡廠,找魏主任聊了會,讓有布給他們留著。


    “正好下來幾匹瑕疵布,你拉迴去吧。”


    喬一時家情況他也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四個孩子,能幫就幫一把。


    “謝謝主任啊。”


    大頭現在就是維護好,兩個廠的布料源,衣服目前這三條線夠賣,要得再多,布料和人工供應不上了。


    喬一時上學時,周子川戰友跟大頭,上家裏看望老人和孩子。


    看到一身軍裝,腰板筆挺的高個軍人同誌,周父周母都想到了大兒子,郭曉冬抱著冬瓜南瓜。


    “叔,嬸,你們有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就跟部隊提,部隊爭取給解決。”


    “沒有,我們挺好,不麻煩部隊。”


    周母看著郭曉冬,欲言又止,郭曉冬平時嚴肅慣了,黑沉著臉,氣勢嚇人,今天溫和許多。


    “嬸,有啥事?”


    周母鼓起勇氣:“別的困難,我們不會麻煩部隊,就是希望部隊不要放棄子川,能繼續尋找他。”


    “部隊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同誌的,你們安心等著,周子川同誌肯定會迴來的,我們要有信心。”


    周母擦了下眼淚:“我們等著。”


    兩個小娃娃揪著郭曉冬衣服,咬的都是口水,大頭樂不行。


    “他們稀罕你的軍裝。”


    “隨他爹,是個軍裝迷!”


    周父笑道:“兩個孩子長牙齒了,牙癢逮著什麽都要咬。”


    小葡萄很是嫌棄:“昨天南瓜還咬我腳牙了。”


    大牛說:“不嫌埋汰,你就讓他們咬。”


    郭曉冬要看看草莓西瓜照片,周父把家裏相冊拿出來,周母指著大兒子照片,跟兩個孫子說,這是爸爸。


    郭曉東待了兩個小時,人走後,周母把他帶的東西打開,兩斤奶粉,兩瓶麥乳精,兩袋餅幹,還有二百塊錢。


    周母把錢遞給大頭:“你找機會還給小郭,已經拿了這些東西,錢我們不能收。”


    “對,把錢還迴去。”


    大頭沒接錢:“這是他給孩子見麵禮,他一個副團長,這點錢他有,再說我還給了他兩瓶藥酒,這錢我們收的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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